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被他哽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什么。他一句话噎死人的功力与日俱增。
温柔恹恹地坐下，有点感伤，哎，任劳任怨、任吵任闹的小竹马，终究随着时间的逝去，一去不复返。
她失去了跟他斗嘴的心情，有气无力道：“你怎么那么快过来了？二楼的饭不香？”
“听见有人故意赖我，特意来看看。”
“放——胡说八道，你顺风耳啊？”温柔其实想说放屁，咽了回去。
程昱不让她讲脏话，她第一次冲着他讲“傻逼”，被他整整啰嗦一个月。
温柔反击过，“你是我爹？我就要骂，就要骂，傻逼傻逼傻逼。”
程昱气坏了，拧着她脸颊那一点点婴儿肥的软肉，恶狠狠道：“没错，我是你爹。”
他甚至准备揍她屁股。吓得温柔好几天见到他，都捂着屁股绕道走。
太吓人了，程昱这个人，发起疯来，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往事不堪回首，温柔深深叹了口气，又扒拉了两下没什么盐油的菜叶子，没胃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样中饭算是吃完了，程昱忍不住看了一眼餐盘，皱眉，“你吃这么点？”
一个鸡蛋、一拳头大小的蔬菜……
温柔翻了一个白眼，“程昱，你不要明知故问。”
“你这样减肥，很不健康。”程昱眉头紧拧，扯开牛奶吸管的塑料包装，插好，再递给她，言简意赅道：“把牛奶先喝完。”
温柔自然地接过，嘬了一口，慢悠悠道：“谁不知道呢？有什么办法呢？”
“可以加强运动。”
温柔恶声恶气，“我不是问你！我是说，我没有办法！”
“我叫你加强运动，你不要不吃。”
温柔“哼”一声，掰着手指数，“我哪有时间运动？我下了课要去练舞，练完回到家八点半，写写作业、洗洗澡，这就十二点了，累也累死，躺下就能睡着，你总不至于再叫我大半夜绕着小区夜跑吧。”
她脸鼓鼓的，一副愤愤的模样，“你别拿自己的时间表衡量我的，你们国际部四点半就放学，作业也少，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啊。”王思晴闻言，不自觉惊叹出口，“四点半就放学？”
温柔随口应，“是啊，他们课余时间很多。不过程昱他蛮自律的，每天都训练很长时间。”
王思晴道：“那应该也很辛苦吧？”
她有些期待程昱的回应，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程昱似有感觉，瞧了王思晴一眼，两人直直对视上，只是他眼神过于冷淡，也不开口说话。
王思晴终究不太好意思，受惊一般低下头，耳根都泛起了红。
程昱没当回事，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温柔身上，淡淡道：“学校每天出早操，你要是不躲懒，好好跑两圈，你也不用饿肚子。”
“说得轻巧。”温柔咬牙切齿，“早操是人上的吗？晓岚，你说。”
孙晓岚突然被指名道姓，排骨啃了一半，嘴角沾着酱汁，带了点懵，默默吐出嚼了一半的骨头，“嗯？什么？早操？哦——绝对不是，太他妈累了。明德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马拉松选手出现，简直是世界未解之谜。”
王思晴好学生一般举手提问，“请问……早操要做什么？”
“思晴，你要有心理准备。”温柔语重心长道：“这是我们学校保持了十年的传统，每天绕学校外围跑——两圈！”
“这……这么可怕。”王思晴脸都吓白了，她的体育成绩一直不好，跑几步路就喘，她结结巴巴问：“一、一圈是不是要跑很久？我体育也不太好。”
她知道明德比一般的高中很大，因为多了一个国际部，还有自设的游泳馆、网球场等等，占地面积很了不起。
“跑完两圈，起码四十分钟，四十分钟！”温柔伸出四根芊芊玉指，在王思晴面前左摇右晃，强调又强调。
见她脸更白了，孙晓岚揽了揽她的肩安抚，“别怕啊别怕，跑着跑着，你就适应了，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没关系，你实在害怕，我有逃早操的秘诀……”温柔嘿嘿笑，准备出馊主意。
程昱伸手，胡乱蹂躏两下她的头发，“别瞎教你那些歪门邪道。”
这个举动得来了温柔一声咆哮，“程昱！叫你别摸我头发！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她张牙舞爪，已经要往程昱的身上扑。
程昱懒洋洋地扯着笑，双手都举了起来，预备接住她猛烈的攻击。
岂知温柔突然垂下手，咻地坐回，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低声问：“我头发没乱吧？”
来不及整理发型了。
迎面，一个穿着白衬衫、校制灰色西裤的男生走来，他有些瘦，戴着斯文的镜框，一米八不到一些的个子，皮肤白净，手里还捧一本书，很有校园剧里温润少年的味道。
