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晏昭清的话落,一水面容端正的丫鬟们推开门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位是身着翠绿衣裳的圆脸少女,眉眼带笑,她迈着轻盈步子靠近床榻前方,正欲伸出手伺候晏昭清更衣洗漱。
“凌小姐,让岁末来伺候您……”
“不用,”晏昭清微微抬手,拒绝了她如此亲昵的动作。
“这是哪里?你是谁……”晏昭清才醒,还泛着迷糊,眨了眨眼,入眼皆是陌生的面孔,怔了半晌,她张开了干涸到快要冒烟的嗓子,“你喊我凌小姐?”
凌氏是皇家姓氏。
“小姐,我是岁末呀,我自小便待在小姐身边,”岁末听了她的话当即皱起了眉,转身便朝身后的一排丫鬟撒火气,“怎么回事,小姐又得见梦魇了?”
“我是不是讲过往后小姐睡前屋内要焚香,早晚各两回吗?夜来寒湿重,小姐身子骨不好,觉浅,时常睡不好,我叮嘱你们多少回了,我再三再四吩咐是想让你们上些心。”
“行了,现下一个个都干杵着做什么,等赏你们板子吃?快些给我去动起来。”
吩咐完一众丫鬟,岁末转身,她自顾自的走上前来帮晏昭清掖被,应当是读出了她眼中明晃晃的疑惑,岁末问,“小姐,你可是做梦又梦见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不是,”晏昭清脱口而出,“我不是凌小姐。”
望着岁末的眼睛,晏昭清伸出手,润红的指尖握紧岁末的手腕,她强调,“我名唤晏昭清,乃燕端晏国公的女儿,我还有一个哥哥,晏明灿……”
岁末不曾阻拦,她静静听着晏昭清的诉说,轻拍着被褥。
等晏昭清停下,岁末便略带忧郁回了一句,“小姐,你别吓奴婢,晏国公家嫡女晏昭清不是早些日子刚离世嘛?”
“什么!”晏昭清瞪大双眼,急得从床上奋起,半支着身子,手臂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一阵咳嗽,“咳咳……”
“你说谁死了?”声音带着些颤抖。
岁末呆呆的回复听起来是那样冰冷和无情,“就晏国公府的嫡亲小姐呀!”
“到底是怪奴婢,不该在白日同你讲这等京城闹剧的,竟然害得小姐梦见那等憾事了,都是奴婢的错。”说着说着岁末便作势要跪下来认错,晏昭清单手捂着嘴,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起身,岁末这才一改伤感神情。
“多谢小姐。”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晏昭清咳得双颊泛起红霞,“晏小姐……晏昭清是怎么死的?”
“回小姐,是溺亡。”
岁末叹气,“可惜花季年华,奴婢听说她刚得圣上赏赐呢!好不风光,不想回府的路上掉荷花池里,人就这么没了。”
溺亡?晏昭清呆滞的靠在床榻上,身后垫着岁末垫的软枕,有些失神,她脑袋晕得厉害,一时不知是听见自己的死讯叫她觉得惊慌还是自己莫名成了这“凌小姐”让她惶恐。
整个人经不住的发颤,张了张嘴,晏昭清犹豫着,她问,“晏小姐,晏国公府晏小姐,晏昭清死了?”
“是呀小姐,你前些日子说愿逝者安息,还叫我们在院里放了不少花灯呢!”
“小姐心善,”岁末双手合十,惋惜道,“可怜那晏小姐勤勉一生,晏国公府居然拒绝为她立碑铸墓,世上竟然还有拒为嫡亲女儿料理后事的父亲,连送行都不愿,也不曾去领回亡者尸骸,他晏国公不想女儿在地府,在阴间安稳幸福,当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
“奴婢原以为晏国公是位了不得的枭勇武将,结果他比坊间软匏生瓜更没担当,”她气愤填膺地讲着,“要我说,应当赏他几棍重刑才能消晏小姐满腔怨气。”
似是忌讳背后讲死人不是,岁末忽得哆嗦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又接着说,“也……也不全是坏事。”
“晏小姐幸得勤勉,一身才学,早已褪去废柴草包的名号,”她惊讶着介绍道,“听闻晏小姐屋宅中撰写好的诗词颇多,那些摘抄的文章,词句,佛经也快整整齐齐堆满两间厢房了,其余练字的随笔纸张,卷轴更是数不胜数!”
“可怜这般早便撒手人寰,跟着她身边的老仆得知这噩耗时,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听见李嬷嬷的消息,晏昭清堪堪回过些神来,双颊滚烫,终归是红了眼眶,她问,“李嬷嬷……那老仆后面如何了?”
