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流星,疾如闪电。
这本是避无可避的杀招,可鹰咎棱身形一侧,箭矢险之又险地擦着衣袍飞过,深深嵌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上。弓箭手的膂力可怖,箭矢竟然只剩下一截尾羽在微微颤动。
“太坏了。”
鹰咎棱抚摸着衣袍上的裂口,叹气道:“这件袍子是新做的,我很喜欢它。”
阿斯卡感觉自己的面颊先是一热,接着又变凉。不断涌出的血液,很快就湿透了他的半个面庞。
他拔出雪亮的弯刀,高声怒喝:“白狼卫何在?!”
回答他的是另一把刀。
赵况身法鬼魅,刀光凛凛,似乎很想帮他在脖子上开一个更大的口子。好让那血液流得更自在,更痛快。
却不料刀刃“噌”地撞上了一个硬物,阿斯卡居然戴着护喉甲!这是什么主仆关系啊?自己人见面,居然需要这样全副武装吗?
借着这一击不中的空隙,阿斯卡反手用刀柄磕向赵况的手腕。却不想赵况的反应更快,手腕一翻,借势叼住阿斯卡的小臂,紧紧地把人锁在怀中。
只听得“咣当”一声,阿斯卡的胳膊软塌塌地反折在后背,刀也砸在了地上。
阿斯卡可是蔑里干的勇士,他健壮得像只野牛,肌肉硬得像铁盾,体重足足有两百斤。
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竟在顷刻间就被赵况折断了手臂。
鹰咎棱看得直叹气,他从宽大的衣袍中,掣出一把寒湛湛的软剑:
“阁下怎能这样欺负一个孩子?他才十七岁。”
话音还未落下,鹰咎棱身形骤动,人影已闪到赵况身后!
赵况愣住。不是,你们蔑里干人是这么玩的吗?他带衣甲,你藏软剑,主打一个信任与防备共存是吗?
只见鹰咎棱手腕一抖,那软剑仿佛突然生出了骨骼,骤然变得刚直锐利,直直挑向赵况的背心!
叮!
赵况扣着阿斯卡的护喉甲,用他格挡住了杀势!
同时,他慷慨地挺送一刀:“我只想借他的头颅用一用,这也不行吗?”
鹰咎棱的攻势不改,毫不顾惜地穿过阿斯卡的衣甲:“嗯?居然不是要我的脑袋?”
他话音刚落,赵况只觉得怀中一空,手里剩下一只沾血的护喉甲。
原来鹰咎棱那一剑是为了撩开护喉甲的锁扣!
只见鹰咎棱一抖长剑,剑身再次变得柔软弹韧,如毒蛇般紧紧地缠上赵况的刀身!紧接着他顺势一拉,狠厉的刀势便尽数被化了去。
阿斯卡拖着两只被卸掉的胳膊,就地一滚,逃开了弑杀圈。
圈内,赵况与鹰咎棱二人打得有来有回,一时只听得空气被切割出 “嘶嘶” 的声响。
再无顾虑的鹰咎棱,彻底展开了剑势!他下手越狠厉,语气越轻柔:“如此大好头颅,你竟看不上?”
赵况羞涩回答:“你的头颅很好,很适合被割下来。但是我怕被骂。”
“被谁骂?”鹰咎棱气定神闲地问。
突然,一阵箭雨簌簌而下,竟是每一次发弦都是三箭齐发!
如果不是都由同一个方向射出来,鹰咎棱甚至要怀疑同时有三四个弓箭好手在发箭!
在房梁的黑暗处,柳元娘的声音冷冷道:
“被我。因为你的猪头,是我的。”
鹰咎棱这才发现,赵况居然不知不觉中,把他引入了一个无法闪避的死角!
与此同时,白狼卫也团团地围了上来。
“这么多人,也太热情了。”赵况叹了口气。
在一道道饱浸毒意的视线下,他气势昂然地提着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下一秒。
赵况扭头对屏风后的女人,大声道:“兰姨,解药您吃了吗?吃了就赶紧出来搭把手,我留几个杂碎,给您活动活动筋骨!”
坍倒的屏风旁,兰婉如蜷缩在毯子下,一声不吭。
“……难道她中的不是软筋散?解药没给对?”
赵况心觉不对,他几刀格开白狼卫,又一脚踢飞茶几砸向众人。自己则借势翻滚到兰婉如身边,探手去扶她:“兰姨?”
鹰咎棱一剑拨开箭雨,见此情形,大喝:“不许碰她!”
毯子滑落下来,露出了女人的脸——
却不是兰婉如!
二人俱是大惊,双方同时道:“你把人藏哪去了?”
话一出口,这才发现彼此都不知情。赵况见那女子也是梁人,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他一臂挟住女子,大喝道:“风紧止呼!”
柳元娘却不肯撤退,她拉满弓弦,目光咬住鹰咎棱:“不行!我今天必须射了这厮的脑袋!”
鹰咎棱打飞这一轮的箭雨,身上的袍服已经破碎得不能看了,身上却毫发无损。
听得柳元娘这般说话,鹰咎棱委屈地摸摸鼻子:
“梁人真是太凶残了,动辄就要打穿别人的脑袋。”
说着,鹰咎棱竟蹬着墙壁借力,弹射向上一扑!同时长剑一抖,剑身紧紧地裹住柳元娘的手腕,硬生生地把她卷将下来!
