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不守呢?沈二老爷紧紧盯着道士,没敢看其他人,“道长你先前说要三个人,现在我们这儿有四个,多出来的那一个完全可以不守,是吧?
池白榆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不是。
这狗东西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吧,请两个外人来帮他害死的人守灵,自个儿竟想着临阵脱逃。
“是。道士语气平静,“只不过先前就告诉过你,出了灵堂必死。留在灵堂中,无用者,也会死。
沈二老爷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打着哆嗦:“那……那怎么办?
道士:“我以为沈二老爷执刀时,已然想清楚了后果。
他的声音很轻,沈二老爷离他最近也没听见,只问了句:“什么?
“无事。道士从怀中取出几张符,“不必惧怕。若真撞了鬼,大可用这符箓来对付它们。
沈二老爷闻言,忙不迭起身,一把将符夺了过来。因他陡然变了表情,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多谢道长,有劳道长!
“拿一张便可。哪怕看不见,道士话里的嫌弃意味也分外明显,“多了不管用。
沈二老爷一怔,随后盯着那沓符问:“可有符效强弱之分?
“无甚区别。道士从他手中接过符,抽回时,他顿了下,轻笑,“只看你想不想用了。
在沈二老爷拿到符后,管家这才从道士手里接了张符。
给他俩发完,道士走到池白榆和伏雁柏身前。
“二位,拿符吧。
“用不着。伏雁柏轻飘飘扫了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道士眼珠子一转,看向池白榆:“你呢?
池白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沓符。
和整体的色调一样,符纸也是黑白色的。
如果现在是在重复沈见越身亡那日的记忆,那么管家、老爷和青鸽应该都是死在了守灵夜里。
可这道士呢?
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下场又如何?
还有,如果这符真有效,当年他们又怎么会死?
倘若沈见越的亡魂打定了主意要杀他们,那为何现在不出手,非要等到晚上。是只有夜里能行动,还是有其他原因?
池白榆还在思索着疑点,道士忽又往前一递:“不拿吗?可以用来对付它们。
她犹豫片刻,终是接过那道符。
暂且拿着,总比没有好。
而她明明已经捏着符了,那道士仍在将符往她手里塞,
直至符箓完全被压实在她的掌心里。
隔着那黑白面具他一字一句道:“拿好了。”
等他转身走后伏雁柏瞥了眼那符讽道:“还‘拿好了’我当是什么稀奇宝贝拿来写字都嫌粗糙了些。还不快扔了去粗制滥造的东西见着便嫌刺眼。”
池白榆:“……你难不成怕这符?”
说话这么尖酸刻薄。
伏雁柏像听见什么笑话冷笑出声:“我怕?便是百张千张地甩下来也堪如白纸。”
“真的?那试试。”池白榆忽抬起手将符往他额上一贴。
他也是鬼可以先试试这符到底有没有用。
但跟她想的被烧出个大洞不一样伏雁柏半点儿反应没有抬手便扣住她的腕往下一压。
“雕虫小技。”他毫不客气道“尚不如你之前那以阳损阴的旁门左道。”
“……”那不是旁门左道。
那就是她编出来唬他的。
“那术法亏损阳气能不用就不用。”她将符叠好收入袖中。
那边沈二老爷不知又想出什么馊主意眼睛一亮道:“有了!管家与我一道我俩一起去送黄表纸叫魂。至于他俩他俩可以分开一个进棺材另一个藏棺材底下这样最合适!”
池白榆差点就笑出声了。
不是。
这哪来的神经老爷
她还没开口伏雁柏就已笑着道:“若再多言此处也只需三个人。”
话里威胁的意思明显沈二老爷还想多言两句管家就已压低声说出他俩都是妖的事。
没发泄怒火又憋了回去他打着哆嗦想了遭忙道:“那我去送黄表纸!”
比起其他两桩差事这一件至少能离棺材远些。
道士从怀中取出一沓写了名姓等信息的黄纸又抽出棺材前的一根引魂幡一并递给他:“先去神龛前等着别四处走动。我会先化煞一个时辰后若觉阴气袭背便点燃纸。等纸燃烬了再带着引魂幡回灵堂重新插回去。”
沈二老爷应好忙接过纸。
趁着他没走管家也赶着道:“老爷小的便在灵堂守着长明灯。”
要放在平时池白榆定要跟他们论个清楚。
不过现下他俩不愿碰的东西反而是她打算细究的。
要想离开画中画还是得先找着这个世界的“沈见越”——哪怕如今他很可能是具被扒了皮的尸体。
想到他的死法她的心尖冒起一点寒意。她压下那丝不适看向道士:“要替他盖的黄纸还有绑他的绳子在何处?”
见她应下此事
沈二老爷和管家这才想起这点他俩清楚不妥却谁也没吭声。
毕竟他俩谁都不想同一个刚死不久的人待在一块儿。
脑子里冒出三人同挤一具棺材的画面池白榆难得沉默一瞬。
不论排排躺还是叠叠乐都挺奇怪。
但最终她说:“不要紧我们自有安排。”
道士盯她一阵片刻他从后面的灵堂里拿出一个包袱。
池白榆接过对着旁边的伏雁柏道:“走罢。”
他俩从道士的身旁经过错身之际池白榆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她侧眸望过去恰好与道士目光相对。
掩在面具底下的眼神冰冷、锐利。
目光划过那骇人的面具一股熟悉感再度涌上令池白榆顿了步。
这面具就是在哪儿见过太眼熟了。
忽地她眼皮一抖倏然转身。
道士已经不见了。
她又快步走出去但小院儿里早没了道士的身影。
“怎的?”伏雁柏问她。
“那道士——”池白榆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正往棺材底下爬的管家“那道士是打哪儿来的?”
