第53章
苗子鱼看不起姜明月。
苗子鱼的眼神无比清晰的写出了她的真实情绪。
姜明月不禁愣住了。
过去，出于对姜明月人品的轻视或者对于她戏路狭窄的嘲笑，她曾经无数次承受类似的眼神，但重生回来之后，这还是姜明月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面对恶意。
苗子鱼这时候也没演过几部戏，仍旧处在打磨演技的阶段，或许和所谓的“当红流量明星”相比，苗子鱼演技是优秀的，但这种“优秀”的程度实在太有限了，她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姜明月呢？
在没有任何一部参演的影视剧上映之前就能够被推荐到这样一部上星剧的剧组里面来，本身就已经是对于姜明月演技和人脉的肯定了。
如果是姜明月处在苗子鱼的处境，她肯定会很紧张，非常重视竞争者，而不是直白的表达憎恶的情绪。
等等，苗子鱼应该没有这么蠢。
如果她真有这么愚蠢，十几年之后怎么可能没有苗子鱼的恶评流传呢？
所以，苗子鱼现在的表现只能是在故意激怒她，想要影响她一会的表演了。
姜明月不禁想起在《七星连珠》剧组面试时的经历。……还真是没创意，不管演技好还是演技坏，都只能想出这么一种对付人的办法来。
姜明月突然很想逗逗苗子鱼。
她瞬间沉下脸，屏住呼吸，不到五秒钟就憋红了脸，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瞪向苗子鱼，仿佛要憋不住情绪开始反击了。
苗子鱼嘴角开始上扬，瞳孔兴奋地收缩。
她对着姜明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更加明显地用视线上下扫视姜明月，视线每过一处便发出更加明确地低哼，把“不屑”反复表现。
姜明月像是不堪重负似的抿紧嘴唇扭开脸，一屁股用力坐在折叠椅上，转开视线之后不到五秒钟就又忍不住地回头去看苗子鱼，然后再用力咬住嘴唇，分外勉强地把脸转开不去看苗子鱼的眼神。
苗子鱼看着姜明月这副越来越烦躁的神情，干脆一下一下用脚掌拍打着地面，加上声音来骚扰她的情绪。
姜明月大哼一声，抓过手包，“唰”地一下子拉开拉链，动作分外大的从里面抓出通知面试时候送来的剧本，用力抓着那几张纸口中喃喃地重复念诵纸面上的内容。
苗子鱼看着姜明月完全紧绷的肩膀和后背，满意翘着嘴角坐下，自己也掏出剧本，跟她一样念出声音来。
顿时，姜明月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大步越过苗子鱼，走到距离她最远的位置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效果这么好？
果然年纪小扛不住压力。
苗子鱼也没想到这么常规的手段施展出来能够得到如此效果，心情更加放松了。她随便把剧本放在旁边一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欣赏姜明月坐立不安的神情，完全看不进面试剧本了。
被资方看好的演员就两个，一切进行的自然都非常迅速。
在面试完男二男三之后，很快就轮到苗子鱼-姜明月这一组女二。
比起只有一部尚未开播作品傍身的姜明月，偏方当然还是更加认可苗子鱼的表现，这种看法表现在面试之中，就是导演直接指着苗子鱼说：“你先来。”
“好的，李导。”苗子鱼放下剧本从位置上站起来。
苗子鱼的准备十分齐全，剧本上写着下雨打伞，她就带了一把透明伞。
在越过前面一排座椅后，苗子鱼的动作就已经发生了转变，她撑开雨伞，轻垫着脚尖慢慢向前走，走路地同时视线左右摇晃，姿态谨慎又郑重。向前行走十几步之后停下脚步，面向右侧，低着头从手提中拽出钥匙做了个开门的动作，然后猛然把伞往地上一摔，大声抱怨：“妈，今天糟透了，我鞋都湿了。”
姜明月坐在位置上看着苗子鱼的表演，高高扬起双眉。
比起“三室一厅”里面展现的成品效果，苗子鱼现在的表现简直差了不止一两个层次！
对于苗子鱼的表演，姜明月已经完全失去兴趣了，她的视线情不自禁转向坐在凳子上的李导演身上——苗子鱼的表现当然不能说很差劲，但把她的表演打磨到电视剧成品“精致”这个层次的人只能是导演。
看来李导演很会讲戏，是个善于挖掘演员能力的人。
只要拿下这个角色，李导演一定也会同样用心的纠正她在表现上的漏洞。
“李导，我演好了。”苗子鱼结束表演，轻笑着鞠躬，站到了一边。
当导演的并没有外界以为的那么风光，很多时候他们都承担着对上面投资商赔笑脸，还需要给下头惹不起的当红艺人好声好气劝说的两面受气处境，所以除了少数名导，一般导演看起来都是十分和气的。
这位李导演也不例外。
她生了一张温和的圆脸，笑呵呵地对苗子鱼点头：“演得不错，过去歇一会吧。”然后对姜明月招手，示意她来表演。
姜明月一把将面试剧本塞回提包里面，从座位中走出，开始她的表演。
