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返校，外边下了濛濛细雨，于是早操取消。
晨读结束的间隙，温柔托着腮，将这事分享自己的同桌兼好友孙晓岚。
她先仰着脑袋感叹说：“想想也很悲凉，都是学门手艺，我呢学个舞蹈，每天饿得死去活来，还要倒贴钱，他学个游泳，肉蛋奶胡吃海塞，还能赚奖金，怎么就有那么大区别，我妈都快把他当做亲生儿子。”
接着又忍不住摇头晃脑炫耀说：“不过程昱这次回来，送了我一个苹果手机！你敢信？我都不敢信，他掏出来的时候，我确实幸福的要晕过去。”
“挺好，虽然他没办法做你妈的亲生儿子，但有机会做你妈的满分女婿。”孙晓岚贫嘴道。
“……你没完了？”
“其实我越想越觉得他有女朋友的事情，绝对是以讹传讹，不然哪个女朋友受得了自己对象送别的女生这么贵重的礼物？”
温柔听进去了，也小声问：“确实，我拿是不是不太好？”
她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程昱有女朋友的话，自己收这样贵的礼物确实不大好。
“好得很呢。”孙晓岚道：“人家送你，你就拿着呗。”
温柔一顿，“也对。其实我懂他的意思。我也不算白拿。”
“嗯？”
“他肯定是想先给我一点好处，再预备让我替他买水买饭，当牛做马，那我拿人手短，也不能不屈服——罢了罢了，这是公平交易。”
孙晓岚感叹，“温柔，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人家送你万把块的手机，就贪图你两瓶水、两顿饭？”
“不。”她伸出食指晃了晃，“绝不是钱的问题，他记恨我小学使唤了他六年，他在羞辱我。”
孙晓岚默了两秒，十分做作的“哇哦”一声，“好新颖的羞辱方式，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愿意替你遭受这样的羞辱。”
“不必了。”温柔正气凛然道：“昔日韩信能受胯下之辱，今日我温柔受一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
教室里闹哄哄了约十几分钟，班主任抱着一捧书，提早走进教室。
像惯常的模样，她拍了两下教台，大喊两声：“安静、安静！”
教室慢慢安静下来，大家陆续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坐好。
班主任是教英文的，大家习惯喊她Lisa老师。
她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妇女，皮肤黝黑，标准海归，扎着大光明的发型，经常板着脸孔，不怎么笑——听说刚来学校时也常笑，直到带的班级校内连续倒数第一，就再也没笑过了，这可怕的社会，总叫人成长。
“今天有个新转校生。”Lisa老师开门见山，“请她进来，大家欢迎。”
话音落下，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心，大家敷衍着拍手。
王思晴穿着明德绀蓝色运动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双肩背着黑色书包，走进教室。
从她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原本稀疏的掌声突然热烈起来，一眼望去，男生们的情绪格外高昂，有几个皮猴似的男生甚至“哦哦哦”鬼叫。
温柔也好奇看着她，几乎迫不及待要跟孙晓岚咬耳朵。
“晓岚！她好漂亮！！！”
王思晴确实漂亮，皮肤雪白细腻，头发乌黑亮丽，身材也很好，至少一米七的个头，曲线可人。
这个发育程度，是温柔所羡慕的，她简直一马平川，唯一好处就是跳舞时不至于重心不稳。
孙晓岚听着她甜甜柔柔的声音，羞涩的介绍自己——来自裕景县，因为爸爸工作调派而跟着转校，喜欢手工、唱歌等等……
要不是坐第二排，要不是班主任雷达一般的双眼虎视眈眈，她准学街边流氓，吹响一个口哨。
最后都化为一句总结，“温柔，你班花的名头岌岌可危。”
温柔不以为意，“谢谢了，我要这名头有何用？”
王思晴是插班生，Lisa临时给她放在了靠窗角落位置，以前没有人坐那儿，起因是Lisa觉得那里的视野正对学校操场，容易影响学生上课。不过班级没有其他多余的座位，也只得这样安排了。
英文课开始，王思晴翻阅着刚领来的教材，听着老师的讲课内容，嘴唇微抿，神情凝重。
