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突然说到结婚了呢?
艾莉西亚想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皮尔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破产了吗?被人害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第二天一早,艾莉西亚和皮尔一起吃早餐,她想要问清楚情况,皮尔态度仍旧是让她不要担心,他会处理好一切。
艾莉西亚没办法,一边吃早餐一边心不在焉地看报纸,心里想着怎么让皮尔开口。
头条还是拉图瓦大道的命案,半个月过去了,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果,报社连续炒作,消息根本压不住。
伯爵府那边不知道怎么考虑的,竟然没有出面控制舆论,结果是这段时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
闹得最厉害的肯定是光明教廷了,教堂的神父公开宣称这是背叛神的惩罚,卡斯塔尼亚城已经逐渐被光明神抛弃,如果领主还不肯悔改,这座城市将会走向灭亡。
这样的观点通过集会、报纸、还有去教堂忏悔做礼拜的人传得满城都是,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们开始涌向教堂,祈祷的、交钱买赎罪券的,无论信仰光明神与否,这里都成为他们精神上的避难所,教堂因此人满为患。
神父借机向市政厅申请建造第二座教堂,不少议员都被说动了,但文件卡在了伯爵府。
领主始终不表态。
传播死者的惨状没办法达到目的,今天报道的内容换成了案发现场那些诡谲邪恶的图案。
艾莉西亚心不在焉地展开报纸,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黑白照片上显现出扭曲诡谲的画面,一瞬间,艾莉西亚的大脑遭到重击,照片成为媒介,黑暗的邪恶能量突破空间屏障,直击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突然进入到一个充斥着阴影的邪恶空间,她眼前血红色一片,恍惚间听到了撕裂的、杂乱的、致人疯狂的呓语,它们充斥着大脑,扭曲了她的感官,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长角的巨大阴影。
阴影蠕动着,扭曲成一团,它越来越清晰,渐渐地,能看出错乱的五官。
艾莉西亚多年来对魔力的锻炼在这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她拼命调动魔力,一层一层裹住大脑,隔绝自身感官,让神念从那处空间中抽离,总算在阴影彻底成型前隔绝了脑海中的呓语。
眼前血红一片,艾莉西亚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了出来。她耳朵里一阵阵耳鸣,但渐渐地能够听到声音。
有人在呼唤她。
“艾莉,艾莉,你怎么了?快醒过来,艾莉——”是皮尔的声音。
贝斯把她抱在怀里,捧着她的脸,“没事的宝贝,没事的,妈妈在这里。没事的。”她诵念起光明神的教义,试图向神祇求助。
艾莉西亚听到了贝斯和皮尔担忧的声音,可她说不出话。
她想要用手去触碰他们,让他们安心,但她很快发现,皮尔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什么也做不了。
痛感后知后觉袭来,艾莉西亚感觉脸上、脖子上火辣辣的,可能是刚刚抓伤了自己。
家里两位女仆一位厨娘听到夫妇俩焦急的声音,跑来餐厅查看情况,她们看到艾莉西□□况,都被吓坏了,以为艾莉西亚发疯了,厨娘丽塔大婶口里喊着“光明神保佑”,要帮切斯特夫妇叫车夫来送艾莉西亚去医院。
皮尔厉声喝止了她们,让她们回去厨房。
丽塔大婶在切斯特家工作了好几年,从来没有看到男主人暴怒的样子,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带着两个年轻女孩回厨房去了。
有钱人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丽塔大婶想。切斯特家的大女儿早年走丢过,她听说那孩子被找回来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话都不会说了,也不肯见人,一整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也是可怜。
后来,贝斯告诉丽塔大婶,艾莉西亚被报纸上的新闻吓到了,他们夫妻在安慰孩子。
丽塔大婶不知道信还是没信,但贝斯表示会多支付她半个月薪水、两个女仆也多支付一次周薪,三人一致表示艾莉西亚一定下坏了,需要好好修养。
艾莉西亚躺在床上发呆。
皮尔去酒厂了,他原本不想出门,但艾莉西亚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事,皮尔虽然将信将疑,然而他的确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只好反复叮嘱,让贝斯在家陪着艾莉西亚,这才离开。
楼下传来罗德叽叽喳喳的声音,贝斯正在想办法让罗德赶紧收拾起来,小家伙喜欢赖床,她错过了一早的事故,但马上要迟到了,贝斯不得不吼着她赶紧出门。
艾莉西亚摸着心脏,它“砰砰”“砰砰”“砰砰”地跳动着。像一段恒久的旋律,从人类诞生伊始,这段旋律就世代交替,绵延不绝。
