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筠接过帷帽上下翻看,没有什么玄机,只是一顶再普通不过的帷帽。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裴承声音微哑,缓缓道:“臣有事要办,殿下可以在附近的街上逛逛,飞雨会陪着你。”
他是不是昨夜着凉了,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人也不是很精神。
不过昨夜的事到现在他也没有开口解释,也罢,他们又不是那种凡事要知道的亲密关系,没什么好问的,免得裴承还以为自己在关心他。
李相筠将视线从裴承的肩头眺出。
他们所停的地方正是一个僻静的窄巷,巷道口离这儿还有段距离,依稀能看见走过的百姓。
裴承看着她道:“亦或者,殿下愿意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
李相筠也没问他要去做什么,而是选择把帷帽戴上。
出去逛逛,总能碰到点机会。
兴许她还能提前离开。
飞星不像飞雨那样多嘴多舌,跟在身后也没有多少存在感,但他也比飞星谨慎小心许多,要想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绝非容易的事。
李相筠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马车驶到城中最好的医馆。
坐堂的医士是个童颜鹤发的老头,一边看诊开药,一边还抽空在给身边童子讲功课。
“《论诊候》曰: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又曰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我们不求当个上医,但也不能甘于做个下医,你看前日我们去的那户人家,病症算不上难,可为什么就是难治呢?”①
小童站得笔直,板着张小脸,十分严肃,“因为病患不俱实以告,还加以掩饰的缘故!”
“没错。”老医士捋了捋胡须,“这就好比在难闻的毒气上盖香粉,虽粉饰了太平,但使人中毒已深!可往往有些人讳疾忌医,这才耽搁了病情。”
李相筠闻言,不由蹙眉深思起来。
直到老医士与小药童说完话,过来要为她搭脉,她才回过神。
“小娘子带着帷帽是不方便让人看见面容?”
“刚从听老先生的话,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不知道老先生能从声音里听出几分?”
小童在旁不悦道:“哪有病患拷问大夫的,你到底是不是来看病的!”
老医士哈哈笑了起来,摆摆手,“无妨无妨,但听小娘子音色,不是本地人。”
李相筠颔首以答。
“刚听小娘子声音,先轻后重,这便是内伤气虚之症,内伤又称内损,又分为伤气、伤血、伤肺腑三类,小娘子或先天有血气不足之患,或近来受过严重外伤。”
此一言出,不但李相筠惊讶,就连飞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老大夫着实有点真本领在身。
李相筠伸手露出腕部搁在桌上,道:“老大夫说的不错,我既有血气不足之患,也有严重外伤,故而手寒体僵,不过真正令我困扰的是,身体内似有一股异热在游走,与伤情相驳,我是不是生了怪病?”
流血过多应该会体温下降,如果伤口感染应该会引起身体发热,但热也不至于会到处移动。
所以李相筠称之怪病。
飞雨放下手臂,不禁看向李相筠。
他还以为李相筠来看大夫是因为身外之伤。
老大夫为她搭脉,须臾后眉头一抬,盯着纱幕后隐隐绰绰的脸,严肃道:“这恐怕不是病,小娘子身上可能是种有蛊毒。”
在西南地界,哪怕不是蛊医也对蛊毒多少有些了解。
以往南巫寨还存在时,裴家对其还有约束,后来南巫寨覆灭,许多蛊师趁乱逃走,混入人群里,越来越多的普通人深受其害。
虽说医者仁心,但他们没有蛊师引导,别说解蛊了就是入门都极难,唯有些稍具天赋的医士,勤学苦练才能够诊断出一二。
“蛊毒?”李相筠和飞雨同时出声,惊诧万分。
李相筠浑身一抖,手臂上都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普通的刀剑损伤她从来不惧,唯独听见蛊这种邪门的玩意心慌。
老大夫还特意强调,“蛊虫一类并非老夫所长,恕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蛊虫?”李相筠心脏都停跳了一拍,简直不敢往细里想。
不但是蛊毒,还是蛊虫!