温柔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呆愣愣看着他冲他们的方向越走越近。
程昱回头看两眼，转过头见温柔没出息的模样，冷笑，“擦擦你的口水。”
温柔没敢白眼他，只偷偷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拧他一把，示意他别说话。
程昱因为常年训练，大腿的肌肉结实坚硬，温柔三百六十度旋转拧，他都纹丝不动。
是有点绝望的，现在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赢。
眼前，周泽明冲着温柔扬起微笑，看着要同她说话的意思。
温柔匆匆忙忙站起，敲响餐盘，弄掉筷子，一顿“哐当”、“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手忙脚乱，一会儿揪一揪裙摆，一会儿撩一撩侧边的碎发，小女生的娇羞毕露无余。
周泽明果真冲她点点头，“你好啊，温同学。”
“哦，你好，周同学。”温柔干巴巴地回应，僵直地站在那儿，心猿意马。
他来做什么？他是找我的吗？不会吧？还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怎么办？我好紧张，我不能紧张……
她越想越偏，思绪狂飞乱舞。
等回过神来，程昱却跟周泽明攀谈起来。
周泽明：“恭喜你啊，打算怎么庆祝？”
程昱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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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军，没有庆祝的必要。”
周泽明安慰道：“没关系，下次拿第一。”
程昱勾着唇，“借你吉言。”
周泽明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道：“那就这样，下次约球，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他朝三个女生轻轻点一下头，还冲温柔俏皮眨了一下眼睛，接着扬长而去。
程昱坐下，一秒之内，便遭受到了久违的勒脖攻击。
温柔迫不及待勾住他的脖颈，使劲往下摁，情绪激昂像凳子上放了根针。
“你怎么回事程昱？你跟周泽明很熟？你这张嘴加密了啊，什么都不跟我说？”
她一激动，就不知道控制气力，程昱被她勒到喘不上气，发脾气，“你再不松手试试？”
温柔撅嘴，松开手，推了他一下，埋怨着，“你凶什么。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孙晓岚好奇探着头问：“程昱，你跟周泽明也认识？”
她印象里，这两个人好像没什么交集。
程昱撸了一把头发，不知怎么地，一股燥郁堵在他心头，叫他烦闷不已。
但他又不得不应付，顿了顿，言简意赅又带着懒散敷衍的腔调回道：“嗯——”
“怎么认识的？熟吗？熟不熟？——不对，他都主动跟你说话，肯定很熟了，他都不怎么跟我说什么话……”温柔像连环炮一样，一句话接一句话往外蹦，活脱脱一个小话唠。
程昱蹙着眉，挂着嫌她烦的表情，“你吵死了，闭嘴。”
“是啊，程昱，你们怎么认识的？”孙晓岚也很好奇。
程昱乜了孙晓岚一眼，“我们打壁球遇见过一次。”
运动还有这等好处。温柔摸着下巴思考。
程昱爱好广泛，她一直知道。
除了游泳，他斯诺克跟网球也都喜欢，偶尔太晒或者雨天，他就会去打打壁球。
没想到周泽明也打壁球。
温柔感叹上了，“哇，没想到他还会打壁球，真的好全能，读书好，运动也好。”
？
程昱被她气笑，“那我呢？”
“这你也要争？”温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别比了吧，实话又不好听。”
“……”
她接着很郑重地说：“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你伤心。”
“……”
程昱气得牙根都痒了，磨了磨后牙槽，捏捏拳，“你眼睛不需要，就去捐掉。”
“你这人，怎么还气急败坏上了。”
她说着，看他越发阴沉的表情，有山雨欲来之势，渐渐低声下气，“好好好，你也厉害，貌比潘安，文武双全——程昱，你又不缺人夸，不要那么小气。”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嘴，孙晓岚像是习惯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权当下饭菜，见王思晴微微张着嘴巴，不知所措的模样，凑过去，挨着是她肩，侧头讲，“他们经常都这样，你习惯就好。”
王思晴也小声，“经常？”
孙晓岚挑眉，半掩着嘴，“是啊，小两口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