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品尝玛格丽特的我
    14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于天际线中消失,城市的喧嚣也随之渐行渐远,而繁华深处的某些角落,属于夜晚的声音才刚刚开始。

    我带着千奈平香来到我精心挑选的地方——名为『The dying of the light』的清吧,千奈虽然觉得未成年不应该来这种酒吧,但在我坚持不懈的怂恿下,还是顺从了我的胡闹。

    学校和家里都再三强调,20岁之前不可以饮酒,为了不让我和千奈看起来太幼稚,我拉着她去商场柜台买了两只口红,顺带请导购帮我们随便画了个淡妆,还去换上了两套崭新的战袍。

    略有些紧张地呼了一口气后,我推开厚重的木门,一阵舒缓的爵士乐飘进耳畔,混杂着木质香氛与醇厚酒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吧台附近的墙上挂着几副看不懂的艺术画,柔和的光从复古灯座的顶棚倾泻而出,将一切染上了朦胧的色彩。

    服务员一点都没怀疑我和千奈的年龄,彬彬有礼地把我们带到座位上后,又礼貌地询问着我们的需求。

    第一次踏入这样的场合,我心中既有叛逆的无畏,也有些许犯错的忐忑。千奈看起来就是乖得不行的那种孩子,她比我更加坐立不安。

    是我要来体验生活,总不能就这样干瞪眼,虽然这种酒那种酒的我是一概不知,但我向来脸皮很厚。

    我冲着服务员扬起嘴角,实诚地说:"能推荐一下吗?度数不是太高的那种就好,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来酒吧呢。"

    服务员小哥手指酒单向我们推荐了不少鸡尾酒,在他的引导下,我的目光落在了一种橘黄色的酒精身上,询问千奈后,她表示没什么想要的,于是我说:"两杯玛格丽特,谢谢。"

    marguerite除了可以翻译为玛格丽特外,还有另一个意思,那就是法西兰菊,也叫玛格丽特菊,长得和雏菊差不多。这种花虽然不耐严寒,也不耐酷暑,但是易于繁殖,甚至留着根茎也能成活。

    怎么说呢,和千奈平香给我的感觉很像。

    不过我从来没有自己种过花,只是看过一些园艺杂书,对于养花压根就没经验,没有佐藤阿姨,我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养花了。

    但是吧...现在的情况就是会不会养都得养,是我主动朝她伸出了手,就不能把她丢下不管,起码得养到她能茁壮生长的那天。

    我在脑海里乱糟糟地想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对什么东西生出了非我不可的责任感,有点怪,却并不排斥。

    不多时,闪耀着金黄色光泽、边缘泛着淡淡泡沫的玛格丽特被放入盐边玻璃杯中,稳稳当当地端到了我们面前。

    "请慢用,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侍者收起托盘,朝我们微微鞠了一躬后,走向了下一桌服务的客人。

    校园匿名论坛上很多人推荐这家清吧,都在说驻唱歌手的水平很高,今日一闻确实不负盛名。

    在舞台中央,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士坐在高脚椅上,微卷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为她增添了几分随性的美感。她的声音醇厚而迷人,那低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哼唱起来,便似一把柔软的刷子,轻轻扫过听众的心田。

    我聆听着她的歌声,轻啜了两口散发着诱人光彩玛格丽特,酒精带来的微妙刺激让我略感新奇,先是微微的涩,随后丝丝甜意在舌尖绽放,虽然不太习惯龙舌兰的味道,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喝酒,而且是背着五条悟喝酒,一想到这点,我心中就升起诡异的成就感,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好像报复了对方一样的痛快。

    "But I should thank you for

    taking my blindfold off

    now I amn't jaded no more, no more"

    低沉的爵士乐在四周环绕,空气中弥漫着各式各样酒精的芳香。千奈坐在我的对面,她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不确定和浓重的紧张,手里握着那杯玛格丽特迟迟没有动作。

    “你知道关于玛格丽特的传说吗?”我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打破她的僵硬,"据说,在每个拥有月亮的夜晚,对着玛格丽特花许愿,然后将它装入瓶中,等到瓶子装满的时候,就是愿望实现的那天。"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我:"真神奇呢...小洄,你知道的好多哦。"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啦,只是喜欢看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而已。"

    我继续神神叨叨地劝道:"不尝尝吗?说不定生活的滋味就像玛格丽特哦。"

    千奈的目光不安地徘徊着,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种味道,也不知道酒醒后,我会不会对此感到后悔。"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予她鼓励与支持:"总是回避的话,会错过很多东西哦。"

    见她仍然迟疑,我补充道:“无论喜欢与否,至少你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去体验。这样在未来,你可以说:'我试过了’,而不是‘我曾想过去试试’。况且不是还有我吗?我会陪着你啊。"

    酒吧的驻唱用慵懒的嗓音继续哼唱着那首动人的歌谣。

    "And I take pride in being the one that said goodbye

    That could only mean I am me, once more"

    千奈平香在我温和而专注的目光中,将那杯玛格丽特缓缓饮下。

    这个混杂了酒精与眼泪,掺合着失落与快意的夜晚,她走向了人生的崭新路口,而我想,我也如此。

    15

    车轮在狭窄的小巷口戛然而止,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消逝在静谧的深夜中。出租车司机无奈地朝我摇了摇头,小巷太过狭小,两旁堆砌的杂物与突出的墙面使得车辆根本无法通行。