赵况见势不好,赶步上前,他一面拔刀相助,一面高声道:“鹰咎棱!我们周太监有一句话要带给你!”
鹰咎棱已经听过周玉臣的名字,当然知道这个“周太监”是谁,他惊愕道:“现在梁廷的宦官也如此彪悍了吗?是周玉臣让你来杀我的?”
“正是!”
赵况借势兜住柳元娘,刀锋从软剑与皮肉的缝隙中一撩,将将把软剑挑开。柳元娘的胳膊鲜血淋漓,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她手腕微抖,变出一把雪亮亮的匕首来。
二人后背相对,互相掩护,中间还夹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女人。如果柳元娘没有受伤,凭她的臂力,完全可以以匕首为箭矢投射鹰咎棱。但此时她皮肉翻飞,手臂不住地颤抖。
而在他们面前的是几十个白狼卫。
赵况却不慌不忙,一本正经道:“在大梁谁人不知道周太监?她不仅是齐王的心膂之臣,更有各路守备大将相助!此来,她有句话要我说与你听——”
说话间,只见赵况上身前倾,下盘发力,似乎要搏命一击!
鹰咎棱警惕地后退一步,他身后的白狼卫也提刀而上!
就在这时。
赵况陡然一折身,同样是踩着墙壁借力而上!眨眼间人已轻轻巧巧地站在房梁上,左右胳膊还各自夹着两个人。
柳元娘知道他这是要撤了,她脑袋冲下,面孔涨得通红:“你怕了就自己滚!放我下去,我今日必要杀了他!”
赵况只得捏了她的麻穴,转头对鹰咎棱道:
“周太监说:异日必将治十万悍勇,与君会猎渠城——她为猎人,你为刍狗!”
说罢,不管柳元娘如何挣扎,赵况一步扎入槛窗外。
鹰咎棱怔愣片刻,低声笑道:“一个舍生忘死的齐王,一个名播四海的周太监。我竟从未听过这两个人物,怪哉怪哉!仆从主便,唔,我现在是真想见一见这位齐王了。”
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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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刚刚一脑袋扎出去的少年,就是“舍生忘死”齐王本人。
阿斯卡咬着牙,让白狼卫替他接上了胳膊。
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羞怒,沉声道:“主人!我知道您暂时不打算动中渡镇,但今日之耻,必须以血来报!那周玉臣竟敢偷袭,还敢大放厥词!请容许我带一支精锐,三日内必拿下她的头颅。若完不成,提头来见。”
“不,无谓的杀戮,就像无谓的饮食,于身心家国都毫无益处。”
鹰咎棱摇头说罢,对白狼卫道:“去把兰婉如找回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异响!
鹰咎棱、阿斯卡二人拨开扈从,连忙探目看去,只见不远处火光滔天!炽热的火焰将夜空烧得一片通红,火舌舔舐着空空荡荡的渠城。
其中有一处最大的着火点,黑烟滚滚直冲天空。哪怕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也犹然能听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阿斯卡面色全无,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子:“天神在上!那是我们的粮仓!”
与此同时。
兰婉如从一具尸体上,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刀。空气中有粮食燃烧的气味,她的手脚依然发软,几乎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能走到此处。这本是该庆祝的喜事,可她抬起头时,两行热泪竟滚滚而落!
代替她躲在屏风后的女人,是一个歌女。
鹰咎烈在宴席上暴杀梁女的时候,她和兰婉如都在现场。之后,歌女甚至害怕得无法唱歌,只能白天挤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对着虏人撒娇卖痴,夜里咬着衣袖呜无声地哭泣,连哽咽一声都不敢。
但这样一个女人,在发现兰婉如有异样的时候,第一时间却问她:
“你可以再杀他一次吗?”
兰婉如一怔:“什么?”
歌女咬着手指,咬得手指浸出血来:“那天在宴会上,我看见你拔刀了。你能再杀他一次吗?”
那样的眼神,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充满绝望的请求。
兰婉如不敢相信她,渠城也有不少梁人的叛军。哪怕一时勇敢,最后在残暴面前也可能会退缩。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很快兰婉如就发现——
歌女打算自己动手了。
她悄悄地偷走了兰婉如的衣裳,暗地里学兰婉如的走路姿态。更诡异的是,她还能模仿兰婉如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此兰婉如才下定决心。
计划拟定得很快,火烧粮仓,逼退虏骑。
但是等到执行的时候,兰婉如又踌躇了:“妹子,鹰咎烈一旦发现你是假的,必会迁怒于你。如果你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
歌女替她换上自己的衣服,那白皙的手指上全是斑斑齿痕:
“其实我也有犹豫过。在这个世界,女人像草芥一样不值一提。壮丽的故事只属于男人,他们是雄狮、是豺狼、是野牛,甚至是烈马。只有女人,是被啃食被践踏的草芥。”
“可是后来我又想明白了。”
“是啊,作为杂草,草芥是如此卑微,它既不会开花,也不耐风霜。被寒风大雪一扫,就没了踪迹。”
“但只要让它们熬过了这个冬天,等到春回大地的时候……”
歌女抬起头,泪光烁烁,每一个字几乎都像是从血肉里嚼出来的:
“芥草就会一寸寸地冒出来,占山为巢,霸水为生。而四季更荣,永斯不休。”
“兰姐,请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丁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