虫,她身体里有条虫……
李相筠都快疯了。
飞雨在后面露出愕然震惊的神色,但无人注意到。
老大夫起身就走到角落里,埋头翻箱倒柜。
册子、卷轴络绎不绝飞了出来,就好像被兔子刨出来的沙土飞扬。
“大部分的蛊虫都是以人之血气为食,就好比未降生的婴孩寄宿在母体,经年累月成长茁壮,小娘子觉得身体有异,多半是因为这蛊虫作祟。”
“经年累月?可是我中毒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且……已经被解了。”李相筠一弯腰头顶一卷竹简飞了过去,再一偏头,一个瓷瓶擦过,她伸手一抓,交给身侧的小药童,脚步不停地跟在老大夫身后。
老大夫边找边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几日前,那只能是有人将长成的蛊虫放入小娘子体内,倘若那样的话,小娘子早已神志不清,无法言语了,蛊虫能对饲主有如此显著的影响还能够基本共存,一定是已经已经融合许多年。”
李相筠微一眯眼,又提出疑问:“若是经年累月,为何我从前没有异样?”
“蛊虫会蛰伏深眠,缓缓图之,或许是小娘子近期误食、接触了某些会导致蛊虫复苏的东西,可能是一种植物,也可能是一些药物。”老大夫冲他挑了挑眉,“你仔细想想看。”
最近发生的事情可多了。
她受过伤也中过毒,还被李世勋那该死的迷香摆了一道,情况复杂,极有可能存在老大夫说的那种情况。
有什么东西让她一直潜伏在身体里的蛊虫发作了。
蛊虫到底是什么?
李相筠从未见过也没有了解过。
但它该不会在她身体里游走,吸她血,喝她肉,最后从腹腔里爆体而出吧?!
冷静冷静,木已成舟,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也无意,所以李相筠冷静地问了个关键问题。
“我这种情况,会死吗?”
“老夫也不知道,小娘子若想要了解蛊毒,唯有去找蛊医。”
老大夫翻了许久,终于在箱子里找到一本蒙了灰的旧书,他拍了拍灰尘,翻找了一会,寻到其中夹的纸,看了一眼,递给李相筠,“寻常病症老夫或有办法,但是蛊虫什么的只知道个皮毛。而此人据闻曾是南巫寨的人,五年前在槐花巷深处开了一家医馆,当然,寻常人家也不敢上他那儿看病拿药的,但小娘子这样的情况……”
小童人小嘴快,接话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
谁是死马?
李相筠瞪了他一眼,拿了地址正要走,临时又想起了事,问:“刚刚老大夫讲的那个病例,那位夫人为何要隐瞒真实的病情?”
“人之常情,那夫人与其夫君鹣鲽情深,不愿意让夫君伤心难过罢了。”
小童哼了声,插嘴道:“所以说什么情情爱爱让人变得蠢笨才是真的,一个怕夫君伤心隐瞒真相,一个怕夫人难过假装不知道真相,要我说,这两人骗来骗去的,有什么意思?”
骗来骗去……
李相筠沉吟片刻,道了谢,让飞雨付了看诊钱,两人才离去。
“七……娘子要去见蛊医?”
李相筠穿着裙子,飞雨不能再叫他七郎君。
李相筠扶着车还没上去,回头看飞雨的神情,“刚刚你的表情就不对劲,是这蛊医有问题吗?”
飞雨面色不正常地瞥了旁边一眼,口是心非道:“……没有。”
家主昨夜的发作很不寻常,明明还没有到时间,莫非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太子身上有蛊虫,难道会是……
飞雨怔愣在原地,随后又恍然大悟。
唯有这样的解释,家主才会在这个关头留下太子独自前去。
要不然,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分开的好时候。
坐上马车没多久,李相筠就大汗淋漓,就连外面的冷风呼呼吹在脸上都没有了作用,缓解不了她身体由内至外的热。
好在,她现在已经知道是什么在她身体里捣鬼了。
李相筠本来是很不喜欢跟什么蛊师接触,但是老大夫说的对,眼下也只有他们能解决她的这个麻烦。
/
到了槐花巷蛊医馆门外说明来意后,依在门柱上的女郎红唇翘起,笑吟吟道:“不是吧,你当真敢进蛊医的门?”