“道长?”管家说“不清楚。白日里府中人都不见了那道士就紧跟着进了府说是他们全中了鬼的幻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又说有法子帮我们躲过这一灾老爷刚巧撞上些怪事又见他会的术法不少就留下他了。”
果然不是这府里的人。
池白榆绕到棺材后面对伏雁柏说:“那道士就是画境巡守。”
“什么巡守?”
“……就是那青面怪物。”
到底他是监狱长还是她是。
伏雁柏斜眸瞥向门口:“要杀?”
池白榆:“已经走了。我猜沈见越应该控制着第一层画境而它控制着第二层所以在这里面多半轻易杀不了它。”
外头雨势渐大台阶上都积攒了一层黑水不过没往里漫。
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这屋里她觉得那股憋闷感更明显了。
她抬手搭上棺材边。
大概是怕诈尸这副棺材的料子很好。棺材的顶盖呈微弱的拱形看起来就像是屋檐
。
屋檐……
无云之雨……
那方伏雁柏已推开了万分沉重的棺材板。
他往里望了眼竟躬下身手肘杵在棺材边上单手支颌道:“难得见这骷髅鬼这么消停。”
听他这话池白榆大致明白里头是什么景象了——应该是具骷髅架子而不是只扒了皮的尸体。
她思忖片刻终是往里看去。
棺材里平躺着一副高大的白骨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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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骨交叠在腹前下面垫着厚厚的绸缎。
骷髅周围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桃木剑各式各样的符箓还有些叫不出名的珠子、手链多半是沈二老爷怕他诈尸拿来驱邪的。
池白榆不解:“他们不是扒了……这还不到一天怎就成了副骷髅。”
“不清楚。”伏雁柏道“大概是用了什么秘法。”
就在他彻底推开棺材盖的瞬间外面的雨陡然跟瀑布似的下了起来砸出轰然巨响。
池白榆侧眸望去。
外头已然成了一片黑水蓄积得很快但只在庭院里涌动没有冲进房门的架势。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海洋馆。只不过水是黑的阻隔的玻璃也无影无形。
在这铺天盖地的黑下
“月亮要升起来了!”跪在棺材底下的管家突然提声道“快盖黄纸!合棺!”
没时间犹豫池白榆从包袱里掏出黄纸和绳子将黄纸递给对面的伏雁柏:“盖他脸上黏紧。”
她则抻直了绳子将骷髅的身躯、双腿等全都绑紧了。
见他也盖好黄纸了她道:“进去吧。”
伏雁柏的神情间多了丝微妙的僵凝:“去何处?”
“里面。”
“哪儿?”
“棺材。”池白榆不解看他“刚才那道士说的时候你走神了么?”
“我以为你不会信那等荒唐怪话。”
末字落下池白榆突然听见了一声怪响从房门口传来。
她抬头一看却见原本被隔绝在外的水竟开始逐渐往房里漫了。
“再荒唐也得信了。”她忍着惧怕踩上一边的凳子就往棺材里躺顺手拽了把伏雁柏。
后者也瞧见了那涌入的黑水。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站在棺材边上俯视着她:“若此法不见效我便要用我的法子了。”
这棺材打得大白骨骷髅并没占多少位置跟他躺在一块儿比池白榆想的
好接受那么一点儿。
但再加个伏雁柏,就没那么舒坦了。
骷髅隔在中间,他俩一左一右地躺着,本就狭窄拥挤得很。
棺材盖再一合,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线也被阻隔在外,简直又闷又挤。
一片黑暗中,池白榆开口:“我刚想明白了一件事。”
“三人合棺太过荒唐?”伏雁柏的声音从右旁幽幽传来。出于对这骷髅的嫌弃,哪怕再挤,他也紧贴着棺材壁,与骷髅隔着一线距离。
“……不是。”池白榆在一片轰隆水声中开口,“如果顺着屋檐流下来的水算无云之雨的话,那形似屋檐的东西,应该也算吧?”
“比如?”
“比如……”她顿了瞬,才艰难挤出两字,“棺材。”
棺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池白榆又道:“还有,就……埋棺材时撒下的土,也挺像从天而降的雨。”
这座府邸便像是一具偌大的棺材,被从天而降的墨雨逐渐掩埋着。
话落,棺材盖上压来轰然巨响。
就算看不见,她也能想到外面是什么光景。
多半是那黑色的雨水漫过来了。
而在这巨大的水声中,她听见了一阵嘎吱轻响。
心登时一紧,她感觉浑身都仿佛落入冰窖,僵冷得不能动弹。
——她身旁的骷髅,在动。
他不是被绑起来了吗?
可他不仅能动,似乎还在竭力而缓慢地调整着姿势。
那冰冷寒彻的指骨顺着她的腰际滑动,缓慢游移至她的腹前,最后以半拥的姿势,紧紧箍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两张,是明天的更新,提前放出来了,刚好更完这个小剧情。所以明天就不更了,后天晚上11点继续更新。
下次更新应该能写到3号出场,别忘记我了宝宝们!(挥小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