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只剩下沈知白,羞红了脸。
满街的人群追着少年离去,同窗们这才凑到近前。
“谁呀这是,她们是疯了吗?”
小许心有余悸,帽子都给人挤歪了。
方鸣晨愤怒之后,倒显得平静下来:“改明儿让我爹参他一本,新科探花不得了?”
他意味深长:“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走着瞧。”
“别,不用了,”沈知白理了理裙摆,“不是状元游街吗?走,咱们看看去。”
于是一伙人连同其他宋州来的童子,全都去了东华门。
此时东华门外,早已没有状元的踪迹,只余下一张巨大的皇榜。
“榜首陈尧叟,榜眼曾会....”方鸣晨揉了揉眼睛,醉经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江御?!!”
“什么什么?谁?是我认识那个吗?”
沈知白看着这个名字的位置,二甲第八名。
出息了呀,原本还挺为他担心。
结果人家不声不响,进京赶考来了?
好,好的很呐。
亏她还帮忙安抚不知情的江家母女,哼。
“哼,不仗义。不看了,走,国子监那边还等着呢。”
大家伙纷纷惊叹,这家伙悄无声息的,居然就考中进士了。
这让人怎么接受?
都是差不多的年龄。
明明大家伙一个月前,尚在一块读书呢,转眼间,云泥之别。
方鸣晨他们几个关系较好的,倒是真的替他开心。
毕竟也有同窗之谊,以后官场上多个朋友。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国子监。
‘探花郎’江御带了花回去,正好赶上状元到了琼林苑。
总算是没出差错。
且不说这边皇帝宴请新科进士,是如何热闹,进士们有多么春风得意,写诗作赋,以谢皇恩浩荡。
落榜的李斌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也不知母亲怎么样了,每次寄信总叮嘱他别舍不得花钱,总是紧着他这个不孝子的花销。
眼看家乡近在眼前,李斌蓦的有些近乡情怯。
这时第三次落榜,下一次不得参考,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他李斌的出头之日。
叹了口气,磨磨蹭蹭月余,还是到了。
李斌进城后没有回家,而是先是买了些香烛钱纸,打算去看望姐姐。
那是太平兴国三年的事。
彼时他年少中举,是整个县里乃至华洲,最年轻的举子。
就如同刚中举的姚宗嗣一般,他也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坦途。
也是在同一年,与青梅竹马的王家二小姐定了亲,只待他日荣登金榜,便上门迎娶。
王家祖上是做官的,本是他李斌八辈子都攀不上的人家,可他们从小相识,彼此有情。
王家疼爱女儿,加上李斌年少中举,终于松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只是对李斌多少有些看不上。
可少年的心思总是格外纯真。
他想给她最盛大的婚礼,最响亮的名头——也为了争一口气。
于是放下话来,不中进士,绝不登门。
可惜自大的人,总没有好下场。
第二年的春闱,李斌落在榜尾,殿试时,不出意外的被黜落了。
但,没有关系,他还年轻,还有时间,没有人能一举中第,大不了三年之后,总结经验,再次参考。
毕竟,春闱已经取得贡士,这已经是大部分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他这样安慰过自己,也安慰着心上人。
于是这此后的三年里他用功读书,刻苦钻研经义文章,以求一鸣惊人。
没成想,在春闱前夕,卷入了一桩杀人案。
——李斌是冤枉的,可没人听他说话。
在他被羁押的第二个月,县衙放了人,说是已经查明真凶。
真凶是谁呢?
是他姐姐,那个四处求告无门,跪坏了膝盖的弱女子。
救不了自己的弟弟,走投无路之下...最后留下遗书,承认人是自己所杀。
这才换得他李斌的出狱。
没读过几天书的姐姐,不知道怎么替弟弟翻案,她只知道杀人偿命。
出狱的李斌最终也没能赶上那年的春闱,并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是怎么死的不重要,案子破了就好。至于是怎么破的——自然也不重要。
那年,李斌二十岁。
世人都说他杀了人,说县令是青天大老爷,他发誓要替姐姐平冤。
儿女接连出事,母亲因此哭坏了眼睛。
王家也因为这事要与他退亲,是那女子绝食,以死相逼,才保住了他们的婚约,答应给他三年时间。
宁负天下人,绝不负卿。
于是他再次进京赶考,并以相当优异的成绩,名列前茅。
李斌原以为这次殿试十拿九稳。
可惜雍熙二年,今上有意平定天下,殿试题目侧重军事,而这李斌并不擅长,于是殿试又一次生生落榜。
又一次落榜的他无言面对亲人,像个懦夫一样,天天借酒消愁,有家不敢回。
只是每每收到母亲的信件时,寥有几分安慰。
可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不去面对,老天就对你网开一面。
离家的第二年,也就是雍熙三年。
李斌就在信中得知他心仪之人,已经另嫁他人。
这本来就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毕竟女子的青春就那几年。
但它真的来临的那天,还是让人格外难以接受。
李斌消沉了很久,是母亲的又一封信唤醒了他。
对啊,姐姐还等着他平冤昭雪呢,怎么能放纵自己?
