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裂痕
    今天上班,才到急诊。

    觉得氛围有点不对劲。

    和平时的沉闷,压抑不同,急诊的女护士们脸上一个个洋溢着没有过的神采。

    小圆最是兴奋。

    都不用问,白雪尔才到护士站,就跑来给她’科普’大家为啥这样开心。

    “小雪姐,昨天说的那个帅气的学霸实习医生来了,”

    她这一说,白雪尔就理解了。

    只是听着她加的的这诸多前缀,想着一个人优秀就是好,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会加在他身上。

    换好衣服上班,发现每天一下班恨不得立马就飞走的护士们都在磨蹭着,没平时那么着急。

    也难怪她们这样,急诊好久没来实习生了。

    这个科室是全院出了名的又苦又累。

    没有节假日,其他科室到节假日还可以轮休,急诊永远没有。

    平时接触病人多,问题多,医闹也多,很多一听都不愿意来。

    所以直接导致的,她们所在的这家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医生都是经验丰富的医生。

    既然说了经验丰富,那就不可能年轻,清一色四十多岁,且很多已经秃顶,三十岁的都很少。

    之前说的梁医生还是算年轻的。

    人是视觉动物,年轻帅气的谁都爱看。

    所以不怪女护士们一个个少女怀春。

    只是白雪尔还没见到帅气的实习医生,就被叫着去出车。

    因为接到急救电话。

    某个地方出了车祸。

    到了车上,跟车医生是梁医生,还有一位年轻医生。

    救护车出车一般的配置是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两名担架员,但有时担架员有事没会让护士充当,今天差一个,这位年轻医生充当了,估计是想来学习经验,看来是个有个责任心,上进心的年轻人。

    虽然戴着口罩,但她还是猜到了应该是今天来的实习生,因为急诊没有年轻医生。

    想着以后是同事,她打算打招呼。

    就看那实习医生一直盯着她看,最后看了眼她的工牌。

    然后带着点不相信的语气问:“白雪尔,你是白雪尔吗?”

    她看着他,一时没认出就没回答。

    梁医生爱开玩笑,问道:“你认识我们优秀的白护士?”

    对方点了点头,转头又问她:“你真不认识我了?”说着摘了口罩。

    之前和小圆聊天时就想过,应该是和自己同届的。

    看他摘了口罩,看清了脸,没想到还真是,还同过班。

    因为最开始白雪尔也是学医,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只学了一学期就转去学了护理。

    所以眼前的年轻医生算是和她同过一学期班的同学。

    叫樊落,之所以还记得,就是他的确优秀,是班级第一。

    当时的她很需要奖学金,但无奈学习没他好,奖学金归了他,虽没有记恨,但总归是记得他这个人。

    “认识,你是樊落。”

    他显得很开心,“是,我是。之前你莫名转去学护理,没想到真成了护士。”

    听他这么说,梁医生揶揄他:“看给孩子激动的,学了护理肯定就是护士了,难不成是医生?”

    樊落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问题,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这时白雪尔才发现他的眼镜戴的不是书呆子那种气质。

    而是一种斯文秀气。

    加上一头碎发,个高,皮肤白,难怪急诊的护士都喜欢。

    确实是帅的。

    就听他用略带安慰的语气对她说道:“嗯,护士也好!三甲医院的护士也挺厉害的。”

    “这你说很对,白护士可是我们科最优秀的护士。”梁医生见缝插针抢着说话。

    白雪尔没搭话,只静静听着。

    “不过你当时没转系的话,当医生应该也是优秀的医生。”

    “哦!转系?难道白护士之前也是学医的,干嘛转护理呀?真是可惜了,不过具体什么细节,来展开说说”

    梁医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八卦劲头和小圆有一拼。

    这些过往,是她的私事,她不想谈。

    就问:“咱们应该是快到了,今天这个急诊是什么病情?”

    “刚说了,是车祸呀!”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另外两人也是高情商,就没接着继续说。

    很快到了出事地点。

    是车祸,但不惨烈,患者为男士,五十多岁,只是被撞到了,有轻微的擦伤,呼吸正常。

    但人是昏迷的。

    这种情况就怕有内伤,冬天人穿的比较多,梁医生拉开病人一看,肚子有点涨,其它没发现什么。

    要他们赶紧现将病患抬上车,白雪尔麻利的插上各种仪器。

    才插上,病人就开始出现室颤现象,呼吸也开始不稳定。

    梁医生判断的没错,这种情况就是有很严重的内伤,或是其它并发症。

    立刻为患者除颤,并且进行心肺复苏,同时要白雪尔通知急诊,做好准备,这个患者比较严重。

    经过梁医生的抢救,患者短暂的恢复了呼吸,但救护车上的救援有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等到了医院,患者的女儿接到电话也已经赶来。

