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濒临死亡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同床上纸人的咯咯笑声一样,这声问询也格外僵硬,带着森森寒意。

    池白榆忽觉头皮乍麻,冷意像是浇下的水,一下从头顶流泻至全身。

    借着腕上的表盘,她看见了一张脸。

    整张脸白到有些诡异,颊上涂抹着两块不规则的红晕。

    嘴也是通红的,嘴角大幅度地往上勾起,咧出笑。

    没有眼珠子,仅上下两道弧线勾勒出漆黑的眼眶,中间则是一片白。

    也是个纸人。

    就伏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又一阵窸窣声响传来,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床沿。

    床边仍然垂着两条腿,只是那纸人不知何时已弯折下了身,整个身体弯折出不可思议的弧度,也拿一双没眼珠子的眼睛盯着她。

    它咯咯笑着,也问:“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右边的纸人道:“出去啊,咱们一块儿玩。”

    池白榆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是。

    白天也出来。

    到底有没有一点做鬼的职业道德!!!

    “出来啊,出来。”床上的纸人突然将手伸进了床底,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出来,出来,咱们一块儿玩。”

    它的手冰冷异常,带着股让人厌恶的湿黏感。

    床底下的空间有限,池白榆没法挣脱。

    而旁边的纸人竟爬到了她的背上,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也在笑,只不过笑声要刺耳尖锐得多:“出去啊,出去,出去!出去啊!”

    外面的纸人开始使劲儿拽她,看起来格外单薄的纸人,气力却大得出奇。

    不过几秒,就把她整个人都拖出了床底。

    背上的纸人变得越来越重,石头一般压着她,偏又死死箍着她的脖子,根本没法甩开。

    惊吓到极致,反而引出恼怒。池白榆咬牙,一把反握住纸人,撑着地踉跄起身。

    “好啊,玩!”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变魔术用的火焰纸,甩刀子似的掷出。

    纸张在半空炸开,爆出一团刺眼的火。

    纸人惊了瞬,下意识往后退,并尖叫着要甩开她的手。

    怕火是吧。

    池白榆将它的手掐得更紧,接连往外掷着火焰纸。

    一团团刺眼的火在空中爆开,爆竹一般。

    面前的纸人没法挣开,背上的纸人开始变得更重了。

    “不听话!不听话!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它开始惊声尖叫,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纸做的身子压得她的腿颤抖着弯曲下去,额上更是覆来层层冷汗。

    池白榆忍得头昏脑涨,摔掷火焰纸的速度却更快。

    终于!一团火光打在纸人的额心,登时烧出一个漆黑的大窟窿。

    它惨叫一声,抬手去捂额头。但掌心刚挨着,就也被火烧着了。

    火势更甚,一下就烧得它面目全非。

    池白榆松开,任由它在大火中挣扎嘶嚎。

    她反身用力往下一摔,将背上的纸人摔倒在地。

    在成倍涌上的窒息感中,她曲肘往后一打,同时甩出几张火焰纸。

    “啊——!!!火焰纸爆燃,背后的纸人尖叫一声,想躲,但被她压着,又无处可逃。

    最先被烧着的是那抹了胭脂的脸颊,它疼得松开手,宛如倒翻的乌龟一样胡乱动弹着。

    池白榆趁机跑开,以免被火烧着。

    两个纸人一站一躺,很快就被熊熊大火淹没。见她跑开了,它俩拖着干瘦的秸秆腿,试图往她身上扑去。

    但她反应更快,赶在它俩扑过来前,飞速推门出了房间。

    合上门,池白榆从外面落下门闩,有意跑开好几步,这才望向门后那两团燃烧的火光。

    她惊魂未定,心也跳得厉害。

    幸好。

    幸好是实体鬼,摸得着,也打得死。

    要是那种碰不着也不怕打的亡魂,那就麻烦多了。

    她转而环视四周,思忖着该往何处去。

    只是还没想清楚,就有劲风从右边刮来。

    感觉到那阵凌厉劲风的刹那,她看见半空急速扫来一道银色的影子。

    瞧不清是何物,正冲着她的脖颈而来。

    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蹲身躲开。

    那道银色的影子从她的头顶扫过,光是掀起的气流就使她摔倒在地。

    池白榆顾不得疼,强撑着往后看去——

    只见那道影子扫过身后的竹林,阴影所经之处,高大的翠竹被齐齐斩断。

    最后,那道影子深深嵌入竹林对面的一棵大树上。

    也是这时,她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把斧头。

    大得离谱。

    把整片竹林都毁了不说,连那棵大树都被砍断一半,上半截在半空摇摇欲坠。

    什么鬼这是?

    要是刚才她没躲,只怕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吧!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觉斧刃上沾了些

    泥,将利器的寒芒掩去几分。

    池白榆眉心一跳,登时反应过来。

    就是这斧头!

    地上的痕迹,就是这斧头拖出来的。

    被发现了!

    她撑着地起身,拔腿就跑。

    只是还没踩上台阶,身后便袭来一阵阴寒的风。

    她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转身,举起匕首猛地往下一刺!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模样可怖的巨手,其上青筋虬结,遍布着长长的疤痕。

    仅一只手,就快要比她整个人都大了。

    陡然看见这手,她的心跳有片刻失稳,手上动作却没丝毫停顿。

    “噗嗤——一声,刀尖刺入巨手的虎口,很快就有漆黑的血从伤口溢出。

    手掌痉挛一阵,她听见了凄厉嘶嚎,这才顺着胳膊往上看去。

    正是那头青面獠牙的怪物,外鼓的眼珠子里满是愤怒。

    疼痛使然,它使劲一挥手臂。

    池白榆及时拔出匕首,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没被甩飞出去。

    她尚未站稳,比她脑袋还大的拳头就又砸了下来。

    眼看着拳头逼近,她的脑仁开始突突狂跳。

    这一下绝对能将她砸成泥!