“哎哟,小姐你可不知道,那老仆浑然跟疯了似的,一心想求见皇后娘娘,要什么真相。讲什么她家姑娘去陪小公主读书,却平白遇害,要皇后娘娘调查此事。”
“这件事情闹得厉害,温小侯爷和张恩侯家姑娘张意慈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竟然跟着这失魂落魄的老仆一起求见皇后,她们一行人举着圣上给的旨意,足足一沓,不得不专门叫人抬着,硬生生一步一跪,从城门跪到入宫城门口,求皇后,求圣上给晏小姐一个公道。”
“奴婢想想就后怕,她们均是“胆大包天”,一个个上赶着做这掉脑袋的事,更是将晏小姐离世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闹得沸沸扬扬。”岁末靠近晏昭清,小声说,“末了是皇后下令,命仵作带她们一行人去见了晏小姐被收敛好的尸身。”
“晏小姐是溺亡的,等人发现她淹在水里,再捞上来时,半副身子都泡坏了,那经过仵作缠裹的尸身还不等揭开,扑面而来的便是恶臭。”
“一行人得见遗容,那老仆似天塌了,一瞬便慌了神,因尸身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全哭的泣不成声。”
玉镯……晏昭清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腕,空空如也,李嬷嬷拿她收了半载金如意换来的镯子,那藏着一道金瑞紫气的白玉镯子,没了。
“姑娘身上带些漂亮首饰自是应该的,老婆子我愿意,我要买最最好的送姑娘。”
“诶,贵什么,我家姑娘用得!”
“姑娘喜欢,老婆子便开心。”
李嬷嬷的声音越过昨日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敦敦轻语,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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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清双眸早已布满泪水,她把李嬷嬷赠她的镯子弄丢了。
岁末没注意到晏昭清的状态,她俨然投入了,岁末边讲边感慨,“那老仆忠心呐!”
“那阵阴雨连绵,她说她家姑娘听不得夜间雷,要带姑娘回家,不顾腐臭便亲手捧着,抬着床板将晏小姐尸身领了回去。”
晏昭清的神奇随着岁末的讲解而变化,眉头紧蹙,眼眶早已泛上艳红,乌亮的眸子漫着一层水汪汪的愁。
她直勾勾的盯着岁末,似不知饕足的幼兽,“后来呢?”
晏昭清在害怕,李嬷嬷年事已高,她忧心不已。
“啊?”岁末停下,“那老仆?”
“她要回晏小姐尸身后便安分下来了,不似一开始的寻死觅活,也不似瞧见尸身那般哭天抢地,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说是要完成自家姑娘遗愿,要重造一所学堂,要请来整个燕端最好的教御,要让坊间百姓的子女们能免费习学。”
“晏国公府一开始还派人来学堂闹事了,因为那老仆主张将她家小姐留下来的所有金子,银子,全用于学堂花销。”
“温小侯爷自从得到晏小姐离世的信息后忽而就变得沉稳了,再瞧不见以往欢脱雀跃的模样,她手持木棒就守在学堂门口,晏国公府的人来一回,她便打一回。”
“据说一位名叫郭欢的书画牙侩知晓那老仆的主意后,直接联系了城中各路富商大贾,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捐银活动,说是要以晏小姐妙笔先生的旗号建造一所学堂,以鼓励寒门学子们。他们讲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人人均可像晏小姐一般,成长为一位了不起的学士,不憾于世。”
“坊间那孤傲,迂腐的文人聂还书亲自给晏小姐写了追忆悼词,寻常女眷的逝者的生平事迹不过是寥寥几句,大多涵盖在孕育子嗣,婚嫁从夫之中,但晏小姐的不同。”
世人惊叹晏小姐幼时曾救人,是莫大的勇善,嫌弃她浑噩不堪的前半生,却又不得不惊诧。因她的“忽而觉醒”,定调是努力,奋起直追的后程,那么枯燥无味的漫漫长日,是笔墨纸砚的日常。人们不再关注她的美貌容颜,晏昭清所行所举开始被世人关注,她宽恕芸豆让晏双慧能入土为安,她帮助平民张去,让害他姐姐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晏昭清,是晏国公府女眷,她更是位值得人敬佩的了不起的女子。
该怎么形容这件荒唐的事情?
晏昭清静静听着别人讲述聂还书对她短暂人生的总结和赞扬。
“晏小姐已经死了。”岁末笑呵呵的望着晏昭清,重复的说着这句话,而后她再弯腰替她掖了掖被。
晏昭清还想问些事,可随着岁末越来越靠近,她鼻腔内顷刻间涌入一股味道,好香……
一瞬晏昭清便觉得累了,缓缓片刻后,她便觉得自己眼皮沉得厉害。
“凌小姐?”
岁末替她揉了揉眉间,“困了便再睡会儿,奴婢稍晚些再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