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阎王三更至(7)
    深夜。

    408的卧室内显得格外静谧,一人一鱼的搭配奇怪地契合在这一张大床上。

    人鱼的大半边尾巴直接垂在地上,这个姿势看上去并不算舒服,但它依旧静静地在这里躺了许久,从一个诡异的死亡角度看着余弦。

    在它的眼里,那并不是死亡角度——那只是余弦。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时钟咔哒的声音。

    夜晚很静谧。

    看着余弦睡熟,人鱼缓慢地动了。

    它慢慢爬下床,行动中没有在余弦眼前表演出的笨拙,明明体型称得上庞然大物,人鱼的动作却极为灵巧。

    窗户上的玻璃铺了一层血色,那是昨夜的血雨。人鱼只是看了一眼,就悄无声息地爬向客厅。

    它没有开灯,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拖拽着的巨大尾鳍看上去并不足以成为它行动的阻碍。

    它爬到门前,拧动了门把手下的旋钮,推开门。

    漆黑的走廊内,鬼物涌动。

    血色铺展开之后,黑暗中压抑的邪物都沉寂一瞬,但又瞬间变得激动。失控的嘶吼与哭喊开始蔓延在这片鬼域,最安全的区域此刻却显得分外危险——

    或者这本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鬼本就是恐惧的产物,它立足于无知与幻想,遵守规则,却敲碎逻辑。

    吊死的冤魂在走廊里游荡,碎裂的肉块蹦跳着呼吸。长发的人形蜷缩着哭泣,露出青白可见骨的皮肤。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不停地腐烂、碎裂、重生。

    人鱼爬出家门,门在身后缓慢合上。

    血流在它身下慢慢汇聚,本来哭泣的鬼缓慢地拧动脖颈,露出血红的眼白,没有瞳仁,望着人鱼,带着忌惮,带着贪婪。

    鬼物畏惧着从深海苏醒的帝王,但它们也渴求它的力量。

    血液像是被倾落的海。

    在即将被抓到的那一刻,人鱼动了。

    它长而尖锐的利爪伸出,抓住想凑近它的鬼物,下一秒生生将它撕扯成两半。

    凄厉的尖叫在走廊内回荡,幸好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门外发生了什么,不会影响余弦的睡眠。白天不会出现鬼物,有的东西必须要深夜清理。

    否则它也不会愿意离开余弦身边。

    狩猎者的本性被唤醒,走廊迅速被殷红的血液灌满,人鱼抬起眼睛,那双眼也是凶狠而残忍的赤红。

    它并不比鬼物更温和,而比它们残忍。

    现实与鬼域被镜面般颠倒,在逐渐上浮到几乎触底的猩红平面里,银灰色的巨大尾鳍在其中翻滚,也让血海沸腾。

    它的利爪能将一切鬼物撕裂,轻松得仿若只是撕碎被浸泡的纸。

    无数次杀戮一遍遍地重复,像是它曾经在一片混沌的血海里做过的那样——一双黑色的利爪从巨大的鱼腹里剖裂而出,再从鱼腹里诞生真正的怪物。

    它不再仅仅是脆弱的人类。

    执念深重,所以成鬼。

    等到血海的沸腾慢慢安静,血色从走廊间褪去,逐渐一切干涸,一片黑暗的走廊重新归于安静,只剩下庞大的、银灰色的身影。

    不会有谁会来打扰它的门后的房间里沉睡着的人。

    有些东西会由它来清理干净。

    嘀嗒,嘀嗒,嘀嗒。

    万籁俱寂中,一抹红色在走廊末端,与人鱼遥遥相望。嫁衣被浸透了血,滴落在绣花鞋上。

    穿着嫁衣、看不清面容的家伙安静地站着,它仍然没有选择去侵入人鱼守护的领地,只是面朝408站立,形成短暂而脆弱的僵持。

    它似乎有什么要说,但仍然保持沉默。

    人鱼没有看对方一眼,转身重新进门。

    ……

    余弦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他的小腿就搭在人鱼的背上,人鱼看上去睡得很香。

    他看向窗外,“豁”了一声,窗户玻璃上糊了干涸的血迹。

    但余弦看上去并没有多惊讶,而是穿了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

    楼下,有人一边收着昨晚被血雨泡红的被子一边骂骂咧咧。

    清洁工已经把一片区域打扫干净了。

    大家好像很快不得不接受昨晚上下了一场血雨的事实,就算它格外诡异。

    余弦打了个哈欠,今天不用上班。

    这可比昨晚下了一场雨事儿大。

    看着自己新买的房子,整洁干净,还有一条大宠物,余弦忍不住打开手机银行翻了翻自己的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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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没钱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去洗澡。

    人生啊,果然不能十全十美。

    不过毕竟是个成年人,他还是想全都要的。

    躺在床上的人鱼在余弦走进浴室之后睁开眼,撑起身子看了看,浴室的门是磨砂的,门后纤瘦的身影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人鱼的信任,余弦并没有把门关紧。

    人鱼收回视线,转了个身趴在床上,不去盯着浴室的门,鱼尾晃了晃,耳朵根部有些烫。

    洗好澡,余弦把绑着发尾的发圈摘下,褐色的发微卷着散下来。

    脱下那一身显得有些硬的保安服,换上常服,黑而柔顺的衬衫和裤子显得他的皮肤更白。他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太柔弱。修长的指节之下,是瘦削而利落的手臂线条。

    在镜子里,那是一张曾被人议论过“是不是想找金主包养”的脸。

    太精致,太漂亮,像细细描绘雕琢出的艺术品。

    在离开校园之后,那些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

    而余弦从未对这些话语有太大的反应,因为那些东西并不存在。

    事实上他和段永昼都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那种人。在相处的时候,他反而没有对旁人口中议论的资产差异有太清晰的感觉。

    空无旁人的大学寝室里,野蛮的年轻人也曾经在彼此身上烙印下疯狂的痕迹,那段记忆凌乱而破碎,但记起来之后变得格外鲜活。

    仿佛他们并不是正处于两个家境悬殊的不同阶层,而仅仅是两个相爱的普通至极的人。

    余弦洗了一把脸后抬眸,眸光流转之间,有人会轻易地被他淡漠的神色刺伤。

    他或许有一些想念,想念一个和他不存在以后,所以只存在于幻想里的人。

    但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因此需要更多的钱,他亲手挣回来的钱。

    其他的事情,他不太愿意记起来了。

    他打开浴室的门,人鱼已经转醒,阳光投在它的身上,勾勒出饱满肌肉清晰的轮廓。卧室的陈设整洁而干净,人鱼的双手撑着床,在听到浴室发出的声响之后转过身,对余弦拼命摇尾巴,眼神明亮。

    余弦微笑着开口:“饿了吗?我去给你准备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