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寻叙这个喜爱观沙盘,舞棍棒的男子哪里会懂城中女眷喜欢的玩意儿。
他不过是,见不得她伤心。
扇寻叙摸着身后的珠钗,脑袋微抬,又望向晏昭清发间,愕然发愣。
他记得她喜欢繁丽样式的珠钗,特别是含苞欲绽的夏花簪子。
今日,她戴的珠钗有些过于素净了。
扇寻叙眼中闪过暗光,难道此时她就已经沦落到用不上贵气珠钗的艰难处境了?
他连忙偷偷看去,仔细观察晏昭清。
又怕自己直白视线吓到晏昭清,扇寻叙堪堪扫了几眼,便不再望那身着黛青色衫裙犹如花儿娇俏的少女。
人是瞧着越发消瘦了……
扇寻叙乌亮眼里隐约透着些心疼,默默叹了好几句。
自细雨绵绵中,两人安静站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到底是扇寻叙耐不住自己性子,他心急如焚,“春雨连绵,土润石松,湿腻山路最是容易发生意外……”
“不论姑娘是为了祈福,还是赴愿都不该再往上走了。”
晏昭清浅笑,“劳公子费心,是族中哥哥前些日子平白自坊间遭了打。”
“我想去为他求个平安。”
她全然没有理解扇寻叙话中劝离的意思,反倒是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接下来我会仔细些看路。”
“我不会再摔倒的,”她认真道。
扇寻叙发愁,瞧着似风一吹便能掠走的人儿,为什么要上山?
山顶佛庵中的僧人大多上了年岁,上面的房屋瓦舍破的破,塌的塌,有什么好去拜的。
山林路途野草丛生,这石阶旁要不是他先来劈了些杂草灌木,她怕是连登山路都找不到。
见晏昭清心意已决,又不改主意,扇寻叙心焦。
他又劝,“此处离山顶佛庵还有不下二里路,等姑娘到的时候,天早暗了。”
“若是遇上山野深林的野兽和起歹心的贼人,恐生撼事,姑娘还是早些下山的好。”
起歹心的贼人?晏昭清望望四周,山林间非常安静,只有她们二人。
她笑着眨眨眼,刚想说不见有其他人,她不怕。
眼前凭空出现了红色字符,犹如当头一棒,将她砸了个迷糊:
【呵呵,这破地方还能有其他人?就你小子最像有歹心的贼人。】
又……又出现了!那些文字。
晏昭清瞪大圆眼,满是不可思议,又是呼吸一滞,他……他是有歹心的贼人?
扇寻叙劝的句句真切,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说完贼人后那一秒,晏昭清匆忙后退的步子。
“求平安也不急一时半刻,还有京城最近重新修葺了一个佛堂,你可以去……”
扇寻叙说出口便觉不妥,眉毛快拧出花来,轻拍了自己的嘴巴几下。
京城二字想必是她近来最不想听见的词,自己怎么就说出口了。
坊间流出有关晏国公府的传闻,消息渠道据说是与晏国公家沾了些血亲的宗族内传出来的,说什么十有八九是真事。
讲得情真意切,言它晏国公府养了数十年,悉心教导的嫡女其实是通房丫鬟生出的庶女!
那仆妇顶着胆子将自己的孩子同晏国公的正妻阮氏所生的孩子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听闻真嫡女在远乡过得好不凄惨。
晏国公素来是火辣脾气,事情一经揭发便将那仆妇发落了。
坊间热议,听说仆妇死前仍是拒不认罪,她破口大骂晏国公强词夺理,是想屈打成招,触了霉头,最后活生生被蛮棍打死。
今日凑巧是晏国公府大摆筵席,将真嫡女晏双慧接回府,为她接风洗尘的大好日子。
扇寻叙沉着脸,眼眸闪过几分犹豫,劝人的话他不知该如此倾吐才能算合适。
毕竟他上山时确实遇上了不长眼的脏东西,他们计划对晏昭清不利,被他解决了。
突而扇寻叙动作一顿,惊觉不对劲。
现在城中谁家贵女出门不带侍婢和家奴?