    他们才知道,这个病患有肝硬化,才出院没几天,今天又出了车祸,导致腹腔积水。

    到医院时,病人情况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尽管上了各种仪器,救命药。

    但患者的多处器官出现衰竭,以多年从医的经验来看,这人是救不回来了。

    要患者的女儿做好心理准备,女孩看着二十多岁。

    一听这话立马就跪下了,要医生再抢救一下,救救她父亲。

    原来女孩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其他亲人也先后离世,现在就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

    无论怎样,都希望医生救救她爸爸,如果爸爸没了,这世界上她就再没有亲人,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白雪尔心生悲悯,过去拉她起来。

    医生们已经进行几轮抢救了,这时已经到了晚上。

    他们都知道病人现在还有呼吸,是机器在维持。

    看着哭的凄惨的女孩,尽管不忍心,还是下了病危通知书,要女孩过去和她父亲最后说几句话。

    女孩一直不愿意接受,旁边也没有人陪着她,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样直面亲人的死亡。

    那种痛苦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樊落是跟梁医生的实习生,一整天都在跟着抢救,他是多么希望能救活这个人。

    可最后,还是不行。

    情绪看着很低落。

    他想最后抢救一下,让女孩少些遗憾,也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但即便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结果还是一样。

    最后,女孩在自己父亲病床前坐了好久,看着自己爸爸全身插满管子痛苦的样子,选择了接受。

    呼吸机撤了,其它仪器一件件的撤了,白雪尔做着她可能每天都会做的事,管子拔完,心电监护仪心跳归零,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而女孩也失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以后的路她要一个人走下去。

    除了劝慰她坚强,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很轻,因为生命的份量太重了。

    很多医护工作者说ICU是最难受的。

    但两个科室都待过的白雪尔却觉得,ICU的患者大家都知道是重诊,心里有准备,有的人插着各种管子,仅靠仪器维持生命,活过来就是奇迹,而没活过来的,对护士的冲击还可以接受。

    但急诊的患者,有的经过努力抢救就救活了,有的明明看着不严重,可以救活,但就是救不活。

    这才是最难过,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就像今天这样。

    白雪尔突然很难受,以为这份工作早已经使得她的精神系统是铜墙铁壁,可这一刻才知道,那只是麻木。

    女孩没了亲人,没人爱她,她要孤独的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而她有所谓的亲人,却也是没人爱,同样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且一个人走了很多年。

    所以,人这一生到底是怎样才算好。

    她情绪很不好,突然很想和人说说话,以往也有这种情况,她无人诉说,就一个人默默承受。

    但今天,翻了翻手机,发现最近和肖泽爱联系频繁,和他聊天的界面在微信页面最顶端。

    她不是冲动的人,但这一刻就是想和人说说话。

    发了条信息过去:【今天过的好吗?在干嘛?】

    和以往一样,信息回的很快。

    肖泽爱:【过的很充实,在看书。】

    同时还发来一张照片,桌子上好多的书,看着有点乱。

    想他做事那么紧紧有条的一个人,能出现这种场面,看来读博士真的不容易。

    白雪尔:【压力很大吧!】

    感觉到她的异样。

    肖泽爱问她:【你在干嘛?】

    白雪尔:【上班。】

    肖泽爱:【那这是在偷懒!】

    也不想辩白或是解释别的,就顺着他的话说。

    白雪尔:【嗯。】

    肖泽爱:【适当的偷懒也没事,上班不摸鱼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这什么歪理!

    还有一个做什么都兢兢业业的人说这话,有种莫名的反差感。

    白雪尔:【那你是不是经常摸鱼?】

    肖泽爱:【我这个不行,总不能上课上一半告诉孩子们,老师要摸鱼了,你们也歇会,等等我再讲。】

    突然被他这话逗笑了,心头的阴霾散了一大半。

    白雪尔:【嗯,在理。】

    肖泽爱:【今天小夜班?】

    白雪尔:【嗯。】

    肖泽爱:【幸苦了。】

    这三个字像是带着魔法,她突然很想哭。

    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这时有人喊她,情绪被打断,急急的打字:【我忙了,你好好学习!】

    肖泽爱:【好!】

    和肖泽爱聊了几句,心情好了很多。

    将手机装起来就去忙了。

    急诊的繁忙使得即便在一起工作的人也说不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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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急诊大厅,看到樊落由开始的意气奋发,变得现在情绪低落。

