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林臻枯等了几个小时，声音已经沙哑，她看了看风尘仆仆的顾殷，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我不放心你！”顾殷轻声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
林臻伏在顾殷怀里，忽地红了眼眶，眼泪开始不受控制。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为她撑腰的大人，
林致还在学校，对自己妈妈生病的事情一无所知。因为正值他高三，于女士不愿他因此分心。
林臻原本觉得她自己可以，毕竟她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但顾殷的出现，却无端让她变得脆弱起来。
林臻伏在顾殷怀里默默不语，眼睛直直盯着手术室门口。
顾殷见此不再多问，只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林臻，直到许女士手术完成，被推出手术室。
林臻看着许女士昏睡中依旧苍白的脸，心里难忍住酸涩。她等在病房外面，听医生说手术成功才缓了一口气，几乎瘫倒在顾殷怀里。
许女士一直睡着，顾殷守到晚上就离开了，他还要赶到别的城市开会，临走前还念叨着不能在丈母娘面前刷刷印象分。
林臻目送着顾殷离开，不仅没有失落，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有做好，让他们见面的准备。她从来不在顾殷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复杂的家庭关系。
许女士做完手术状态不好，林臻跟公司多请了两天假，周一早上，林臻拎着电脑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咖啡厅，线上主持着周一的例会，同事天南地北分布，早已经习惯了林臻远程主持会议。
每周的例会流程都差不多，一开始是各自汇报手头工作进程，然后是领导对各自的工作需要协同的部分调配人手，然后对接下来一周的工作进行安排。
林臻除了主持会议，还要在过程中做记录，会后总结一份会议记录抄送与会人员，方便其他同事查看回顾。
等林臻再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许女士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喝着稀粥，一边跟隔壁病房的人聊天。
“所以说还是生个女儿好，不像我家，三个儿子。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这还是刚生病，别说照顾我，就没一个人回来的，都说自己工作忙，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生那么多，现在是自己身体也垮了......”
隔壁病床的病人情况跟许女士差不多，都是因为生育遗留下的小毛病，拖拖拉拉几十年拖得越来越严重。
“要我说，现在女儿和儿子都是一样的，要我说，我还是更喜欢女儿，生个儿子，是有操不完的心，小的时候他个子小，又挑食，我就担心他以后长不高，就想尽办法给他补充营养，要不是我逼着，他现在哪能张这么高......”
林臻听许女士提起过，林致这两年突然开始长个子，现在已经比林臻高出半个头。
林臻靠在门外，听着病房里聊些家长里短。
直到隔壁病床的人问起：“怎么不见你儿子？”
“还在上学呢，他现在高三，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因为这点事影响他，说到这个，我就后悔，我女儿高三的时候，我要是也能陪着，说不定她就能考上B大了……”
林臻高三那年，许女士他们丢下林臻出国做生意，直到她高考结束后，他们才匆匆赶回来。
林臻呆呆地站在门口，听里面的人絮絮叨叨。
林致从小就挑食，许女士操碎了心，顿顿各种肉类海鲜，生怕他以后长不高，这种待遇林臻从来没有过，不像她小时候，根本没人管的时候，白糖拌饭就糊弄过去了。
受以前‘生儿生女都一样’的标语洗脑，许女士一直都以为自己更喜欢女儿，嘴上男女平等，行为上重男轻女。
就像家里的房子，许女士就申明过以后会留给林致，虽然林臻也不想去争这些，但到底......意难平。
病房里的聊天还在继续，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了林臻身上，隔壁病床的人试探道：“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谈对象了没有，要我说，女孩子在外面容易被男人骗，不如家里人介绍的，知根知底......”
听到这里，林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她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了声音，才踏步往病房里走去，脸上带着恰当的笑容：“妈......”
“忙完了？”许女士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林臻假装没有发现她的不悦，拿起一旁的香蕉自顾自地剥起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了很多......”
