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清理打扫这座房子,不得不说,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作为这里的新任女主人,心境到底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刘莉的旧房间被我放到大扫除计划的最后,被清扫一新,重新归置到了随时可以住人的状态。
我提前几天跟卢明预告过我的计划,不过对此他并不赞成。
“别累到了,”他先是说,目光扫过我的肚子,“而且……那个房间,空着就空着吧,何必花功夫整理——还有谁会来住啊?”
“不知道。”我干脆道,然而心意已决,于是加上一句,“可能——我妈。”
他不吭声了,还是那句话:“别累着自己。”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不过是为了反驳卢明随口说说,我妈就是想来,我还不准呢。
我的想法很简单,也是我对于“家”的理解——每个家都应该有一个客房。
正是因为有潜在的客人,才能说明主人的地位啊,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干劲十足,不多时,大卧室便焕然一新,丝毫看不出一点儿旧日的痕迹了。
我坐在重新铺好的床上短暂地休息。上腹部的胃里开始隐隐作痛,不过被我习惯性地忽略。
我的目光正好看向房间的门——不是通向走廊的那扇。
我的扫除计划至此还没有结束,我怎么忘了……除了刘莉的旧房间,可还有我的那个小套间呢。
我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朝着那扇门走去,好像也朝向我在这个房子里的过去——
把手轻轻一扭,门便朝前打开了,无比顺滑。
我低头看着自己握着门把的手。
让我惊讶的不是别的,不过我是头一次知道——这门能关,不能锁。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记忆同样汹涌而至。
……
我当刘莉的护工时,每周可以回家一次。但我也不是每周都回家,准确地说,我几乎不回家。
但那次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和我妈在电话里大吵一架。
于是在某个周末,我提了大包小包回家求和。
自从胡一亮死后,我就搬回了家住,是那种小区也没有,老市区里缺乏规划的筒子楼。因为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太近了,楼道之间隔绝日光,阴暗无比,和卢明家的洋房别墅仿佛分处一个城市里的两个世界。那是下午四点钟左右,我从公交车站走出来,太阳暖暖地晒着我的背上,目睹着我走进小巷里。
周围的邻居都是和我爸妈一个厂出来的工人,都已经下岗退休,午后三三两两无可事事地聚在一起,像无家可归的狗一样逡巡在路边,我朝他们微笑打招呼。
“老田家的回来啦!”
“听说找到工作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往家领姑爷了?”
“嚯,不过年节的,往家带回这么多东西,好福气啊!”
我礼貌而腼腆地笑而不语。
这些是上得了台面的好话,至于那些不好的,隐在水下,和微妙的目光在私暗处默默传递。
而我只用在意那些台面上的就好了。
转了个弯,隔开穷追不舍的目光,我走进楼道里。肮脏而灰白的墙面上剥离的墙皮像死鱼的鳞片,从墙角一直延伸开去,角落的垃圾堆发出潮湿而腐败的味道,地上坑坑洼洼,有着来路可疑的积水。
我慢慢爬上二楼,我家在二楼。
这时门开着,我爸的老朋友洪叔站在门口,正准备走,转头看到我,打了声招呼:“晓燕。”
他似乎有点尴尬,整理了下头发,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有所感应,走进家门,果然听见我妈撒泼的哭声。
“田景福!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刚把东西放下,正在脱掉身上臃肿的黑色棉衣,我妈看见了我,活像看见了救星。
“晓燕啊,你不知道,你爸和洪叔嫖资分账,都分到家里来了,根本不把咱娘俩放在眼里……”
家里的瓷砖地板光可鉴人,我却有种重新一脚踏入泥潭的感觉。
如果只有我妈在,我爸说不定还可一敌,碍着我回来了,逃也似的也追着洪叔出门去了。
我把门关上,自认倒霉,像往常一样,给我妈倒了杯水,让她消消气。她好容易止住哭,靠在沙发上像牛一样喘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
她怒视我,好像我这么云淡风轻地说起自己的父亲很奇怪似的。
我反倒觉得她那个样子才奇怪。这又不是第一次。
我不看她,把桌上的营养品码整齐,一一介绍:“天麻。西洋参。燕窝——刘莉特别让我给你带的,问你好呢。”
她的目光微动,在桌上扫过一圈,猜到了我回家的缘由,瞬间做出一副威不可侵的姿态:“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可别想糊弄过去。”
我没说话,曾想过一场风波盖过另一场风波,谁知还是逃不过。
“我听美玲说胡一亮的保险金有90万,是不是真的?”
