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不好进妹妹的闺房,朝大夫人打声招呼,就回自己房中继续温书。
华姝走到门口,挽着大夫人往里走。
走到东边寝房,瞧着霍千羽气色不错,才稍稍松口气。而后朝大夫人盈盈一拜:“这事皆因我而起,两位表姐都没做错什么。是姝儿该给大伯母赔不是。”
她希望大夫人能消气,事情真闹到霍霆面前,估计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他都没追究她的事,想来更不会追究霍千羽她们。
“好孩子,这事怎能不怪你?”要说此事最受伤的,还是这个苦命又懂事的孩子哟!
大夫人忙扶起她,心疼地搂进怀里。
“姝儿,你在木屋是不是都听到了?”霍千羽坐在床上,伸手拉她过去坐,忧心道:“霍华羽就是不辨是非的糊涂蛋,她的混账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刚去湖边来着,路上才听了几耳朵。”华姝故作轻松笑道。
在这深宅大院,谁又没受过委屈呢?
“那正好。”霍千羽松口气,“白术说你在木屋,我本来担心得紧,特地请大哥去寻你。”
“我没什么,眼不见心不烦。”
华姝卷起她袖子和裤腿,检查伤势,“倒是你,没受伤吧?刚没能帮忙,实在对不住。”
“你怎知我动手了?”
霍千羽有一瞬狐疑。
糟糕。
华姝动作微顿,忙找补道:“……刚听路上有个嬷嬷说的。”
“我没事。”
霍千羽一向粗枝大叶,信以为真,浑不在意摆摆手,“倒是霍华羽,被我抓好几把屁股,疼得她嗷嗷叫。刚刚紧捂着没脸说,别提多憋屈了,哈哈……我还薅掉沈青禾一大把头发!”
她兴奋道:“就咱这战绩,四叔见了都得夸我两句。”
提及霍霆,华姝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还是让我瞧瞧吧,别留疤才好。否则我罪过就更大了。”
她重点检查霍千羽的双腿,许久没知觉,即便真受伤,自己都不一定能及时发现。
想到霍千羽奋不顾身维护她的样子,华姝就禁不住眼角酸涩。幸好只是轻微擦伤,“不严重,涂些药膏,过几日就能恢复。”
“那就好,那就好。”
大夫人守在床边,拍着心口道。
这些年都是华姝在照顾霍千羽的腿疾,大夫人这会不相信府医,只相信她。
瞧着两姐妹互帮互助,惺惺相惜,大夫人感动又感伤,“多好俩孩子。都怪我出身比不得二房,老爷的官职也比不得你们二叔。发生这种事,到头来都无法为你们撑腰。”
“我这不好好的嘛,可不准再说丧气话。”霍千羽忙帮她拭泪。
知道大伯母是真心疼自己,华姝也笑着安慰:“可大伯母养出了侠肝义胆的表姐啊!
大表兄的文采,在燕京城同辈中也是首屈一指。真论为人父母,不知多少人羡慕你们呢。”
“姝儿说得对,咱大房出去的孩子,个个都比二房那些混账东西懂事!他们现在瞧着风光,实则从根上已经开始烂了。”
大夫人一会破涕而笑,一会咬牙切齿,逗得大伙忍俊不禁。
东厢房压抑的气氛,顿时欢快不少。
“还是姝儿有办法。”
霍千羽朝她竖起大拇指,忽然想到什么,“哎对了,爹不是说让姝儿帮着安置士兵吗?要是爹这次做得好,升个一官半职的,是否就能和二叔平起平坐?”
霍家大老爷霍雲是吏部正五品,二老爷霍霁是工部正四品。两人只差两级,但这些年向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经霍千羽提醒,大夫人眼前一亮:“对啊!姝儿稍等会,伯母这就寻你伯父来说这事。”
说完,就忙不迭出门,往主屋而去。
与此同时,丫鬟端来几瓶金疮药和活血化瘀的药膏,华姝顺势接过托盘,放到床边小几上。
她作为当事人,这会反倒有点蒙:“让我帮忙安置士兵,是与医治疾病相关?”
这事不难猜,按理说安置士兵这种事轮不到一个闺中女子,她比旁的女子多几分出彩的,即是医术了。
“可不是,说起这事就来气!”
霍千羽不懂什么兵部吏部的,她只知道:“四叔此次带回京七万将士,数量庞大。他们保家卫国多年,身上新伤旧疾无数,结果太医院那边只分给我爹三名太医,哪够用啊?”