“为何不敢?蛊医也是医,难道还会害病人不成?”都到这门口了,李相筠也要安慰自己。
“爽快人!”阿缦打了个响指,把身后的门推开,“那进来吧,不是我夸耀,我阿翁可是南巫寨最厉害的蛊师,天底下最好的蛊虫都是他炼的!”
李相筠往后看了眼飞雨。
飞雨本来就是成天板着脸的小苦瓜,这会脸就像扭成一团的麻糖,纠结不已。
李相筠道:“我们进去吧。”
飞雨张开口,“等……”
阿缦已经蹦到他的面前,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一身的银铃叮当,打断他的话。
“你这小郎君瞧着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飞雨翻了个白眼没回她。
“哟,哑巴还这么坏的脾气,得亏有主子肯要你。”阿缦讨了个没趣,又脚步轻快地跳到前头去给李相筠领路。
李相筠已经把医馆的院子大致环视了一圈,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你们这医馆挺冷清的。”
阿缦背着手,弯下腰,侧着脑袋从旁边看她,试图从帷帽下窥视出点东西。
“都没有人的地方,娘子还不摘了帷帽,难不成是因为长得太丑,见不得人?”
李相筠瞧出来这个叫阿缦的女子就是心直口快,虽然话不好听,但也显得真诚没有城府。
所以李相筠故作迟疑了一下,为难问:“难道蛊医看病也需要望闻问切?这不是与寻常大夫一般?”
阿缦立刻跳起来道:“胡说!我阿翁的水平岂是那些庸医能比的!”她一把拽住李相筠的手臂,急于证明,“不管你有什么病,我阿翁肯定能够治好!”
李相筠随她进了屋,飞雨见状只能紧跟其后。
一进屋去,李相筠的手臂就浮起一层鸡皮疙瘩,若不是这个阿缦还拽着她,她肯定会拔腿就跑。
这间屋布置得十分混乱拥挤,头顶竹笼子挂着,脚边铁笼子关着的全是蛇虫,一见到人来就发出各种可怖的动静。
有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也有甲壳虫震动翅膀的咔咔声。
这些虫子不但体型更大,而且颜色也更怪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虫子。
阿缦对这些视若无睹,哼着小调把李相筠带到一个角落,伸腿勾住一张椅子拖过来,麻利将上面堆放的旧布扔开,请她坐下。
李相筠坐下后,她就蹦蹦跳跳撩开帘子往内院跑,口里欢快喊道:“阿翁,来病人啦!瞧着可有钱了,咱们今晚能吃肉了!”
李相筠无语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盖。
这也太不见外了。
“阿翁?阿翁你怎么不开门啊,里面还有什么人?”
阿缦的嗓音很大,穿过了内院都能让这边的李相筠听见。
过了一会,又听见那女郎喊:“好啊!阿翁原来今天和家主约了见面,难怪要把我骗出去,要不是那茶楼今儿有人砸场子我还不知道回来!阿翁开门!——”
李相筠不想继续和这些虫子待在一起,因为它们好像都把她当做一道美食不断发出激动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躲开蜘蛛笼,穿过内院门,一眼就看见在那边又蹦又跳拍着门的阿缦。
“请问……?”
听到声音,阿缦扭过头,两眼一亮。
李相筠刚对上她别有目的的眼睛,立刻扭身对身后的人,道:“飞雨,我想蛊医今日是没有空了,我们走……”
“喂!——等等!”阿缦脚步很快,李相筠也不知道她能够跑的这么快,还没等她走出内院就把她又拽了回去。
“阿翁,你出来看看,再不出来这个娘子就要死在这里,她身上的病那些庸医都看不了,只有你能够看!——”
李相筠在她连珠炮的话语里好不容易抽空辩驳了句:“……也没有这般严重吧?”
阿缦却不管,继续拿她当筏子。
“阿翁是真的,你出来!你出来!”
