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不久,我正式搬到了卢明家。
他家住在郊区,是一层精致的洋房小楼,我不由得想起我第一次来时的惊艳……当时怎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住在这里。
这是刘莉家的老宅,他们自婚后在这里住了也有十几年了,处处都是上一任女主人的痕迹。
刘莉啊刘莉。
她拥有梦幻般的前半生,家境阔绰,和卢明少年夫妻恩爱,如果不是车祸瘫痪,管不住嘴,应该至今过着幸福的生活吧?
我不由得唏嘘,又想起了那个白的像奶油蛋糕的女人。
……
仍然是在医院。
那一天,卢明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救护车把他送来了目的地。
三人病房里,一通电话打给刘莉,她明显吃惊,谁会打给她?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我认命走到她床边,帮她摁了接通键,然后递到她耳边。
接了电话的她表情一下就变了。
“晓燕姐,帮帮忙,能不能去急诊室看下我先生?”她急得都快哭了。
“他怎么了?”
“说是出了车祸……”
我也吓了一跳,忙安慰她别着急,答应帮她跑一趟。
这个医院我很熟悉,不一会就到了急诊室,冲去护士台找人,值班护士抬眼看见我,一下笑了。
“田护士长?”
我一愣,一时对不上人名。
“我是王晴。小王,您还记得吗?”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实则记忆早就模糊不清。
自从胡一亮死后,我便从这家医院离职了。说起从前,就像上辈子的事情。
“您找人吗?我给您查一下。”
有熟人还是很方便的,我不一会就被带到了卢明的床位。
他右手骨折,轻微脑震荡,ct待查——我从床尾的病历本上得到的信息。
他不知道是我来了,躺在床上休息,好的那只手放在眼睛上挡着光,青色的胡茬在灯光下尤其明显,下垂的嘴角绷着,看起来很困倦。
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还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情况下,便觉得有点尴尬。
“你没事吧?”
“是刘莉让我来的……”
他听见声音,放下手臂,躺在床上侧着脸看了我一阵,想起称呼:“是你啊,晓燕。”
我答应一声。
“她还好吗?”
刘莉能有什么不好的……
我礼貌地笑笑,“她接到电话,很担心你。”
“我没事,轻伤而已。”他说,坐起身来,估计有点不好意思,“怪我开车太不小心了。疲劳驾驶。”
“人没事就好。”我唯有应声。
又应他的要求,回去陪着刘莉,他请我把随身的包一并带过去,倒是很放心我。他一只手不太方便,我便帮他拿身份证,和车钥匙,一会还要转交给汽修店的人。
我头一次看到奔驰的车钥匙,心里不免想:现在卖保险的原来都那么有钱吗?
“谢谢你,晓燕。”
回到病房里,向刘莉报告了卢明的情况,她才终于放下心来,眼中满是感激。
为了这夫妻俩,我那一天就没停过。过了不久,卢明打完石膏回来了,他今天那个状态,想给刘莉擦身是不能够了,我心一横,看见他也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索性主动请缨:“我来给刘莉擦吧!”
我妈去了隔壁病房找人聊天不在,病房里没别人,可是隐私帘还是拉了起来,把我们三个人罩在里面。我的心情不知为何有点奇怪,感觉好像一脚踏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身为曾经的护士长,我虽然闲了好几年,护理起病人来还算专业,何况本来也就是擦身体的力气活,没什么难的。我曾在隐私帘外设想的一切,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光给刘莉解衣服就花了不少时间,果然。她穿了一层又一层,每颗扣子都扣的严严实实的,对她的庞大身体而言,扣子显得更小了,解起来感觉手都打滑。不用多说,都是昨天晚上卢明的手笔。我不由得再叹一声,他真是耐心又细致。
才过不久,我一头汗,刘莉也一头汗,我是累的,她是因为紧张。
她雪白的身体袒露开来,肥肉失去了衣服的管教,流到床上好大一滩。卢明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监护着我们,背上挺得直直的,有些紧绷,随时准备过来帮忙的样子。审视的目光跟随我的动作移动,无形中参与着一切,也不知此时时刻在想什么。
水温都已经有些凉了,不过反正刘莉也感觉不到,我也懒得多加点热水。我先帮她擦了把脸,那温度或许刚好,她又露出那种半是感激半是讨好的微笑。我擦完她的脸,拧了一把帕子,再沾上她身体的其他部分,需得把那些层层叠叠的肥肉拎起来操作,我想象着卢明十足的细致,务必将每一个夹层里的汗水和灰尘清洗干净。她的肉软而无形,像要从我的手中随时滑走。因为长期瘫痪的缘故,血运不比正常人,摸起来是温凉的触感,我联想到在清晨的菜市场上翻捡着猪肉。
她微红了脸,即使当着一个同性和自己老公的面,仍然改不了脸皮薄的毛病。
为了缓解尴尬,她和卢明说起话来,我专心手上的活,分出一分心神听着。
“要我说,咱把郊区那个房子卖了吧。离得太远了,你路上要是再出什么事……”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
刘莉美丽的大眼睛里盛满后怕:“可是你成天跑来跑去,我不放心。”
“卖了吧,在这附近离的近的地方再挑一套,你上班,还有小越上学,选个去哪都方便的地方。”
“不要。”他轻声细语,却态度坚定地拒绝,“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那边有什么不方便的。反而你住院是暂时的,我们还要一起回家的,不是吗?”
