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壁球
    程昱斜眼她,“你很闲?”

    ……

    温柔撇撇嘴,“你害羞了吗?你喜欢她也不奇怪——好吧,我尝试一下接受她。”

    程昱听出她的勉强,眼神微闪,“你不喜欢她。”

    这是陈述句,他不给她否认的机会。

    温柔没什么扭捏,爽快承认,“我是不太喜欢。”

    “为什么?”

    唔,问理由,温柔有些头痛,她都答应人家,绝不告状。

    她当然信守承诺。所以她胡扯了一个理由。

    “我仇富呢——她漂亮又有钱,我心生嫉妒。”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夸她。要是陈安妮在,也要向她道一声谢,谢谢她客观的评价。

    程昱却并不信她的,“你仇富?”

    温柔真诚地点了一下头。

    他开起玩笑,“难怪你平日对我横眉竖眼。”

    ……

    温柔发觉程昱的聪明还体现在反应上,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话柄。

    接下来,他会借此机会,大肆渲染自己平日在她淫威下,过得有多凄苦。

    她忙比划了一个些些的手势,强调道:“你只是一点点富,陈安妮是巨富、特富、特大富,我就专眼红这样的。”

    ……

    “你怎么知道她巨富、特富、特大富?”

    “全校都知道。你不知道吗?大家喊她公主。”

    程昱真的不知道,他压根不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公主——公主——”温柔念叨了两遍,突然忧虑起来,“你要是跟她谈恋爱,她会欺负你吗?听说,入赘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

    程昱忍不住扒拉了一下她的脑袋,柔顺似涂上马油的发丝在他的指缝间打滑,痒痒的,触感细腻。

    “你每天脑子里胡乱想些什么?”他口吻无可奈何,“我跟她不熟。”

    温柔还是半信半疑,人家都要飞去看你比赛了,你搁这说不熟?

    “你可别骗我,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我替你分析分析。”

    “……”

    “真的不喜欢?”说真的,换位思考,有这样一位美丽富有的女孩喜欢自己,她也未必把持得住。

    “你很希望我喜欢?”程昱没好气道。

    “有一点点不希望。”温柔老老实实地说。

    她太霸道啦。温柔心里补充了一句,她有一种妈妈看儿媳妇的心态,她希望程昱找一个脾气好的。

    “把心放肚子里。”程昱面上淡淡地。却有一点点窃喜,像蚊子叮咬了一下他的心头肉。

    即便他这样说,温柔却还是不信。她不怎么信男人的话,承认也好、否认也罢、认真地说、玩笑地说,全是喜忧参半,真假难辨。

    有这样的思维,还要多谢她那个不甚靠谱的老爹。

    他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都懒得再讲。

    故温柔只说:“你再看看。你还小,还年轻,不要急。”

    老气横秋的口吻彻底逗笑了程昱,“还真当我姐了?”

    他俩只差一个月好不好?

    像探听出程昱的腹语,温柔摇头晃脑,好不得意,“一个月也是大,这辈子,你都被我压一头。”

    她说这话时,根本想不到漫漫未来,会一语成谶,她会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一辈子。

    程昱也想不到。

    半小时后,钱老师家到。

    温柔垮着脸下车,程昱摇下车窗,“要补多少小时?”

    “补到三点。”

    那就是两小时,程昱回道:“好,那待会儿再来接你,你上去吧。”

    温柔招招手,“拜拜。”

    背着小书包,像兔子一样,跑跳着上楼了。

    ***

    两个小时,不短不长,但去他常去的壁球馆,时间就不够了。

    程昱点开地图,搜索了附近的壁球馆,随意挑了一家,便让老周开过去。

    这是一家相对老旧的馆,总体设备差强人意,不过程昱并不在意。

    他只想打发一下时间。

    程昱背着网球拍,在前台登记。

    周泽明一进球馆,就认出这个学校“名人”。

    个很高、背很挺,脱下的外套被他随意挂在臂弯里,一身藏青色阿迪,单肩背着包,插着裤袋,光看背影都能感觉到疏离。

    他似乎已经登记好,确认好了场地,朝前台点了一下下巴,掉转过头。

    周泽明恰好站在他身后,像一簇青葱绿芽,干干净净,连眼神都清澈明朗。

    程昱几不可闻地停顿一秒。

    “好巧——你也来打球?”周泽明走上前几步,侧了侧身,也露出自己的网球包。

    程昱撩了撩眼皮,算是看了一眼。其他更大的反应就没有了。

    周泽明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们在一个学校,办公室也见过,你记得吗?我叫周泽明。”

    程昱终于开口,“记得,周泽明。”

    怎么会记不得,不能记得更牢了。

    周泽明笑说:“——要不要一起打两局?”

    像程昱这样的人,纵使跨山越海,披荆斩棘,再双手奉上伤得血淋淋的、满是功勋的心,也不一定拥有进入他世界的通行票。

    他的时间如此“宝贵”,绝不会用在跟陌生人谈笑风生,与己虚度光阴。

    程昱当然开口拒绝,“不必。”

    周泽明挑了挑眉,他是有心想结交程昱,但也不是热恋贴冷屁股的人,于是笑笑,“好吧,——玩得愉快。”

    两个人如此擦肩而过。

    程昱走了几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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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前台同周泽明说:“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回答,“早上家里来了小朋友,教了会儿作业。”

    前台夸奖道:“小帅哥成绩好,人也好。以后的女朋友多有福气——”

    ……

    程昱突然转身,“打两局吧。”

    ***

    周泽明的体力很快跟不上,汗珠大颗大颗浸湿两鬓,满脸红晕,周身氤氲着湿热水雾,他把拍子随手扔在地上,撑着膝盖,喘粗气。

    程昱停了下来,一手竖着握拍,一手懒懒地插着裤袋,他本就高,俯看周泽明的眼神格外犀利。

    周泽明似乎能感受到他无处释放的怒气,苦笑了两声抬头道:“我得罪过你吗?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程昱扯了一下唇,“我没用全力。”

    ……

    周泽明干脆席地而坐,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我原本觉得自己体力不错,看来跟运动员的体力真的没法比。”

    程昱把球拍塞回包里,又从包里掏出一瓶能量饮料,扔给他,“你喝吧。”

    周泽明也不客气,接过,道了声谢。

    拧开瓶盖,喝完一口,周泽明缓过劲,扬了扬瓶,笑道:“这是给失败者的鼓励?”

    程昱靠着墙坐了下来,随意曲腿,他没有跟周泽明坐一起,隔着距离,却少了一开始的倨傲,“这是给攀登者的奖励。”

    周泽明低低笑出声,“行,我努力以后能跟上你两局。”

    运动结束,两人并肩走出场馆。

    周泽明问程昱,“你待会儿去哪儿。”

    程昱,“接个人。”

    周泽明点了点头。

    他又问:“什么时候再约一次?”

    “不好说,等有空。”

    周泽明因此主动要求交换个联络方式,方便约球,程昱也没拒绝,掏出手机,让他扫微信二维码。

    周泽明捣鼓的间歇,程昱瞟着他的后脑勺,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他想着,便也脱口而出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周泽明一愣,这个问题从程昱嘴里问出,诡异又离奇。

    但他还是照实回答了,“聪明、文静、努力。”

    ……

    更诡异又离奇的事情发生了,程昱居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不是皮笑肉不笑。

    是舒展的、愉悦的、神清气爽的笑。

    他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用一种十分赞赏的口气道:“不错,标准不错。”

    周泽明:“?”

    老周已经把车从附近停车场开过来了,停在程昱面前。

    程昱最后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品味很好,要继续保持。”

    而后,留下一头雾水的周泽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