    虽觉得残忍,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原本,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如果父母亲人都健康,很少有人经历生死。

    尽管这世界上每天有很多的悲剧发生。

    但不幸的事,那些生老病死,人间疾苦,这医院每天上演好多遍。

    他们早早的,且不得不的面对着这一切。

    这是工作的特殊性带来的。

    他们都得学着接受。

    下班,白雪尔往外走。

    听到有人叫她,一看是樊落。

    便等他一起。

    樊落走近。

    一开始没说话,白雪尔也沉默的走着。

    好一会才听他说道:“你工作好几年了,今天这种事你见过很多吧!”

    “嗯。”

    樊落叹口气,“我一直以为他能救活,这种想法很坚定,毕竟刚接上他的时候看着一点不严重。”

    “他有其他的疾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雪尔说的是事实,也希望能安慰到他。

    “学医最初,就想着会面对这些。可没想到,还是有点难受。”

    “你之前不是在别的医院实习过吗?”白雪尔想那家医院不可都治愈出院了吧!

    “之前那家医院不是很大,我跟在外科,做的一些手术都是阑尾炎,胆囊炎,结石那一类的小手术。没遇见过太大的场面。”

    “所以,你又转到这来,想见大场面?”

    “最后的意向确定了,以后就在这三甲工作,所以,关系转过来,开始从最苦的部门开始实习。”

    “哦!”

    名牌大学的博士生,留在三甲医院很正常。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医院外。

    樊落见她只身一人,大晚上的也没个人接。

    好心的问:“你怎么回家,男朋友不来接?”

    白雪尔:“没男朋友,就打车回。”

    樊落:“那我做会绅士,送你怎么样?”

    怕她误会自己的意图,又解释道:“要不拼车也行,省车钱。”

    “怕是不顺路。”白雪尔真想的是不顺路。

    樊落以为她是别的意思,开玩笑道:“都没说住哪,怎么就知道不顺路?”

    这时一辆出租车正好过来,樊落拦停了。

    “你住哪?要不你先吧?”

    都是高素质人,女方既然不需要,就当是自己客气了。

    这时另一辆车停在了出租车后面,肖泽爱从车上下来。

    以为白雪尔要搭车,赶紧下车来喊她。

    肖泽爱这个点了出现在这里,因为前几次的缘故,白雪尔都没吃惊。

    但还是问他:“你怎么来了?”

    肖泽爱看了眼她旁边的樊落,嘴唇抿了一下,道:“来接你下班。”

    这话就有点暧昧了。

    樊落也只往他脸上瞟,问:“这位是?”

    白雪尔介绍,“我朋友,肖泽爱,这是我同事,樊落。”

    “你好!”

    “你好!”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头打招呼。

    “既然你朋友来接你了,那这车就我的了,先走了。”

    白雪尔点了点头。

    两人说再见道别。

    送走了樊落。

    肖泽爱都来了,白雪尔只好上了他的车。

    看他发动车子。

    才问,“这么晚了,是又睡不着在溜达?”

    肖泽爱没回答,反问她:“刚才那个,你同事,之前怎么没见过?”

    白雪尔疑惑:“我们科室医生你都认识?”

    肖泽爱:“就几个吧!毕竟也没经常去。”

    白雪尔:“你这什么想法,还想经常去?”

    肖泽爱看她,“当然……,当然我还是希望自己身体健康。”

    白雪尔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回答他前面的问题:“他博士快毕业,下医院实习,今天才来。”

    毕竟也不是他们都熟悉的人,白雪尔就简单的说了下。

    一听博士,肖泽爱眉头一皱,已经是博士了,还是医学博士,听着比他的厉害。

    眉心不由得跳了下。

    说道:“我在努力学习了,学的有点累了,出来透口气,正好遇见你下班,就顺路送你回去。”

    他想表明自己在努力学习,不久后也会是博士。

    白雪尔听到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她有点担心他的状况,“你经常睡不着吗?虽然学习很重要,压力也别太大了,还是身体最要紧。要是实在睡不着,你就去锻炼一下,这样就可以睡着了。”

    好像自己的意思又被曲解了,赶紧解释:“没有,就偶尔。”

    “要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最近学习压力大导致的,你还是放宽心态。”

    “好!”

    肖泽爱叹口气,怎么总觉得和这人儿的交流中间夹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可具体是什么,他实在理会不出来。

    将她送回家后,又开始努力学习,想着还是先考上博士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