她早就知道,拉法索亚大陆并不是地球那样的净土。
这里有神祇、有恶魔,有神使,也有恶魔的仆从。神祇和恶魔无法亲身降临人间,神使和仆从们却能使用祂们的力量在这片土地肆虐。
人类头顶始终笼罩着阴云。
艾莉西亚曾以自己拥有的女巫天赋而感到庆幸,却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力量是为何而存在。
艾莉西亚深吸一口气。将思绪从人类的共同命运拉回来。
今天的事情太过蹊跷,普通的恶魔召唤法阵根本没有这种效果,更何况是这种全程印发的报纸呢?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在照片上找到了魔法残留的痕迹,这种痕迹艾莉西亚曾见过,它是一个陷阱,专门为有魔力的人而设置。
只有有魔力的人在接触到魔法阵的瞬间魔力涌动,会无意识激活恶魔召唤阵,从而让现世与恶魔空间链接,激活召唤阵的人自然而然成为恶魔送上门的甜点。
很显然,艾莉西亚被当成甜品送去给恶魔加餐了。
艾莉西亚第一反应是这是针对所有隐藏在城内的超凡者,毕竟阿斯蒙德伯爵厌恶不受控的超凡者,他有这个动机、更有这个实力这么做。
但艾莉西亚很快否认了这一点。
伯爵如果想这么做,他不会等到今天。早在多年前他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时,他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就应该动手了。
传闻上一个继承人死于梅毒,那是一种被魔法改造过的性病,神之光辉也无法治愈。
但他没有那么做。
艾莉西亚第二个猜测是拉图瓦大道的命案凶手散播的无差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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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仔细想想,拉图瓦大道的死者都是普通人,如果凶手有这样的能力,死的就不是一家四口,而是拉图瓦大道整条街。
还有可能是光明教廷势力在搞事。这就更不可能了。如果城内的教廷势力有这个能耐,不会被伯爵继承人芙蕾·阿斯蒙德逼得连圣骑士都给她打工了。
排除所有可能性,艾莉西亚可以确认,这个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一确认这一点,艾莉西亚的心跳加剧,她急促地呼吸着,心悸后怕涌上心头,甚至有点难以控制情绪。
随着她的情绪起伏,房间里的摆件不受控地震动起来,“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一个花瓶从窗台上摔了下来,碎了一地。
如果,如果拿到报纸的不是她……如果,罗德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如果她提前起床翻到了报纸……
艾莉西亚把下嘴唇咬出了血,埃诺里!埃诺里!是她,一定是那个女人!
艾莉西亚手脚冰凉,她艰难地捂着胸口,她盯着那个碎掉的玻璃花瓶,命令自己均匀地呼吸,直到情绪平复。
艾莉西亚早就该想到。埃诺里偷了别人的东西,人家追了过来,她还要把人家灭口;而她在自己这里吃了这么大亏,难道她会什么都不做?
不做只是没找到时间而已。
艾莉西亚出了一身虚汗,整个人脱力地躺回床上,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脑子却还在转着。
猜到埃诺里不是一件难事。
整个卡斯塔尼亚城,知道艾莉西亚女巫身份的,只有三个人,骑士哈罗德·阿克莱特,阿尔瓦雷斯·司佩,以及埃诺里。
阿克莱特正追踪命案凶手,还是个正直的骑士,他的嫌疑第一个就排除了;司佩已经表现出态度,不太可能做第二次;剩下的就只有埃诺里。
埃诺里想要知道艾莉西亚的身份很简单,问司佩就行。
埃诺里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报复吗?还是示威?
不,或许在埃诺里看来,她这样不过是让艾莉西亚长个教训而已。
那样程度的恶魔空间,艾莉西亚要脱困并不难。之所以让艾莉西亚在家里出问题,埃诺里想要的,可能是警告。
艾莉西亚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贝斯让唐娜送罗德去学校,她便来到艾莉西亚的房间。
艾莉西亚从床上坐起身,贝斯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妈妈,您真厉害。”
贝斯笑了一下,但笑容很浅,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笑容就消失了。
“爸爸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贝斯一脸倦容,“你父亲的朋友贷款投资了运河,运河公司运营一直亏损,现在蒸汽列车又要开通了,那个朋友很可能还不上钱了。”
艾莉西亚一听就明白了,“父亲做的担保?”
贝斯点点头,“你父亲那个朋友是个不错的人,那几年……你走丢的那几年,我们无心经营酒厂,是他在背后帮忙打点,你回来之后我们才不至于破产流浪街头。当初那个朋友投资的时候找到皮尔,皮尔想要帮忙,就没拒绝。”
“爸爸担保了多少钱?”
贝斯叹息,“两万八千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