两扇紧闭的门猛地被拉开。
李相筠被突然出现的狰狞面孔吓了一跳。
这老头长得像一个没发起来的馒头,褶子又多,肉又干瘪,脸上还布满了青紫色的斑纹,凶神恶煞,好比挂在墙上的驱鬼图。
“阿……翁?”
阿缦咽了口唾沫,贼心不死把脑袋一伸朝里边看,“家主呢?家主他是怎么了?屋子里怎么这样黑?不点灯吗?”
“阿缦,什么生人你也敢往里面带,你——”胡老余光瞥见站在后面的飞雨,忽然顿住,把目光放回到阿缦身旁带着帷帽的女郎身上。
老头的注视比那些毒虫还要让人后背生寒,李相筠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
胡老往前跨了一大步。
他脖子上的白骨骷髅丁零当啷撞在一块,里面的爬虫纷纷探出头来。
李相筠的后背汗津津凉嗖嗖。
胡老轻轻在空中一嗅,脸上就露出高兴的神色,“你!你就是家主一直放在身边的那人?居然还没有死,看来那晚是家主救了你一命,我想想看,是他的血对吗?”
胡老又砸吧了下嘴,好像时隔这么久,他还能在空气里尝到那股血气。
李相筠心道:南巫寨出来的莫非都是狗鼻子?狗舌头?
胡老绕着李相筠转了一圈,手里的银环拐杖时不时想挑起她的帷帽。
李相筠也没有客气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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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了回去。
胡老也没有多在意,继续道:“你可知道他的血是天下至毒之物,所以寻常的蛊毒才会失效。”
李相筠听明白了,他虽然管裴承叫家主,可上一回在铜矿山他却驱使毒蛇毒虫攻击了他们!
而后裴承用了自己的血给她解毒。
莫非是他的血才让她身体里那什么蛊虫复苏了?
“阿翁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阿缦想凑上来撒娇,但是被胡老用手杖冷酷地顶开,他的现在一心只想把李相筠研究个清楚。
“家主为何对你如此不寻常?你有什么特殊之处?”胡老盯着李相筠不放,就像是毒蛇阴恻恻盯住一只肥美的兔子,绝不会轻易放过。
她身上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这老头的表现更让李相筠不安。
他不像是想要治病救人的医士,倒像是乐衷于拿人试药耍玩的疯子。
是了,他可是南巫寨出来的。
她真是昏了头才找上门自投罗网啊!
李相筠转身要走,胡老却用手杖拦下她,两眼冒着炙热的光芒,状若疯狂道:“快告诉我!你身上有什么?”
此人八成是个疯子,李相筠还是怕他放虫子咬她,不敢轻举妄动,唤道:“飞雨。”
裴承要飞雨保护她,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飞雨立刻健步上前,抓住胡老的手杖。
胡老放开手杖,跨前一大步,紧握李相筠的手臂。
那枯枝一样的手爪相当有劲,李相筠竟无法挣开,那晃动的白色头骨骷髅里的虫蛇也都在蠢蠢欲动,仿佛做好准备随时从里面一跃而出。
李相筠毛骨悚然。
胡老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上下移动,时不时重捏几下,就好像把住她的脉搏。
李相筠屏住呼吸,既是害怕又有好奇,她实在也想知道他能够看出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
忽然胡老就狂笑不止,两眼冒出精光,连连发出“啊”、“啊”的感叹声。
“我知道了,我懂了,原来如此,你居然……”
李相筠见他状若癫狂,立刻拔.出匕.首,随时准备应对。
胡老却松开了她,从怀里拿出一只竹笛,横在唇边吹出了几个急促尖锐的音。
当得声,匕.首落地。
李相筠听到笛音的瞬间五脏俱焚,身体疼得只想蜷缩在一起,她伸手捂住耳朵,可是那笛音无孔不入,让她痛不欲生。
这就是蛊师的本事?
光凭笛声就能让人如遭斧戟之刑!
飞雨劈手夺走胡老的竹笛,顺势勾住他的脖颈,狠狠勒住,“七娘子!快走!”
胡老被勒得涨红了脸,怒道:“拦我做什么?你是裴承的属下,难道就不想救你的家主了吗?”