华姝点头,“但大伯父应该会征集民间的大夫吧。”
“有在召集,但甄选优劣需要耗费些时日。而且,”霍千羽后靠到床头木架上,发愁道:“据我爹说,他手上能调用的银钱不多。”
“没人手还没银钱,大伯父这差事不好做啊。这不是故意挤兑人嘛?”华姝蹙起蛾眉,也是又气又忧:“你别急,等会我先和大伯父问问具体事宜。若能帮得上忙,我一定竭尽全力。”
霍千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想问问你,那药田的药材正当时,能否先借过去用着?”
华姝挑选玉瓷药瓶的纤手,微顿。
“药材……”
她准备换成银钱,还给霍霆的。
但一想到大伯父这些年的关照,想到是拿去给拼死护国的战士们用,华姝不消须臾,就做好决定:“大伯父需要的话,尽管拿去用。一家人,何谈借还?”
“太好了!我就知道,找姝儿准没错!”霍千羽顿时喜笑颜开,她的笑容总是来得容易,热烈又温暖。
满屋子丫鬟都被她感染,跟着欢喜。
华姝也随之眉眼弯弯,真心为她高兴
至于筹备银钱的事,再另想办法吧。
随后用掌心搓热白色药膏,边低头帮她按揉身上淤青,边道:“不过话说回来,安顿将士事关……四叔。他贵为亲王,应能出面帮衬大伯父一二吧。”
“我偷偷听我爹说啊,”霍千羽习惯性地任由四肢被她摆弄着,继而压低声音道:“这事有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四叔。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故意针对。
想到霍霆那重伤又中毒的濒死伤势,华姝觉得:这不是有可能,而是非常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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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老实说哦,四叔长得有点凶。除了在祖母面前,性情也威严可怕,是挺容易得罪人的哈?”虽然只在千竹堂那日同霍霆见过一面,但这会一提到他,霍千羽忍不住缩缩脖子。
凶么?
华姝手上的揉搓动作,不自觉慢下来
眼前浮现出,两人山中初遇的画面。
男人身材魁岸,冰冷神情,再加上右眉骨的细疤,活脱脱土匪头子模样。吓得她瑟瑟发抖,一夜无眠。后来每次亲近,也只敢小心翼翼讨好他,时刻提心吊胆。
那人又惯是力大勇猛的,下手没轻没重,前两回没少在她身上留下淤青红肿,夜里稍稍翻身都疼得厉害。更别提白日还要给他煎药,伺候喝水吃饭。
偏偏他双眼看不见,她也不敢抱怨分毫,只得咬紧唇瓣,默默强忍着。直到有次夜里实在没忍住,吃痛出声,他才似乎察觉到什么:“弄疼你了?”
话是关心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冷沉嗓音依旧凶巴巴的。
吓得她赶忙含泪否认:“没事的。”
这话骗不过他,“让我瞧瞧。”
那会,瞧是瞧不见的。于是,他那粗粝炙热的大掌,开始在她酸痛娇嫩的身上逡逡巡巡地摩挲着,免不得被他二次祸害……
这会回忆起来,华姝多少有些委屈,香腮微鼓,赌气道。
“也不是有点凶吧。”
“是特别凶!”
“哈哈哈……”霍千羽不明真相,只顾大笑:“姝儿,你这用词可相当精辟!”
晚风轻拂,缓缓吹动小轩窗上的紫砂窗帘,连带着翡翠玉石的珠串帘幔“叮当”作响。
东厢房内爽朗的笑声,叠加上清脆的叮当声,恰是将将掩盖住了窗外的,轮椅木轮碾压过小石子的轻微动静。
“大抵,是眉骨那道疤的缘故。”
这时,窗内再度响起华姝的话语声。
在得知他真实身份后,她又会不可免俗地另眼相看。
近两年来,前方战事捷报,频频传回燕京城。神秘战神的光辉事迹,为百姓们津津乐道:“一人一剑抢回一座城池,解救数万百姓性命呐!”
听了太多,他高大巍峨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宛若大昭国的脊梁骨,但凡有他在,天就不会塌。
略略思忖后,华姝还是对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偏心过去,忍不住在人前维护他:“但也正因此,能令敌寇闻风丧胆,保我大昭国长盛久安呐。”
刚经历一场劫难,她这会说起话来,声音轻轻软软,像是天边朵朵彩云往四处飘散着。
话音刚落,就被门外大老爷霍雲的话语声掩盖,“澜舟,你来得正好。安排三军将士之事,我正想听听你的想法。”
东厢房的空气,蓦地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都吓傻了眼,赶忙偷偷瞄向窗外。
华姝的心“咚咚”跳不停,也扭头悄看外面。不巧高大葱郁的剑兰树,挡住了她视线,瞧不见霍霆的神情反应。
那人何时来的?
刚刚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