——来了。
我干脆地点头承认。
“老天爷!”她捶足顿胸,吊高嗓子,“我又不贪你那点钱,连你老妈我也要瞒?我看你和你爸一个德行!”
她哀叹着,拍着沙发:“我命苦哟——”
她的反应就跟前两天电话里差不多,只是上次的观众席离得太远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贪我的那点寡妇钱。”我加重语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梗了一下。
“瞒着你,还不是怕,喏,”我朝门边努努嘴,“让他知道了。”
顺着她今天早给我安排好的角色,我提醒她,我们是一伙的。
她一呆:“那你偷偷告诉我呀!”
说着,又悲从中来:“让我从美玲那里知道,别人把我当傻子!我,我成什么了我……”
提到美玲,我目光一冷。
“美玲还给你说什么了?”
她一呆,被我的神情震住:“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
我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没有了。”
她眼看着又要哭号起来,而我忍着心烦,只想速战速决,直接了当道:“妈,是我错了,不该不告诉您。”
我从包里取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这里是五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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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找到地方做工了,今后每个月,我再给您两千家用。您额外需要用钱的时候,再跟我说。”
此话一出,我妈果然表情稍霁,嘴里不忘苍白地表示:“我不是图你的钱,知道吧?凡事得让我知情,不然让外人看了笑话……”她接过红包又掂了掂,慢慢没有声音了。
我顺着她的话道:“我当然知道,之前嘛,那些钱虽然在我手里,三十五万给了胡一亮他爸,二十万给你和爸这房子,”说到这里,我笑一笑,“剩我手里那些钱没多少,迟早坐吃山空。”
我妈听了这话,表情略微尴尬。五年前,这房子因为我妈欠下赌债,差点保不住,我出了二十万——我这是顺便在提醒她,过去五年我并不是在她家白吃白住。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又笑笑,“我找到工作了,每个月领人工,日子慢慢在变好呢。”
电话里的争执到此告一段落,我妈慈母的胸怀重新接纳了我。
我坚持没留在家里吃晚饭,只说主人家还在等我。
“你这算是什么?护工,还是保姆?”我妈面露不悦,像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我重新套上外套,敷衍道:“这不刚开始几个月,我自愿的,要好好表现。”
“替我谢谢卢明他们了。”我妈一眼扫过桌上摊开的礼品盒,絮絮叨叨道:“你主人家看来对你是挺好的,看你气色好了不少,瞧着又圆润了点……好好干吧。”
我穿外套的手一僵,没说什么,打开门,有些凉意的微风拂面,邻居家正在做晚饭,楼道里飘着饭菜的香气。
我半回身冲她告别:“我走了。不用送。”
她一手扶着铁门,冲我摆了摆手,我走到一片黢黑的楼道口,听见身后门关上的声音。
家里的灯光熄灭了,楼道里昏黄老旧的电灯胆闻声接力,颤颤巍巍地亮起来。
我重新回到卢明家明亮温馨的小楼。时间是八点半,不算很晚。
卢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书。我第一次看到他戴眼镜的样子,看起来很斯文。
“回来啦?”他听见声音,朝玄关撇来一眼。
“哎。”我答应一声,脱外套,换鞋。
我妥帖小心地挂起我崭新的黑色大衣,它又轻,又软。我忍不住又摸了一遍那顺滑的羊毛织面,舒服的让人有种喟叹的冲动。
回家路上,我特意绕行到商场,给自己挑选了它,花费五千元。我出门时穿的黑色旧棉衣,现在应当在商场垃圾桶的某处。
新大衣现在和卢明的外套一起陈列在玄关处。
我磨磨蹭蹭,走到客厅里,明亮起来的灯光使我贴身的起了球的红毛衣无所遁形,卢明放下书,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
“吃过饭了吗?”
我撒谎道:“吃了。”
他看了看我,猝不及防道:“你瘦了。”
“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没有的事。”我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最近胃口不大好。”
——这是实话。
连带来这里后涨的三斤,到今天我已经瘦了十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