飞雨手微松,“你的意思,家主现在危险?”
裴承?
李相筠气喘吁吁把掉在脚边的竹笛牢牢握在手里,生怕胡老再拿到手里,吹出那鬼一样的一曲调。
“什么!什么!家主怎么了?阿翁你快说话呀?”阿缦在一场混战之中终于有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心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她就想趁乱冲进刚刚胡老待的屋子里。
胡老当机立断抓住阿缦,扬起声喊道:“飞星你这赖泼耍滑的小子,死哪里去了?”
“来了来了!”远处一个人影飞快闪来,正是跟着裴承离开的飞星,他见此地一片混乱,搞不清楚状况,惊诧道:“飞雨七娘子你们怎么在这?”
“飞星,家主呢?”飞雨扔下胡老,迎上飞星,瞧见他居然端着一大盆血,顿了下,“家主犯病了?”
飞星点了点头,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腾出一只手拽住飞雨道:“家主带我来此没多久后他就不受控制了,幸好胡老有法子不然……”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相筠正在看飞星飞雨,后脖颈忽然一痛,她一摸脖子,竟然抓到了一只毒虫,当即把虫子甩在地上,用脚踩住,转头对胡老怒道:“你做什么?!”
胡老改手去抓李相筠,对飞星挥了一挥手,兴奋道:“那黑狗血不要了,有她就够了!”
“什么意思?”
李相筠来不及反应就被胡老一把拽进屋,阿缦也想跟着进去。
胡老对飞星喊:“拦着阿缦,别叫她给我捣乱!”
飞星当机立断放下铜盆,飞身过去就把阿缦给点住了。
这时屋子里传来李相筠一声惊叫,随后是重物坠地的闷声,飞雨下意识冲进去,“七娘子!”
并不见有李相筠的身影,只有胡老低头往地下看着什么。
他几步走上前,跟着往下看。
屋子中挖有地洞,洞内昏黑,只能隐约见到李相筠的一片衣角。
“七娘子?!”
李相筠没有反应。
飞雨目测了下深度,猜测李相筠八成是摔昏厥了。
旁边胡老桀桀怪笑,飞雨拔.出刀,胡老踉跄退后两步,但挂在脖上的白骨骷髅还是散落一地,虫蛇满地乱串,慌不择路。
“你居然把家主扔进地洞里!”飞雨把刀横在胡老的脖颈上。
蛊师们把最毒的虫子都放在最深的洞窟里,只在顶部开一个小洞,他们把孩子们从洞窟口扔进去,没有办法出来,只能与毒物共存。
飞星去拦飞雨,连连比划,“诶诶,飞雨你你冷静!别冲动!胡老也不是故意的,这次是家主实在不受控制,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
飞雨把刀移开了寸许,问道:“那七娘子怎么办?为何要将她扔进去?”
飞星挠头,“这个……”
胡老弯腰捡起一只骷髅头,爱怜地抚摸着从里面伸出一个脑袋的小蛇,翻了个白眼道:“别人都说你们兄弟之中哥哥莽撞而你飞雨稳重,我看你小子才是那个三言不合就冲动行事的。”
一句话让兄弟两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飞雨握紧刀,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他是很想杀掉胡老,这么多年里留他苟且偷生全因为家主身上的日蛊不加以控制就很容易失控。
而这世上对日月蛊最了解的人莫过于胡老。
胡老围着洞口转,啧啧道:“老夫这些年一直在找月蛊的下落,你们也知道当年日月蛊是一起养大的,两者相生相克,能够克制日蛊的唯有月蛊,如今月蛊在这位娘子身体里,你说我为何不能这样做?”
李相筠刚醒来,就听见上面的声音。
“可是这娘子是家主交到我手上,若她有个好歹,我如何向家主交代!”
胡老忍不住骂道:“死脑筋,裴承都要死了你还管别人的死活做什么?”
裴承?
李相筠把帷帽摘下来,揉着摔疼的胳膊后背,边扭头往四周环视。
在她左后方的角落里依稀坐有个人影。
“裴承?”
李相筠轻轻唤了声。
黑暗处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泛着不详可怖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