    给司机付完钱后,我拖着酒量很差,一杯就倒的千奈平香下车,这里的景象与繁华都市截然不同,显得格外沧桑。

    附近的老楼外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斑驳的油漆下裸露出水泥的肌理,青苔肆意蔓延,电线杂乱无章地穿梭其间。

    街道上零星散布着未及时清理的垃圾,塑料袋、空瓶子、破碎的纸片混杂一处,它们在风的作用下四处游走,如同流浪者遍寻不到归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与尘土的气息,与远处都市的霓虹灯形成鲜明对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的缩影,一个远离主流视线的存在。

    我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作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我从来没在那么糟糕的环境中生活过,也未曾在意那些在这世道艰难求生的人们。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冲动的感情在作祟。我会试图帮助他们吗?好像并不,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能耐,也并不觉得所有人都值得我投入目光。

    我想要救赎的,至少目前来说,仅有千奈平香一个而已。

    我把视线放回到千奈平香身上,认真描摹着她的轮廓,在寂静的夜里,一腔热血褪去后,我也不免有些迷茫。

    只是感觉她需要我,而我能拯救她,所以我就想介入她的生活,给她带来更好的明天吗?

    我不后悔有这样的念头,也不后悔要为此承担许多我觉得麻烦得不行的责任,我确信做这件事会让我觉得开心,可我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诞生这样的情绪。

    因为觉得被需要了?好像不是。

    因为觉得在那个时间点只有我能做这样的事?好像是这样,也不完全是这样。

    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啊,算了,我缓缓叹了口气。这还是我头一次对五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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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之外的人诞生如此强烈的关怀欲望,既然如此,又有什么追根究底的必要呢?就这样顺从心意走下去吧。

    "千奈...醒醒,你家在哪儿?"我摇晃着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千奈平香目无焦距,伸出手左点点右画画,半天都对不准方向,我只好轻轻掐了掐她的胳膊。

    受疼痛的刺激,她看起来不再那么呆愣,我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后,她晕晕乎乎地回答道:"三栋...呃...三栋...三..."

    我无奈地拎着她踏入了没有门禁的筒子楼里,这栋楼有五层,每层只有两户人家,我从她换下的衣服里找到钥匙后,准备很没有道德的一间一间试过去,结果刚开始就被一个脾气火爆的阿姨咆哮着吼了一顿。

    "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有没有良心啊!"

    "鬼混得连自己家门都不记得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害臊!"

    可恶...被人指着鼻子骂好不爽,最不爽的是没办法反驳,我僵硬地立在原地,尴尬得能抠出两室一厅。

    发泄完怒火后,阿姨停下了对我的口诛笔伐,她指指在我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千奈平香,口气温和了许多:"这丫头我有印象,她住在四楼,401。赶紧带她上去吧,别再扰民了,听见没有?"

    我飞速点点头后,快步离开了那个阿姨的视野范围,顺着台阶冲到四楼,把钥匙对准门锁,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火急火燎地开了门。

    把千奈送到卧室休息后,我坐在回家的车上,琢磨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首先得想办法给她换个住处才行,看得出来千奈自尊心很强,肯定不会轻易接受我的资金援助。。

    要不要从家里搬出去?反正五条悟现在不知所踪,最迟明年就会前往高专读书,属于我们的家名存实亡,我待在那里干什么,看着共同生活的痕迹暗自神伤吗?

    这么想着,我很快做好决定,等天亮了,我就去寻找新的房源,告诉佐藤阿姨我要搬走的消息,然后带上千奈一起生活。

    希望佐藤阿姨愿意跟我走,我这样的生活白痴不能没有她的帮助。至于五条悟,他可是这么多天来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给我留下!

    不过我才不像他那么没良心,等我从家里搬出去后,我就给他通个信,告诉他:"你亲爱的妹妹要去寻找新生活了,拜拜了您嘞。"

    啊,只是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我就爽得不行,那可是五条悟,我竟然有一天敢这么忤逆他。不过想想他可能也不是很在乎我的叛徒行为,我又不太高兴了。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扭曲,我在试图伤害五条悟吗?他因为我而痛苦,我反而能产生愉快的情绪?我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我不会是心理变态了吧,需不需要去看医生?

    怀揣着这种沉重的思绪上楼后,在房间门口看到八百年不见的五条悟,那份沉重的感觉更加浓厚了。

    我是太思念他以至于产生了幻觉,还是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以至于脑子已经彻底不正常了起来?

    说不定也没那么糟,只是喝多了酒导致的。我意外的酒量挺好,千奈平香一杯玛格丽特就醉了,我后来喝了莫吉托、曼哈顿、还有几杯忘记了是什么玩意儿的酒,都能清醒着把千奈送回家,而且我还记得自己家的地址,能摸索着走回我的卧室。

    不过我真的清醒吗?

    五条悟会这个点出现在我的卧室门口吗?他不是不想管我了吗?现在又干嘛要捏着我的下巴,对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Sakano,背着我出去泡吧,你能耐了啊。"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颤动的睫毛划过我的眼帘,我现在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如果不是醉了,为什么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训斥我的声音,我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冲破喉咙,挣脱束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