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该醒一醒了。”
一场沉眠好梦,醒来时天光大亮。
看着守在身边的宫人眼尾隐隐约约的细纹,时荔恍然。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宫中过去十载。
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绾着长发,浅浅打了一个哈欠。
和往常一样,梳妆到一半,勤儿喊着“母后”从外面走进来。
才十一岁的小女孩,却六艺俱精,将一众共同长大的男孩压得抬不起头。
更难得的是身上没有一点儿娇贵之气,半年前山中围猎,从马上摔下来断了一只手臂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时荔把她拉到身边仔细打量,忍不住皱眉,“黑眼圈又重了,是不是睡得不够?”
“母后别担心,我精神得很!”
勤儿落落大方地微笑,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江北长公主今日回安宁,我能不能出宫一睹长公主的风采?”
“那是自然的,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接她!”
提到程单珠,时荔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数年前她孤身一人去到江北,很是艰难危险了几年,但凭着魄力谋略,到底稳定了江北的局势。尐説φ呅蛧
现如今江北长治久安,百姓全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安乐生活。
勤儿跟在程玺身边听多了江北的政绩,对传奇般的长公主向往不已。
时荔梳妆完毕,和往常一样,早膳摆好的时候,程玺下朝回来,连带着勤儿一起,一家三口共用早膳。
不过今日程玺吃得不太多,纵然神色和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还是被时荔发现了端倪。
“怎么,季杉又在朝上怼你了?”
早膳用完,时荔把勤儿打发出去,给程玺端了一碗桂花奶冻。
精心伪装被无情揭穿,程玺眼中露出一丝狼狈。
当着妻子的面,他也不必掩饰什么,端起碗吃了一大口奶冻,咬牙愤愤道:“我早晚把那个狗东西抓进天牢!”
听到“狗东西”三个字从程玺口中说出来,时荔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那些不好的口头禅这些年都被程玺学到了,实在惭愧。
这也不是程玺第一次怒骂季杉。
随着他在朝堂上不断升迁,终于像时荔看过的史料一样,开始无差别毒舌攻击,连程玺也不能幸免。
程玺再圣明也是人,且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次两次忍下来,次数多了,心中难免滋生怨气。
时荔静静地听他发了一番牢骚,好不容易停下来,又亲手倒了一杯温温的蜂蜜水递给他。
十分认真地建议道:“不然把他流放到远点儿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如何?”
程玺接过蜂蜜水放到唇边,闻言无奈地对时荔笑了笑。
“荔荔又来阴阳怪气我了,他说话虽然气人,但政见犀利,去到地方太屈才了。”
看,程玺其实心里明镜一般,就是人气急了总容易说狠话。
时荔轻声嗤笑,俯身在程玺脸颊吻了吻。
“你知道我在阴阳怪气你,可是别人未必知道。就像你刚才在我面前说要把季杉抓进天牢一样,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可不得当真了。”
时荔徐徐说着,观察程玺露出恍然的神情,又继续道——
“或者哪一日你一时激愤,再说出什么赐死的话。到时候君无戏言,他可是大李第一犟种。”
安抚提点了程玺一番,时荔心中盘算,还得想着找机会再和季杉说一说。
做纯臣没错,但耿直到见谁怼谁就大可不必了。
“哼,难道整个安宁就没有能治得了他季杉的人了。”
程玺把时荔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只是说一不二的帝王做惯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时荔忍不住笑话他,“你多大的人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啊,一物降一物,说不定哪天出现一个人就拿捏他了,到时候你只管看热闹,别忘了拉我一起去看。”
程玺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心里的郁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伸手把时荔抱在怀里,头抵在她肩上。
“有荔荔陪着我就好了,每天被季杉那个犟种气一气也能忍。”
时荔被他抱得不能动弹,心中默默叹息。
这个人真是越长越回去,一把年纪居然还学会了撒娇。
唉……很是人心不古。
时近正午,时荔一家三口轻装简行,出宫去城门口迎接程单珠。
一路上,遇见了好几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