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407......”
许遇鱼再次转过走廊,才找到了班牌。
“真是难找啊。”长舒一口气,许遇鱼环顾四周,虽然写着“407”,但不知为何,这间教室居然在一楼。
整栋教学楼的最角落,临着专门为高中部开出的小门,脚下是刚刚翻新的篮球场,围栏外是宽阔的马路,隔着树林,能听见汽车驶过的声音。
“有人吗?”许遇鱼小声在心底问着,轻轻推开了407的后门。
林哲语缩在靠窗的角落,就是许遇鱼平时上课坐的位置。
傍晚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不阴不阳地照在她身上,像幻影般模糊不清。
“林哲语?”
“嗯?!你来了......”林哲语抱着双臂猛地转头,“居然,真的找到了。”
“咳。”许遇鱼踱步到她身旁的位置,窗户外,是晾晒着太阳光的广阔操场,“所以你到底希不希望我来......”
“我不知道。”
倒是挺坦诚。
“你手里是什么?”
“情书。”
林哲语腼腆着脸,羞怯的红,恰如夕阳,暖又魅人。
许遇鱼突然注意到,她没有戴着口罩,日落的烘烤下,红红的半张脸,像开翅的蝴蝶,毫不违和得美丽。
“情书?!”许遇鱼险些没坐稳在椅子上,“真的假的,现在还有人写这种东西。”
“嗯,你要,看看吗?”
“额,好——不对不对,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人看!”许遇鱼伸过去的手,赶忙摆了起来。
“是这样吗。”林哲语自顾自地拆开塑料封装,抽出了里面的书签,掉出了精美的小贺卡,“我还从来没,收到过情书。”
说得好像人家收到过一样。
林哲语把贺卡亮给许遇鱼看,逆着光,看不清写了什么,但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字写得挺好看。
“那,那你知道是谁写的吗?”惊魂未定的许遇鱼,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不知道。”林哲语无辜地摇了摇头。
“那,也有可能......”
不一定是写给你的。
许遇鱼把后半句话藏进了肚子里。
“我知道。”林哲语的脸,朦胧在阳光下,晦暗不清,“我想,让你帮我问问。”
“我?”许遇鱼有些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着自己,“我,不行的,我顶多熟悉班上的女生。”
“再说了,别人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这种不敢留下自己名字的懦夫,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而且马上就高考,我们不应该把精力花在这种事上,说不定这只是个恶作剧,对吧?”
许遇鱼感觉自己像个贴心姐姐,说尽了好赖话。
可是林哲语只是攥着自己的手,祈求地看着她:“可是,我真的,很在乎。我只能找你了。”
剩下的话噎在了喉腔,许遇鱼缓缓站起身:“好吧,我尽量帮你问问。”
她回身走出房间,在门口时,突然停下身,转头看向林哲语。
她还坐在夕阳笼罩的角落,目视着她,像送别勇者的老爷爷或村头古树,颇有种悲凉的气味。
许遇鱼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的胎记,不能处理吗?”
“可以,做手术的,我妈说,高考后治。”
林哲语笑着挥了挥手:“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
绕了一大圈找到教室,又绕了一大圈回到正门,等远远看到停车棚,太阳已经用青山,蒙住了半张脸,像妩媚的舞女。
放下勒着肩膀疼的书包,许遇鱼骑上了车准备回家。
开出了一小段路,转过花坛,后视镜里的长木椅上,却突然出现了个小小的身影,她的心猛地一滞。
许遇鱼调转车头,来到方知之的面前,女孩坐在椅子上进入了梦乡,头轻歪着,靠在花坛的石边上。
许遇鱼小心坐到她的身边,脱下外套,盖住了她的身子。
“小鱼,嗯?你回来了?”
“嗯,身体还舒服吗?”
方知之揉着自己惺忪的双眼,喉腔有些发热,身上裹着暖意,低头看去,有些发懵地问道:“我记得我没带校服外套啊?”
“嗯,因为那是我的。”
“怪不得这么新。”方知之紧了紧衣服,“小鱼,教室里要杀毒,我本来想在车棚那等你的,结果那里居然没有椅子,我就到这儿来了。”
“司缘自己先回家了,她爸最近回来。我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聊,中午没睡觉有点困来着,就想稍稍眯一会儿。”方知之羞涩地笑着。
“没事,是我太慢了。”许遇鱼把头凑上前,小心地拉上了拉链,“要再睡一会儿,还是先回家。”
“那肯定回家了,这里躺着我脖子疼。”方知之双手朝天,边扭着脖子,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了,那个谁,她找你干嘛?”
“没什么,不重要了。”许遇鱼伸手搀扶着方知之起身,“我们回家了。”
“唉,我没生病啊,可以自己走过去骑车的。”
时间长,日子短,太阳带来一批年华,送走另一批岁月,沐浴在阳光下,青春的颜色,在悄然生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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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冬年?”
“来了来了,居然和上周的时间一样。你是来过每周任务的吗?”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许遇鱼长舒一口气:“你接了电话,又一直不说话,多吓人。”
“突然有急事,多见谅。”
“我有正事跟你说。”许遇鱼端正了自己的脸色,才想起电波传递不了表情。
“嗯,我在听着。”
“......”
“青春期的小屁孩,想要谈恋爱不是挺正常的?”
怎么好像说得自己年纪很大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别人可能一直有容貌焦虑,然后,这个,可能能鼓励别人什么的......”
“所以呢,找到谁写的情书?如果那个男生长得很丑呢?如果她不满意那个人呢?”
“不、不是这样的,每一份感情都值得珍视......”
“廉价的爱,轻贱得不如路边的狗尾巴草。我哪里都可以折一枝。”
“什么意思?”
“算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既然要找情书的主人,总得先问问她是在哪儿发现的。如果是在教室课桌里,可以让老师查监控......”
“这种事怎么可能查监控啊。”
“好吧,反正得知地点后,调查可能接触那儿的人,再逐一排除不可能的对象,就推理小说的一套。”
“我想应该不会很难,毕竟你说她没什么朋友。对了,我都有点怀疑你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了。”
“真的不是我......”
“所以你为什么答应她,你觉得你们的关系,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我也不清楚。”许遇鱼心被揪得一震。
“因为你和我和她一样,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同情她吗?”
“......我觉得你应该不缺朋友。”
“是吗?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是这个问题,许遇鱼想了想,回复了她曾听到过的话语:“你是个好人。”
“哈哈哈哈......”
听着电话那头的笑声,许遇鱼的脸尴尬得发红。
“谢谢,你也是个好人。”冬年好像拿起了湿毛巾,抹了把自己的脸,传来哗哗的水声,“小鱼,你要知道,每个人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是两个人的选择。”
许遇鱼站起了身,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平坦的田野和低矮的房屋,蔓延到山脚和天边,恍惚间,她仿佛能看到高楼上的万家灯火。
“所以,你要学会用心去看人,更要用这种方法,多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