    泥?

    对了,还有泥巴。

    她直接从地上抓了把泥,往怪物眼上狠狠一掷。

    散乱的泥土正中怪物的眼,刺激得它晃了步,她则趁机朝一旁跑去。

    “轰——的一声,那一拳落在了离她一米不到的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飞溅的石子从面颊擦过,割出一线刺痛。

    她抬手摸了下,再看时,掌侧满是刺目的红。

    怪物也意识到没砸着她,这回它放弃了直接攻击,而是像是拈一只蚂蚁般,直接拎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按死在地上。

    脊背硌在石板地上,压出火烧似的疼。更别提那股冲脑而上的窒息感,令她难以喘过气。

    但此刻她还是清醒的。

    她一手抓着形状怪异的手指,另一手则攥紧匕首,开始艰难地动着手腕,用匕首凭空划出一条小缝。

    只要缝隙再大些,就能划开一条逃生的路。

    再用刀刺它的手,以此挣脱束缚。

    她飞快思索着保命的法子,怪物却在此时躬伏了身。

    它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你就不该闯进来。心怀鬼胎,就只有死路一条。

    它嘶着声说,仿佛在为即将杀她的行径找到合理的解释。

    也是这

    话令池白榆停止了挣扎。

    逃生的欲望被压了下去,翻涌而上的是强烈的不甘。

    她不甘心。

    要是这回逃出去了,下次再进来,不还得躲着这怪物?

    那两个突然蹦出来的纸扎人把她吓得够呛,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会儿又要狼狈逃出去?

    实在叫她不甘心。

    她没法就这样忍气吞声地逃走。

    再想一想。

    窒息感渐渐攫住她的意识,她的眼前开始浮现片片黑影。

    脑子也突突跳着,仿佛有何物要撞出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想一想。

    一开始就有哪儿不对劲。

    上一秒还在水榭里作画的沈见越,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拖着斧头的怪物四处找她,动静可没小到察觉不了,可他并未出现。

    濒死的痛苦激起一丝亢奋,她突然睁开眼,直视着那对鼓出的眼睛。

    “是。她挤出一声微弱的应答。

    声音很轻,那怪物却听得真切。

    它稍松开手,冷冷睨她:“什么?

    氧气陡然涌入,刮出阵阵难耐的痛痒。

    池白榆不住呛咳,眼睛却死死盯着它,眸底流泻出一丝挑衅。

    “我说,是。她嘶哑着声说,“我来此处,是有其他目的。

    “还有胆量认下?青面怪物冷笑。

    池白榆平复着急促的喘息。

    她想起哪儿不对劲了。

    刚才在水榭,沈见越解决那个高个儿奴仆时,曾提到小仆说过的话。

    但那仆人说这些话时,分明在远处的庭院里。

    他如何会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

    他用了某种法子,掌握着这宅子里的所有动静。

    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宅子里何处发生了何事,他都一清二楚。

    怪物袭击她,多半也是受他默许。

    理由就更简单了。

    正如这怪物说的,他仍旧不信她,将她视作危险的外来客。

    而现在,他定然在“看着此处。

    想到这儿,池白榆边咳边道:“来这儿是受人所托,教那姓沈的丹青一术。如果这样也算心怀鬼胎,难不成作画是假,你们想借机拖人进来,扒皮抽筋吃肉为真?

    那怪物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怔,随即一把攥住她的衣领。

    但在掐紧的刹那,它明显停了瞬,再才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要拿胡话诓人?

    ”

    池白榆被拎起,踩空的腿晃了两晃。

    它没杀她。

    刚才拎起她时,也有明显的停顿。

    看来目前她至少赌对了一半——沈见越的确在“看着”这里,且能与它交流,干扰它的行动。

    思及此,她忍着轻微的窒息感,拿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它,神情坦然。

    她道:“你不觉得这胡话荒谬到有些可笑吗?早知道进这儿来会有送命的风险,我就不会应下这桩差事。”

    怪物脸色阴沉:“方才你还——”

    “是啊,还伤了你一只眼睛。”池白榆只觉呼吸憋闷,说话也艰难,“但凡你稍微用点儿心,就该知道我有多少妖力。能威胁到什么,拧断你的脑袋吗?”

    怪物将信将疑地盯着她:“谁给了你这桩差事?”

    “伏雁柏。”池白榆毫不迟疑道。

    “伏雁柏?”怪物嗤笑一声,攥得更紧,“我最不信他。”

    “……”

    狗东西的信用值这么低吗?都快成负数了喂!

    池白榆深吸一口气,道:“你信不信他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那姓沈的躲哪儿去了。要是假借习丹青一术的名头,设下险境吃人,我可以认栽,毕竟是我没作提防。但若我做了鬼,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怪物离近,眼底泛出森冷寒意。

    “等你到阴曹地府了,再论恩怨长短吧!”话落,它一把掐住了她。

    这回不光是窒息感,池白榆只觉整个人都像在被车轮碾压。

    肺腑间的气息一点点挤出,不过几秒,她就快气息奄奄了。

    没起效吗?

    在怪物的视线范围外,她逐渐攥紧匕首,用刀尖在半空一点点划开缝隙。

    但就在她打算逃走的前一瞬,身后突然传来声阴沉沉的冷斥:“松开。”

    正是沈见越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皎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逐月45瓶;fartogetion41瓶;云胡不喜19瓶;菜菜一废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