饶是商贩富甲和坊间寻常人家也会采买几位侍婢……不论那所谓的真假嫡庶,堂堂晏国公府儿女出门,怎么可能身边不安排家奴跟着。
扇寻叙半眯着眼,细细思索。
半月前京城中曾有贼寇潜入坊间闹事,如今城中实行夜禁,平日里坊间多得是防卫府兵巡视,不论你是贵女还是王侯,稍有异样就会吃苦头,轻则迎来棍棒,重则送入牢狱。
再者贵女王侯身边总跟着一串人,府兵们也不会去主动阻拦。
但她……却是独身一人上山?
平白送她这娇气女子出城拜佛,不就跟他们边疆沙场上送人上路一个意思?随她死活。
原来如此,倒是有些人使下三滥的手段。
扇寻叙捏了捏腰间挂着的马鞭,有些怒意,“晏国公府!”
扇寻叙思绪远赴,记起了前世那冻得颤巍巍赠他糖糕的小姑娘。
“你不要怕,我虽然脸上有疤,有些难看……但我带出来的糖糕是干净的。”
“你若是饿了,且先吃。”
原来前世是你们引她一人出城,独身待在山林间,还刮花了她的脸……
扇寻叙眼中闪过暗光,目光凌厉冷冽,“你们要送她赴死,可今生我偏要向老天爷为她求一命。”
这番,他要救她!
*
望望天,太阳已经快下山。
他有些心急,便说,“天色渐晚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府为好,只怕家中的双亲忧心。”
扇寻叙大步迈过来,想着她若不愿,自己态度强硬些也要将人儿带回城去。
晏昭清有些迷糊,因眼前出现的文字,提醒她注意扇寻叙的话。
可瞧着他,分明就是位大善人,不是吗?
她低下脑袋,指尖紧紧扣住掌心,瞧见他那双黑色长靴,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们一家团圆饭,哪里会想要我回去……我不过是占了旁人位的那种坏东西。
扇寻叙黑脸,“在家受了委屈?”
“你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讨个公道。”
晏昭清惊呼,“劳公子费心,但我并未在家中受气,家中姐妹和姨娘均待我极好。”
她心中羞愧难当,想说却又什么话都不敢说,晏昭清怕她说出来辱了晏国公府的门楣,心中悲愤让她无法同自己和解……连带着嘴边那句自己是晏府儿女嚼来嚼去也变了味道。
【你愧疚个屁啊你,有必要?】
晏昭清双腿微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它们又出现了……
【疯了吧你,那些人对你好?】
【前些日子还要你个生病的人下水捞纸鸢,这算对你好?】
晏昭清咬紧下唇,心跳的很快,这究竟是何物?为什么它们会知道我在府中发生的事情。
它们说的又是何意?
【还没明白?我无语了……】
【真的是笨死了,你哪次出门不是跟着一堆人,前呼后拥热闹的很,这回到城门口那些侍仆就乌泱泱回去了,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真是服了,明摆着让你去死还乐呢!】
望着眼前再次凭空浮现的字符,晏昭清满是惶恐,莫名涌现的字字句句令她苍白脸上多添了几分怯意。
想我死?不……不是的,我阿爹和家中姐妹姨娘都待我很好,只是我……
【只是心疼你,只是准许你为你哥哥祈福?只是准你只身出府?快醒醒吧!平常你们晏国公府出只苍蝇都要里三层外三层查看一遍,到你着,盖个帷帽那睁着大眼珠子的护卫全瞎了不成?】
闻言,晏昭清面色惨白,话中之意,她如何不懂。
而扇寻叙得到回复则是眉头一皱,小人儿到底是在晏国公府受了多少委屈,连这句待她极好都染上些委屈抽泣的颤音。
扇寻叙咬着牙,面露不爽。
他拳头握紧,整个人一改慵懒惬意的模样,犹如红润锋利有棱角的烙铁,干净利落地烫断这个惹她难受的话题,声音清冷微怒,“若真如姑娘所言,那便好。但姑娘不慎受了气,可随意差人送封信,传句话给我……”
春风微拂,一阵幽香袭来。
扇寻叙鼻间发痒,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你也爱在屋中焚香?”他冷着脸道,“还是少烧些番邦香为好。”
“近来京城中来了不少异来邦族买卖货品,那些番邦香虽说香味浓,能长时间停留在衣裳上,经久不消,但香料加的繁杂,近日坊间医馆中时不时传来女眷喜香昏迷的消息,许是对身子不好,当心熏过去。”
前世他曾亲眼目睹,因这香死了多少人。
迎面一喝,晏昭清茫然的站在原地,本就不知所措的人更加慌乱,她捏着衫裙的指尖早已用力到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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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思虑眼前出现的文字,她先小声将扇寻叙的话打断,“多谢公子提醒。”
晏昭清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眼前少年说出口的话怎得这般吓人,她还不知道他是何方人氏,家住何处,年纪如何……他怎么就从家中长辈管到她闺阁文娱之事了。
与此同时晏昭清心中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他莫不是狗鼻子,连她焚的是什么香都知道。
皂纱之下,晏昭清红着脸,悄悄捻起衣袖,往鼻下轻轻凑,有这么香吗?