于是他才振作起来,有了这第三次春闱。
思绪间,终于爬到了山顶,姐姐就在这里。
李斌加快脚步,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嗯?
并排的怎么是两座石碑?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加快脚步,慌乱中脚下一滑顺着山坡向下滚落。
——
同一时间,朝廷的喜报传到了含山县,全县都知道,江家村出了个少年进士。
首当其冲的是李翠花,高兴得差点没厥过去。
满村都张灯结彩,大摆宴席,逢人就夸,把江珉说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可不就是吗?这么年轻的进士,那可是封侯拜相之兆!
上门说亲的媒婆们,生生将李翠花家的门槛都踩没了。
不仅自甘为妾,还陪有丰厚的嫁妆,只要李翠花松口,立马就能将人迎进门!
当初江珉少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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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就已经引来众人关注,这次一得着消息,各家可不得赶快吗?
哪怕是做个妾呢?
将来飞黄腾达了,不得提携一下岳家吗?手指缝里漏点,都够他们累死累活幸苦奋斗一辈子的!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
县太爷要替本县的探花郎凿碑刻篆,顺便安排人手,重修江家族谱。
还要将新修的祠堂在休整休整,这可是要存放圣旨的地方。
忙的脚打后脑勺,居然没人核对关键信息。
进士及第的到底是谁?
江珉游学归家后,才发现自己中了进士,还名列二甲。
?进士,哪里来的进士?
今科江珉压根就没有参加!
江珉得知消息后连滚带爬的赶回家。
生怕慢一步,将欺君之罪给坐实了,这不是诚心要他九族上下的命吗?
何人如此歹毒?
没等他的车进村,便被人堵在半道上。
江珉本就急火攻心,这要命关头,哪敢耽搁半分,谁这么不识相?
“滚开!”帘子尚未撩开,他暴怒的话已脱口而出。
来人讪笑不已,“...珉哥儿,我是你爹呀!”
江珉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负心的爹,带人围了自己的车吗?
顿时横眉倒竖:“滚!慢一点,全村人都得给你陪葬!”
江问财早就后悔了,谁知道这母子两,离了他,还一步登天了,有外地商贾,打听到他是今科探花的爹,托关系塞钱,让他引荐一番。
他本来是拒绝的,奈何对方生生用银子,砸开了他的嘴。
江问财算盘打得哗哗响,再怎么自己也是他爹,哪有儿子忤逆老爹的道理?
...他还真就忤逆了。
江问财当着一大帮人,老脸都丢尽了。
“好你个不孝子,我朝以孝治天下,你胆敢忤逆不孝!我...”
马车上的人不为所动,之冷声一笑,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还知道你是我爹啊?当初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有想过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吗?现在见我发达了,就不要脸的往上靠?”
“不妨告诉你,今科我压根就没考,自然不是什么进士!”
江问财才不相信,指定是这小子想甩掉他的托词,方正不管他怎么说,就是拦着不让走。
反正自己人多势众,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江珉看他冥顽不灵的样子,愤怒的笑出了声。
“哈哈,好啊!欺君罔上,冒充进士,这可都是掉脑袋的大罪,你是我爹,自然也跑不掉,你不让我澄清此事,那索性就拉着全族一起死!”
那猩红的眼睛,疯癫的举止。
哪里像一个进士?
江问财有些犹豫起来,不应该呀,全县都知道,他儿子江珉中了进士,难不成还能有假?
“死吧!都死了才好!哈哈哈!”
江问财不为所动,可帮他拦人的狐朋狗友们,却心生退意,这要真是抄家灭族的大祸,那谁能跑得掉?
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缓缓退开。
也没人敢拿全族性命开玩笑吧?
独独留下江问财还站在马车正前方。
江珉见状夺过车夫的马鞭,狠狠一鞭挥下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