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入院
    夜幕褪去,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沉寂的澍阳城人烟逐起。

    新的一日始。

    今日是官生们入平山院的日子,街头巷尾也比平时热闹不少,甚至还有人老早守在那九户出了官生的人家,准备先拿一手消息。

    平山院是西昭唯一的官院,建于太宗时期,每五年一考,唯有过了院试之人才能成为官生,且每次只收十人。

    而那些人之所以盯着九户人家,是因有一户乃镇国公府,无人敢去蹲守。

    无人蹲守也不妨碍百姓低声聊起——

    “我听人说,昨日镇国公府的二姑娘病了,病的可严重,今日想必也参加不了入院仪式。”

    “啊?那平山院不是说,不参加入院仪式者视为放弃名额么?”

    “谁说不是呢。”白菜摊内,年长的妇人叹道:“这几次院试好不容易有两名女官生考上,可惜有一个病了,估摸那个名额要被旁人替了!”

    “那未必,你也不看看她父亲是谁。不说她父亲,就她那庶兄好歹也是吏部侍郎,想保人,暗地里用点法子也能保住……”

    坊间议论的热闹,镇国公府,望梅院内也是忙的热闹。

    蔡昭忆一想到要入平山院,醒的就格外早。刚起身不久,王妈妈便带着吴医师前来复诊。

    吴医师见她气色红润,脉象平稳有力便同冯妈妈说:“病情痊愈,已无大碍。”

    王妈妈一听,乐呵呵说了几句喜话,转身去回禀还未上朝的蔡淮远。

    用过早膳,蔡昭忆换上平山院特制的窃蓝色银丝如意纹圆领袍,坐在妆奁前,看着屋内外忙活的丫鬟,奇怪道:“院里何时有这么多人?”

    桃月拿着梳篦,笑道:“有些是王,冯两位妈妈派来帮忙收拾东西的。”

    原是这样。

    蔡昭忆了然的同时,忽想到桃月‘借’的那把钥匙,通过铜镜盯着桃月,轻咳一声。

    桃月抬眸,瞬间会意,借着拿桌上玉簪的动作,小声道:“奴婢已还回去。”

    那便好。

    说起来要不是有那把钥匙,她们怕很难回到院子。

    思绪飘远间,桃月将玉簪插入玉冠之中,“姑娘,束好了。”

    平山院有规,无论男女皆要束发以玉冠固之。

    蔡昭忆听到声音,回过神,目落铜镜打量,并无不妥后,她起身朝右侧书案走去,“桃月,你过来。”

    “姑娘有何吩咐?”桃月跟上,刚询问,手里忽地被塞入一沓叠起的纸。她茫然看向自家姑娘,但听姑娘压低嗓音吩咐道:“你先带着十五两银子出府,乔装到北街天福茶楼,余下的事按这纸里面写的做。”

    “是。”既是自家姑娘吩咐,桃月也不再多问,转身就按吩咐去行事。

    蔡昭忆算着时辰,等桃月离开有一会儿,才命人将东西搬到府外马车上。因明日清明节休学,故带的东西也不算多,仅有两箱。

    蔡昭忆跟着小厮们一同离院,路过棠花院时想要进去看一眼,却被丫鬟以四姑娘未醒为由拒之门外。

    阿沅这是记仇了?

    应当不至于……

    蔡昭忆思忖着,很快敛起心绪,行至府外。外面两位妈妈早已等候多时,见她独自出来,以为是将桃月留在了院里。

    于是冯妈妈上前,说道:“二姑娘,虽说平山院不允准带仆从,但桃月是你的贴身丫鬟,今日理应跟着去收拾住处的。”

    蔡昭忆解释:“冯妈妈误会了,是我吩咐桃月先行一步到平山院等我的。”

    “二姑娘向来有决断,”王妈妈笑嘻嘻道:“冯婆子,你无事就别耽误二姑娘入院了。”

    冯妈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二姑娘有决断,我自是知道,这还用你说?”

    蔡昭忆见两位妈妈又要掐起来,微微福身,语气温和道:“今日有劳两位妈妈相送了。”

    “哎呦!这可万万使不得!”王妈妈见状,急忙拉起来蔡昭忆,道:“二姑娘言重,这些都是老奴们的分内事,二姑娘如此倒是把老奴当做外人了!”

    “就是。”冯妈妈难得应和道:“二姑娘晚上回府要吃什么,老奴好提早让厨房去做……”

    “冯妈妈,我要吃酱鸡腿!”这时,车帷掀开,露出一张可爱的面孔。

    “阿沅?”蔡昭忆看到说话之人,怔愣一瞬。见蔡元漪说罢,气鼓鼓放下车帷,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是有点记仇昨日不见之事了。

    她与两位妈妈又说几句,随即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车内弥漫淡淡的桃花米糕的香气。

    蔡元漪捧着桃花米糕,闷气全然消散。她吃了两块,开心的咧嘴一笑:“二姐,你昨日没去宫里,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蔡昭忆闻言,来了兴致,“什么好戏?”