她怎得闻不出来。
*
风掠过山间,树木上洒落数片绿叶,凉意沁人。
晏昭清淡粉的薄唇中呼出白雾,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好冷。
“冷吗?”
见扇寻叙似是要解衣,晏昭清手摆的很快,“不不不……不冷。”
“声音听着有些哆嗦了,还不冷?”
“你倒是能忍,受委屈也不吭声,”扇寻叙的话说的带上了怒意,“花着心思折腾自己,就感到舒服?”
晏昭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他了,扇寻叙口中说出来的一句句话积压过来,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我……没事,你不必脱下衣袍,替我挡风……”
“谁说我要脱衣?”扇寻叙低声笑着,无奈的摇了摇脑袋,而后他将绑在腰上的硕大布袋解下,拆开,竟是一件黛青色的纯色披风。
晏昭清惊讶的看着他,“你?”
你这般的儿郎也喜欢女子的服饰吗?还随身携带着。
不给晏昭清反应的时间,披风已经被人绑好系带,穿戴到了她身上。
扇寻叙弯腰,拍了拍披风的尾摆,“幸好,长度是够的,披风能盖住晏昭清的全身,能为她挡风,就是余出来一截,她走路时许要费心,更仔细些了。”
他抿了抿唇,似是不满意。
扇寻叙担心自己备的披风不合适,在成衣布匹店忙活了半天,考虑诸多,选的倒是有些大了,身量还是如前年一般,一点没长。
“晏国公府……”
【快看表情,扇寻叙:笑不出来。】
【喂,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些个小恩小惠糊弄,站你前头的可是个极其凶残的家伙!】
晏昭清整个人缩在披风里,蹭蹭脸颊边柔和的披风边缘,只觉得暖意洋洋,没那么冷了。
但又它们对扇寻叙的描述说的似乎不太对……若他是位极坏的恶徒,又哪里会如此凑巧,他带来披风还愿借她御寒呢?
晏昭清呆呆想着,应当是他平日很喜欢这披风,所以带在身边吧。
忽而眼前又出现了一些文字:
【呲牙微笑,就是扇寻叙特意给你准备的,他在城外光蹲你就蹲了快五天。】
【哇靠你怎么剧透故事线,举报了。】
他在等我?
晏昭清眨眼,为什么要等我呢?
【蓄谋已久,因为他是一匹野狼!】
这条文字刚出现立马闪出一条更为显眼的红色文字。
【故事线剧透警告,已删除。】
还不曾理解,眼前的字符当即变换。
【分开,快分开!你们还要靠多近?】
有了字幕提醒晏昭清才缓缓反应过来,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显得多么亲密……
“多……多谢公子。”一瞬,晏昭清的声音羞得跟蚊子声一样大。
“不客气。”话落,扇寻叙赶在她吐出下一句话时大步走开。
离去前,扇寻叙视线微妙地往晏昭清湿润的云头鞋上瞥了一眼。他自细雨中站的笔直,目光投向远方,心里想,本该再带上双绣鞋。
晏昭清拢了拢肩膀上的披风,心道,是瞧我紧张故而先行一步站来的嘛,他真贴心。
【啊啊啊才不是,他就是故意的,这是套路是套路,在拿捏你!懂不懂啊拿捏!】
晏昭清扭头,望着这名面如雪霜的少年,视线从一开始的害怕多了几分探究和好奇,他为何对我这般好?
字幕上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何是专门给我准备的,他知道我会出城?
此番,他去山顶,也是去佛庵拜佛吗?
他想求什么呢?
【他求个屁,他是个变态跟踪狂!】
【他专门跟着你,他就是个大型痴汉!】
可惜红色线条的删除出现的很快,这些字晏昭清一个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