林臻直接打断她：“看你恢复得挺好，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公司有急事，我要回广州了，明天晚上的车票。”
许女士情绪更加低落：“这么快吗？”
隔壁病床的阿姨也帮腔：“是啊，姑娘，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多待几天，多陪陪你妈妈？”
林臻看着隔壁病床笑了笑：“方阿姨，我看您今天状态不错，看来护工把您照顾得不错，听说您有三个儿子，为什么没来看您啊，是在国外，不方便回来吗？”
方阿姨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许女士板着脸，显然林臻刚才的话让她觉得没脸，林臻只当没看见，转头看着电视，似乎沉浸在其中。
她要收回自己之前说的话，她始终做不到心平气和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林臻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临走前仍旧不放心，把护工叫到一旁叮嘱道：“这几天看紧一点，忌口的东西一口都不要给她吃。”
为了让许女士安心，走之前跟她说：“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我跟医生约好了，周末我来接你出院。”
回G市的高铁上，林臻只觉得浑身轻松，和许女士相处，是她觉得比上班更辛苦为难的事情。
林臻刚到G市就收到了许女士的消息，附带着隔壁病床方阿姨儿子的联系方式，林臻叹了口气，终于选择坦白：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别瞎操心。”
许女士开始急了：“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
“对方什么人啊？做什么工作的？家境怎么样？”
林臻直接忽略不回，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休了一周的假，手里头的工作堆积得有点多，回来后需要熬大夜。
见林臻没有回复，又继续短信轰炸：“那我做手术的事情他知道吗？”
许女士的未竟之言，林臻秒懂，要是不回复，许女士接下来指不定怎么上眼药呢。
“知道，给你做手术的医生还是他安排的，你病房里的那些鲜花水果补品都是他买的。”
对于林臻的说法，许女士尤不满意：“那他也没来看看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林臻有些烦躁，她可太了解了，顾殷现在还只是她男朋友，许女士就巴不得顾殷对她言听计从，床头尽孝，但凡有一点不顺意，就要找林臻闹。
许是见林臻久久没有回复，许女士的视频电话已经打了过来，林臻挂了一个两个，还有第三个，无奈之下，林臻只得接通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们两在一起多久了，怎么没告诉我？”
林臻看了眼自己的办公桌，两台电脑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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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行，报表文件已经堆满了半张桌子，回到广州后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回了公司。
林臻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空，顿时觉得身心俱疲：“现在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有了男朋友，你跟亲戚们也有了交代，以后也不用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
“你还没说对方情况呢，家里条件怎么样，也不带回家给我看看，也可以给你参考参考......”
林臻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了一句：“妈。你还记得骆斯与吗？”
“骆斯与？谁呀？有点耳熟......”
骆斯与是林臻的前男友，也是初恋，大学分分合合思念，一大半吵架都是因为许女士。
林臻沉默不语，许女士也终于想起来骆斯与是谁。“就是以前经常送你回家的那个？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现在想起来，那个小伙子还是不错的，长得又高又帅，脾气还好，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分手啊？”
林臻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没有继续探讨下去的必要，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静音后直接扔到一旁。
有些人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永远不会改。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林臻也不期待她能变好，只希望自己坚定一点，不要再受她的影响。
林臻连续熬了几天，终于赶在周五下班前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然后又拖着行李马不停蹄地往高铁站赶。
等再出高铁站时，已经是凌晨，林臻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钟点房将就一晚，第二天睡醒才赶去医院。
许女士看着状态不错，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润，医生特地叮嘱不能拿重物，其他的倒没有什么要紧的。
送许女士回到家后，林臻并不打算多留，直接定了晚上回广州的高铁票。趁着中午的间隙，林臻去了一趟林致的学校。
就像许女士说的，林致长大了，长高了很多，小时候他瘦瘦小小，总比同龄人要矮很多，就连林臻也没少挨许女士抱怨。但现在林致站在她面前，已经到了需要她仰视的高度。虽然长高了，看起来依然很纤细，脸庞却渐渐脱去了原本的稚气，轮廓变得分明。
林致看起来很开朗，没有林臻青春期的阴郁，似乎没有受到大人间恩怨的影响。
林臻看着林致的脸，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无他，林致的外貌看起来与林臻竟然有八分相似。余下的两分，源自林致身上有着属于男人的硬朗。
林致对于林臻这个姐姐十分依恋，还有畏惧，一种属于姐姐的血脉压制。
林致从小就调皮，许女士狠不下心管教，但林臻狠得下心，但奈何林臻皮实还脸皮厚，被林臻抽过无数次依旧不改，但林臻的暴力管教方式，让姐弟两多了许多羁绊。
见到林臻，林致十分开心，脸上笑容洋溢，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林臻小时候，他开心地搂住林臻的肩膀，试探地问道：“姐，老规矩，带我出去下馆子，学校的菜我都吃腻了。”
林致和林臻上的是同一所高中，虽然林臻有些怀念食堂的饭菜，但还是不忍心林致失望：“走吧，带我去找你班主任请假。”
林致甩了甩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校徽：“出去吃个饭，不用那么麻烦，带上这个校徽，就可以直接出校门。”
林臻看了眼林致手里的校徽，觉得有些好笑：“看你准备齐全，平时没少溜出校门吧，看样子是不差我这一顿。”
这么多年了，学校的规矩依旧没有变，借跑读的同学的校徽溜出校门，这事林臻以前也没少干。
林致看林臻表情不对，连忙求饶：“姐，我错了，你别告诉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