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江凌安颈侧,纤细手指紧紧搂住江凌安的脖颈,她抽噎不断,泪珠、鼻涕混着头皮上滴落的鲜血汩汩滑过苍白面颊,悉数被江凌安脖颈处的皮肤和外袍领子沾了上去。
江凌安的右手虚虚搂着凌月,左手不知该安放于何处,僵硬落于身侧,他的面上露出几分鲜少于外人面前显露的不知所措。
他瞧着凌月此刻的反应,似是真的吓坏了。江凌安无奈,吩咐几名亲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大皇子放入马车内,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抱着凌月上了另一辆马车。
“吓着了吧?”江凌安让凌月在马车内坐稳,旋即起身在凌月对面的位置坐正了,轻声细语问道。
凌月已经不哭了,却仍在轻轻抽噎,纤长眼睫沾了几滴晶莹泪珠,她眨了眨眼,一滴眼泪顺着白皙脸颊滚落到前襟,消失不见了。她声线细弱,回道:“嗯,吓死了。好疼啊。”她手指朝头上指了指。
江凌安颀长身形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仔细着查看凌月的头顶,赫然可见一条三寸来长的血口子,那一片的头发连着头皮均被扯掉了。江凌安先前只是瞧见凌月头顶滴落的鲜血,未曾想伤口这般严重,也难怪这孩子哭得都快上来气儿了。
江凌安拍了拍凌月的肩膀,安抚似的,轻缓而有节奏,“回去让老军医给你瞧瞧。”
他见凌月沉吟不语,似是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又轻声玩笑道:“不喜欢老军医?他老人家是年纪大了点,有些古板。那便让阿兰给你瞧瞧,你俩同吃同住,关系亲近。让她给你瞧瞧,可好?”江凌安说到最后,竟带了几分老父亲哄年幼闺女的宠溺口吻。
凌月抬眸望他,方才哭过的眼眶通红,白皙面皮上泪迹斑斑,委委屈屈地朝江凌安点了点头。
江凌安眸色深沉,视线虚虚落在凌月身上,斟酌着字词:“凌月,方才那人……你认得吗?”
凌月耷拉着肩膀垂着头,闻言心下一沉,“我……不认得。”她轻声回道,遂抬眼注视江凌安,眸底流露出一丝委屈,“他也没说认得我,竟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他还把我摔到地上。”最后几个音节夹杂着哽咽声一起飘出来。
江凌安眼底的疑虑未散,许是心下又生出了几分不忍,便不再提,旋即安慰道:“无妨,先带你回去清理头上的伤口,其余的事日后再提。”
江凌安这话让凌月心里沉得更深,日后再提……她思忖道:她确实不认得方才在梵音寺掳走她的人,却清楚那人正是沁兰山庄庄主。这要如何说得清楚。
-
因着大皇子与凌月在梵音寺皆是受了惊,故而自梵音寺回程的途中一行人马行驶得极慢,回到凌州大营时,天边暮色微露。
江凌安吩咐今日值守的将士增派人手,加强防守。旋即请老军医一同前往大皇子暂住的营帐,以确认大皇子的身体无恙。大皇子清醒后表示自己无碍,却遗憾未能看清凶手,二人相谈几句,遂又安排大皇子歇下。
江凌安这才得空前来探望凌月。
江凌安瞧见正在阿兰营帐外踱步的顾柠,问道:“如何了?”
顾柠:“将军。阿兰正给她清理伤口。”
江凌安点点头,叩响了营帐门,闻得一声“进”,旋即推门进了营帐。
阿兰已经给凌月清理完伤口,包扎妥帖了,她端着满是血污的木盆出了营帐。
江凌安行至床边,稍微倾身探了探凌月的头顶,纱布上浸出点点血渍,如墨青丝混着干涸的血液凝结成绺铺在枕席上,额角还沾了一抹血痕。江凌安遂转身欲取热水将那抹血痕擦净。
未及走出几步,他身后躺在床上的人似有动静,江凌安旋即转身,只见凌月侧着身子佝偻作一团,脑袋微微往后仰起,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锁骨处的那一条猩红色胎记似在膨胀,缓缓裂开成了一条豁口。
江凌安眉心倏地一跳,僵在了原地。
原本候在营帐门口的顾柠见状凑到江凌安身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结巴了起来,“将……将军,这,她这,怎回事啊?”