    蔡元漪咽下点心,道:“昨日夜宴上,各国各朝使臣相继给陛下送礼,前面一直好好的,唯独到了云朝使臣那,他特意送了两个玉制的山子,结果——”

    “那两个玉摆件,其中一个碎了!陛下勃然大怒,众臣认为云朝有不敬之心,声伐间还是五殿下出来求情,陛下才消点气,命人彻查此事,那位使臣也因此被留在皇城。”

    “说起来那位使臣,二姐也见过,就是上次在花神庙外遇见的郑公子。”

    “他是云朝使臣?”蔡昭忆惊讶的同时不由想起周淇。

    周淇可知那位郑公子的身份是云朝使臣?

    若知,身为兵部尚书之子怎敢堂而皇之与其同行?若不知,那他二人是如何相识的?秦宸又为何会求情?

    蔡元漪看着自家姐姐吃惊的表情,满意道:“是不是很诧异?我当时也很诧异……”

    蔡昭忆没注意听后面的话,思忖间,她蓦然拉住蔡元漪的手臂,问道:“你确定是五殿下求情?”

    蔡元漪点头,“妹妹见过五殿下,总不至于认错。”

    那这就奇怪了。

    蔡昭忆松开手,陷入沉思。

    先不论前世并未发生过此事,便是以她对秦宸的了解,他绝不会当着皇帝的面替任何人求情,昨夜怎么会替外臣求情?就不怕皇帝疑心,断送自己的前途……

    蔡昭忆想到这,思路突然打开,若她暗中把秦宸替外臣求情一事闹大,以皇帝的猜忌心,就算不贬斥也会刻意打压。

    打压触底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总比她碌碌几年成为正式女官要来的快些。至于林家和林巧如,就等桃月那边的消息了。

    沉思间,马车行至热闹的平山院外。

    蔡昭忆一下马车,周围人群短暂安静了下,旋即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议论。

    前世在后宫熏染多年,如今她再见这种场面,已是波澜不惊。

    “二姐,桃月呢?怎么没瞧见她?”蔡元漪下车,没在院门口看到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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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身影,不禁询问。

    “可能先进去了。”蔡昭忆心不在焉道。

    “哦。”蔡元漪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环顾一圈道:“那二姐,我们也进去吧。”

    蔡昭忆颔首,“好。”

    她们刚踏入平山院院门,正由小厮领着去住处时,身后忽传来一道男声:“蔡二姑娘且慢!”

    蔡昭忆停住脚步,回头看,瞳孔猛然一缩。来人她前世见过,是秦宸心腹,宋恩。

    他怎么会在这?

    宋恩捧着画盒,拱手道:“小人有事,想同蔡二姑娘说。”

    蔡昭忆闻言,犹豫几息,才让蔡元漪先过去。待人走远,她保持距离,语气疏离道:“你是何人?找本姑娘何事?”

    宋恩将手中画盒往前两寸,说道:“小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公子听闻二姑娘最喜顾恺之的《论画》①。今日二姑娘入院,我家公子特意寻来此画,恭祝二姑娘官场坦顺,前途似锦。”

    宋恩声音很小,加之院外吵闹,只有蔡昭忆能听清。

    她垂眸看向宋恩手中,标着《论画》的画盒,心中奇怪。她的确喜欢顾大师的画作,可在这个时候除了桃月,家中任何人都不知晓且她从未对外人提到过,秦宸如何知晓?

    要么桃月告知,要么……蔡昭忆意有所感,猛地抬眸看向正对此处的茶楼。

    茶楼第三层的窗户前,站着一名身穿紫色宽袖长袍,双手负于身后的少年。

    少年正是秦宸。

    秦宸见她看过来,下意识挪开视线。

    蔡昭忆心里顿生怀疑。

    她收回目光,对着宋恩一字一句道:“本姑娘并未见过你,自然也未见过你家公子,且本姑娘并不喜顾恺之的画作。”说罢,转身离开。

    宋恩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那一抹窃蓝消失在右侧拱门内,他转身看向自家主子,摇了摇头。

    *

    直至走出很远,蔡昭忆才停下。

    想起方才一幕,不知怎么后背竟冒出一身冷汗。到底是她忧虑过重还是秦宸……同她一样?

    不,应当不会。

    这个想法一出就蔡昭忆打断。

    毕竟从古至今,从未听闻有能回到过去者。而她,或许是老天看太过可怜,才给的一次机会。

    秦宸……他怎么可能……

    “姑娘?”桃月办完事,回到平山院,瞧见槐树下不知思忖什么的蔡昭忆,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蔡昭忆听到这一声,瞬间从思绪中抽离,理理衣袍,若无其事道:“方才脚有些痛,便在此处歇一歇。”

    “你那边办的如何?”

    桃月看眼四周确定无人后,走到蔡昭忆跟前,低声道:“姑娘放心,那掌柜的收了画像和十五两定银,承诺明日巳时,在北街天四巷最后一户院子里,能见到我们想见到的人。按照纸条所写,奴婢让他们留那几人一口气。”

    桃月继续道:“奴婢还去看了阿柳,她身上的伤已有一段日子,寻常伤药难以治好,所以奴婢给她留了几瓶特制的伤药。”

    “办的好。”蔡昭忆抬眼,目光无意落到不远处,悬挂有一口铜色古钟的八角凉亭上。

    不论秦宸是否重活一世,阿柳这把前世替他铲除不少阻碍的“利刃”已在她手中。

    她要好好用这把“利刃”,在关键一刻给秦宸和林巧如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