姜明月嘴角下撇，仰头看了一眼，双手紧张地聚在脸旁同时握紧拳头。
仅仅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来，她透过透明雨伞望着阴沉沉的天，而且雨下得很大——因为只有伞阻挡不住雨丝的时候，才会露出如此担忧的表情。
姜明月没有踮起脚尖，但每一步走走得很慢，走几步就停顿一瞬，再重新出发。于是，她前进的方向左右调换。突然，姜明月双手微微向后挪了一下，然后侧过头、怂起同侧的肩膀。
姜明月用脸和脖子夹住那把并不存在的透明雨伞了！
她要做什么？
李导演观察她表演的神情顿时露出好奇，转着笔的手停了下来。
姜明月蹲在地上，用手擦了一把小腿肚子到跟腱之间的位置，手挪回来的时候搓了搓手指，脸上的五官顿时皱到了一块。
李导演眼中飞过一丝笑意，心道：原来是走路姿势不好，把泥点子甩到小腿上，弄脏丝袜了。
姜明月就这么苦着脸动了动脚尖，然后继续保持歪着头用脸和肩膀夹着“不存在的伞”的姿势伸出同侧手臂撑住“同样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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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墙壁”，毫不介意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脚从鞋里拔出来，摆了个踢毽子的动作，脚趾大剌剌地动了几下，再把脚放下，穿回鞋子里，紧紧拧住眉头，神情沉重地向前又走了几步。
李导演已经猜出来这几个动作背后的意思了——丝袜不光小腿后侧被“乔欣”甩上了泥点子，污水也渗入了鞋子内部，把丝袜打湿了。
被水泡坏的皮鞋会掉色，“乔欣”为了染色的丝袜而难受。
乔欣没有钱！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双十块钱左右的丝袜只是消耗品，但毁掉一双丝袜却很可能导致乔欣连着两顿都要饿肚子。
姜明月脸上的痛苦在短短一瞬之后已经变成了麻木，她恢复了最开始平静的臭脸，动作很大的拧开房门，收伞的动作很大，高高举起伞，往地上摔的一瞬间却收住了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的。
然后带着委屈地鼻音冲屋子里喊：“妈，帮我拿点纸，我皮包沾水了。”
是啊，皮包也是皮具，鞋子彻底泡水，走了这么一路会变成什么样不好说，或许彻底没救了；但皮包擦一擦肯定问题不大，真正的乔欣回到家之后肯定顾不上自己被大雨淋湿成落汤鸡，只会第一时间抢救她的“财产”。
姜明月停下动作，和苗子鱼说出一样的话：“李导，我演好了。”
“嗯，演的不错。”李导迅速整理好情绪，也给出了一样的评价，但她视线却多绕着姜明月看了几眼。
李导没有立刻宣布结果，而是说：“演的都不错，回去等消息吧。”
姜明月笑着点点头，一句废话都没有，客客气气的说了句“再见”率先离开。
古一凡看到姜明月，主动说：“表演得怎么样？”
姜明月自信一笑：“肯定比对手好，剩下就要看公司的实力了。”
她能出现在面试现场，公司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只要姜明月本身足够优秀，那么这个女二号的合同很快会出现在古一凡面前。
两人都没说话，一起过去等电梯。
苗子鱼在里头多磨蹭了十几秒，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同一台电梯。跟着苗子鱼来面试的只有一个助理，不像姜明月经纪人和两个助理都出动了。
电梯中，她站在姜明月身边，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姜明月和围着她的三人团队。
电梯落地，苗子鱼终于憋不住问：“公司给你安排专业表演老师编排的这一段试镜镜头？”
姜明月笑了笑，平静地回答：“这不重要。”
是的，姜明月在面试时候表演出来的效果到底是她自己琢磨的还是请表演老师设计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把那么多动作细节和情绪完美地展现在镜头之前。
——毕竟，只要拿到角色，就算是请人设计的，星辰影业也会把所谓的“表演老师”一起给姜明月带进剧组。
苗子鱼脸上一红，停下脚步。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
“……不是第一次合作，要不，我接受李导的建议，演其他女配角吧。”苗子鱼重新按了楼层，返回面试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