明德中学不愧是江城最好的高中，课程难度与她之前接触到的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比如英文，在裕景县，英文课一天一节，教学内容也不会超出课本范围，但明德的英文老师经常教着教着就开始进行课外拓展，课本上的只简单带过。
纵使王思晴在之前的学校常考年级第一，此时也感受到一定的压力。
讲台上，lisa老师环顾了一圈教室，开始点名回答问题。
温柔默念：“别点我、别点我、别点我……”
“温柔，你回答。”
做法失败，温柔壮士扼腕一般站起来。
她期期艾艾、磕磕巴巴的，说不出完整几句话。
真要了老命，用英文阐述青少年未来发展的方向如何更好？用中文她都讲不明白！
“？”
Lisa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教室里鸦雀无声，少数人偷偷瞄两眼Lisa，更多人则低着头，深怕被Lisa点名，视线都牢牢扒在课本上，能盯穿一个洞。
Lisa等了一会儿，见温柔没有东西可以说了，只得边摇头边在点名簿上，温柔的名字后边打上一个叉。
这是她的教学习惯，集齐五个叉，学生的父母就要被叫到办公室里喝一杯茶，秦美丽是常客，她甚至因为过于频繁而不好意思，常借口生病、工作忙。
“坐下吧。我们继续。”
一个上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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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温柔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
等到午餐时间，她才恢复些精神。
“走吧走吧，吃饭去，别嚎你那个叉了，你还不习惯？”孙晓岚拽了拽趴在桌上的温柔。
“我寒假算是白补课了，这英文真是一点学不会。”她有气无力地起身、吐槽。
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在了，大家都是饿死鬼投胎，午餐铃一响，用跑一百米的气势冲去餐厅吃饭。
只剩王思晴还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翻书。一眼望去，格外瞩目。
温柔注意到了，捅了捅孙晓岚的胳膊，“晓岚，我们跟新同学去打个招呼吧？”
孙晓岚自然没什么意见。
于是温柔拉着孙晓岚一起走过去寒暄。
她主动开口问：“你不吃饭吗？”
王思晴抬头，眼前的少女有奶油色肌肤，透着莹莹光泽，一头黑色长发扎成粗粗的双麻花，两只眼睛明亮如曜石，笑的时候简直能沁出水来。
好漂亮的女孩。她在心里默默感叹。
“你好，我叫温柔。”女孩见她不说话，开始自我介绍。
王思晴反应过来，连忙礼貌道：“你好，我是王思晴。”
温柔笑说：“我知道，你刚刚自我介绍过了。”
王思晴点点头，便不再说话，重新低头看自己的书了。
温柔同孙晓岚面面相觑，这好像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
温柔不得不再抛话题，“你怎么不去餐厅吃饭？”
王思晴沉默了一下，才说：“我还没有办餐卡。”
“用我的吧。”温柔大方表示，“我们带你一起去。”
王思晴对温柔的自来熟微微有些不适应，她本能拒绝，“不用了。”
温柔耐心解释，“思晴，我们下午还有一节体育课，明德的体育课，强度很大，你得吃东西，补充点能量。”
“好吧，谢谢，我给你现金。”王思晴被她说服，最终接受了她的好意。
温柔笑弯了眼，起身说道：“走吧，学校的餐厅很好吃，尤其是糖醋排骨！”
一路上，温柔都在跟她介绍学校。
这里是实验楼，那里是图书馆，还有操场、篮球场、游泳馆等等……
直到走到餐厅门口，温柔手指着大门自豪道：“这里就是我们学校的餐厅，很大吧？”
孙晓岚插嘴，“温不柔，你好像一个导游。”
王思晴看向她手指的方向，两层楼的高度，砌了深蓝色的墙面，建筑风格简约优雅，很符合明德的气质。
温柔边往里走，边继续介绍，“餐厅有中式跟西式……窗口有标注，自己去想吃的窗口……”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安静了一下，微微仰着头看。
王思晴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二楼的悬空走廊，几个男女站在那儿嬉笑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