刘莉没话说了。
“我今后上下班会当心一点。”他承诺道,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刘莉表情有些局促,过了一会,脑袋在枕头上不安地动了动,似乎还想想说什么。
“又怎么了?”卢明问,语气很温和,但是。
我正走到床的另一侧,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卢明的表情,他揉了揉眉心,表情介于困倦与厌倦之间,我一怔,第一次见他在刘莉面前露出那种略微有点不耐的神气。
人非圣贤,我倒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刘莉突然偏过头去,小声啜泣起来。
——倒不是因为卢明的态度,而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排泄物的臭味。
刘莉在哭,卢明反应过来,椅子上站起身来,似乎想要处理,却苦于只有一只手,我有点尴尬:“我来吧。”
为了他们夫妻俩,我那天一直忙活到九点才算完。刘莉这种病人,我之前遇到过,又好像没遇到过。遇到过的是类似的病情,但像她那么脸皮薄,又在意体面的病人,属实是头一遭。
这个年纪,就算是健康的人,我也觉得是有点矫情了。简直像个未经事的小女孩一样。
我想可能是卢明把她照顾的太好了?
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安慰她说“没事”,她却还是一直哭个不停,因为觉得自己丢人。我敷衍了两句,没话说了,借口丢垃圾,走出了病房。
我甩着手上的水走出洗漱间,正好看到了在门口的卢明。
他在等我?
他斜倚着墙壁,看见我出来,也一愣,忙站直了身体,好用的那一只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什么年代了,还用手帕?
见我有点奇怪地望着他,他忙道:“这是新的,没用过的。”
为了处理刘莉的一些突发情况,带手帕是他的习惯。
我接过来,将手擦干。
“谢谢。”
“我得谢谢你。刚才……麻烦你了。”他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我也冲他笑笑:“没事,这种事情很正常,也不能怪她。”
我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像刚从同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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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壕里出来的战友,陌生的氛围被迅速拉近。
“今天多亏有你……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
他仅剩一只手也诠释了什么叫做抓耳挠腮,“伯母爱吃螃蟹吗?最近的河蟹下来了,好像还不错,伯母,唉——你爱吃吗?”
我但笑不语,指了指他。
“怎么了?”
“不用客气。我抽支烟就得了。”我说,一指他外套胸前口袋露出的烟盒,他一愣。
我问了一句:“我能拿吗?”
不等他回答,转眼,伸手把烟和火都拿到手里,熟练地点起一根,剩下的插回他兜里。
我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时可以先走,指尖夹着烟,脚步一转,往病房的反方向走去,等了一会,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
我们到了附近的一个天井,来来往往的人变少了。我靠着栏杆自顾自吸烟,并不开口。
“原来抽烟是来这里。”他率先打破沉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什么意外的收获。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烟,有点眼馋的神色。
“你不来一根?”
“戒了。”他摆摆手,“怕对病人不好。”
我听了他的话,低头笑笑。
“我等抽完这根就回去。”我朝空中吐了一口烟圈:“你不用回去看着刘莉吗?”
他摇摇头。
要回去早就回去了,何必跟我一起来这里。
两人攀谈起来,他问起我的事情,似乎很感兴趣。
“我听说,晓燕你之前是这家医院的护士长?”
“啊,对。”
“为什么……辞职了?”
我看了他一眼,多少有点意外他有此发问,也不欲多说:“生病了。”
他一时哑然,那样子就跟他老婆上次自觉失言时一模一样,我不由觉得好笑,弹了弹手指上的烟灰,放过了他:“没有,骗你的。”
他的表情像是被人强行架在半空中,一口气下不去,等我至少给他一个答案,我明白的。
“家里出了一点事。”我不欲多言。
“噢……”他讷讷答应着,识趣不继续问下去,另起一个话头:“也不知道现在在忙些什么?”
他问起我的工作,我心里腹诽,我天天陪床,像是个有工作的样子吗?
虽然心中不喜,我有问必答:“闲着。”表情正一正色,“啃老。”
他被我的直白冲撞得呆了一呆。
我可没有撒谎,虽然这几天下来觉得这个男人作为丈夫属实不错,但我敢这么跟他说话,足以证明我当时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保险公司,跑业务的。”因为我几番语出惊人的回答,他也有点紧张起来,话说完,顺势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
卢明。xx保险高级客户经理。
原来还是个成功人士。
我玩着手里那张小卡片,随口应和道:“蛮好的。”
“我也有朋友在保险公司做事,不过看起来你们xx保险看起来待遇是最好的。”
我不动声色地冲他微笑,想到了不久前他和刘莉的对话。已知本地人,房子在郊区,卖掉在市中心再买一套……那么简单的?
还有他的大奔……
都是成年人,他并非不明白我的话中之意,也很坦然:“我这工作赚不了几个钱。真要说的话,我的工作大概是照顾刘莉,我岳家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刘莉体体面面地过一辈子……即使事已至此。”
“看这情况,说不好得把工作辞了才行呀……”
他说的深了,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直到烟蒂烧到自己的手指。
他很诚实,能有超出规格的生活,是因为刘莉父母的荫蔽。我很感谢他的诚实,不过当下到底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么多。
后来才知——原来他有一份工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