江凌安回过神来,吩咐道,“去请老军医。”
顾柠忙不迭转身跑出门去。
凌月此刻已经在床上站立起身来,脖颈处裂开的那条口子猩红,却不见鲜血流出。她面上的神情瞧着痛苦极了,五官扭曲,原本就白皙得病态的皮肤几近透明,口中发出痛极难耐的呜咽。
江凌安抢步上前,欲让她躺回床上,指尖方才触碰到凌月的胳膊,犹如被火舌燎了一般,烫人得刺痛,他倏地抽回手。凌月却仿佛泄了力一般,倏地翻下床摔倒在地上。
江凌安未及多想,忙上前将凌月抱起,她身上还在抽搐,口中痛苦的呻-吟声未止,脖颈上的血口子仍未愈合。江凌安额角起了微微冷汗,他试探着顺着凌月的后背轻抚,意欲安抚凌月,让她冷静下来。
适才推门而入的顾柠犹如被尖刺锥了屁股一般,猛然跳起,直冲着江凌安扑来。
紧跟着顾柠进屋的老军医和阿兰双双抬眼望去,便见凌月一口咬在了江凌安颈侧的皮肉上,这一口肉眼可见的咬得不轻,脖颈处已有细细血丝泛出。
江凌安面部表情抽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然无法从凌月口中脱身,轻喊道:“别愣着,赶紧过来帮忙。”
于是,扑倒在江凌安脚边的顾柠、进门后齐齐怔住的老军医与阿兰,纷纷如梦初醒,手脚忙乱地上前试图从凌月紧阖的齿关下挽救江凌安脖颈上的皮肉。
营帐内统共五人,两人不得动弹,其余三人皆是狼狈不堪。老军医倏地反应过来,强取不成,还须得智取。
老军医旋即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针囊,抽出几枚银针逐一刺向凌月右手前臂掌侧的内关穴,意在宁心安神、理气止痛。
营帐内众人皆是额间冒汗,手脚发软。约莫过了小半柱香时间,凌月终于松开齿关,合眼睡去。
老军医收起银针,近身查看江凌安的脖颈,被咬的那处已然破皮,齿痕深深嵌入皮肉,呈现出一片不规则的撕裂伤,鲜血渗出,触目惊心。
老军医一面清理伤口,叹道:“这小女牙口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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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安微微侧着头,露出一大片脖颈方便老军医上药,他因吃疼“嘶嘶”两声,面露无奈之色,“属狼的。”
待老军医处理完咬伤再包扎妥当,江凌安面色略显沉重,询问老军医:“老军医,方才她这是……蛊毒发作了?”
老军医点点头,回道:“应是。老朽虽未曾亲眼得见,却听人提及过。”他一面整理药箱,继续道:“这身中蛊毒之人,发作之际便如她这般意志丧失,暴戾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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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渐渐恢复意识,已是次日早晨。
她轻轻撑开眼皮,体内尚余的那点力气没能支撑她坐起身来,浑身皮肉骨血充斥着细细密密的酸痛,犹如群蚁方才啃噬吞咽过她的肉-体。
凌月撑起薄弱的意识努力清醒,见营帐内阿兰在煨药,凌月想出声唤她。
“阿……”
凌月未能完整的喊出阿兰的名字。
阿兰仿佛听闻一声痛苦的呜咽,旋即放下手中煽火用的扇子,走到床边。
凌月朝阿兰伸出一只手,顺着阿兰的力道靠床坐起身来。
阿兰打量她片刻,凌月脸上是消散不及的病容,阿兰转身给凌月倒来一杯热水,让她握在手里,“老军医嘱咐我,你醒来后便去请他过来,你先歇着。”见凌月轻微点了头,她便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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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醒了?”
江凌安同老军医前后脚进了营帐。
凌月将手里的茶杯搁在桌案上,抬眼怔怔望着江凌安脖颈上缠绕着的层层纱布。
她的眼眶飞快地红了,豆大的泪珠不动声色地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身前的浅灰色棉布被褥上,很快便洇湿了一小片。
江凌安前日见识过凌月哭泣落泪,知晓这孩子性情敏感。旋即柔声安抚道:“别哭了。我无碍,你瞧,这不好好的吗?”
“呜……”凌月哑着嗓子哭出声来,泪珠盈睫,声线宛如陈年破旧风箱,“将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营帐内众人纷纷安抚,老军医走到凌月跟前,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斟酌道:“据老朽所知,凌月身上的蛊毒日后必然会反复发作,其间规律暂无定数,然每隔一月发作一次应是有的。”
江凌安安抚似的拍了拍凌月的胳膊,询问道:“老军医,您可有法子解这蛊毒?”
老军医面色稍显遗憾,沉重地摇了摇头:“惭愧,老朽不精于此,未曾习得,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言,老军医复又开口道:“不过,数年来,老朽应邀前往凌州城内医会论道,识得一位出家修行的女法师,闲谈间她曾提及有一小友略懂这蛊毒之术。”
凌月听了这话,心中倏尔舒缓许多,面色也稍微缓和,她抬眼望着老军医,轻声问道:“老军医,您可知那位出家修行的女法师现如今在何处吗?”
老军医面带慈祥,笑容可掬,温声答道:“那位法师法名灵慧师太,常年住于不积山的静心庵。待哪日军营里得闲了,老朽亲自领着你前往静心庵请灵慧师太引荐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