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路途上人烟稀少,连客栈旅店都没见着几个。
温卓和克古鲁马不停蹄日夜赶路,吃睡都在马背上,终于在半个月后到了中原北部城关。
城门一天开早晚两次,两人到得早,便在城门外等着。
等着的间隙里温卓同声传话给玉阑音,他照例在传声阵里等了一会儿,依旧是没有接通。
这半个月他时常会传声去,不过玉阑音似乎总在忙,从来没有接通过。于是温卓只能在把想说的录进传声阵,玉阑音只要打开便能听到。
一般几个时辰玉阑音就会回话来,不过玉阑音不太回拨同声传话,一般都是单向的留言,提醒他注意安全、按时吃饭之类的。
温卓其实对此有点失落,不过好在还能听到玉阑音的声音,也能解些相思之苦。
尽管温卓舟车劳顿,但是依旧是锦袍玉衫气度不凡,肩上站一只合着眼睛皮毛水滑的金雕,俨然一副远道而来的贵家公子样。一旁的克古鲁倒是千里赶来只剩下了风尘仆仆,看着无比沧桑,头重脚轻只差说自己晕马了。
看城门的是个大眼睛塌鼻梁的中年人,经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他穿着一身合金色甲胄,带着盔帽,帽顶上带着一束红缨。
这中年人说话瓮声瓮气的,嗓门很大,又自来熟,见到温卓和克古鲁两个年轻人便扯着破锣嗓子打招呼:“两位小兄弟是要进中原?打哪里来?”
克古鲁伏在马背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温卓也略显疲态,不过倒不是劳苦之累。自打前几日起,温卓就常在夜里觉着头痛,胸口也有些气闷,发作得不算烈,但是缠缠绵绵的日夜不停,实在是有些恼人。
许是南下水汽渐浓的缘故。
温卓简单应声:“北塞边境札布萨部落。”
“札布萨?没听说过。”中年人道,“小兄弟是到中原找什么人?”
“求学。”
对话不是很欢烈,但中年男人的注意力突然就被温卓背上背的弓吸引了去,他左边瞅了右边瞧,终于开口:“小兄弟,你这弓是哪里来的?”
“弓?”
“是呀!”这人眼睛突然发起光,“你这弓可是寒铁铸的!全云州都没几块寒铁矿,你这弓得有个大几十斤,价值连城啊!”
温卓一愣。
“诶,小兄弟你别不信!寒铁正看银光侧看黑光,作不了假!”
克古鲁听着好奇,但实在是累,蔫嗖嗖地抬了抬头,随后又有气无力地撤回一个抬头。
温卓背手拿下背上的长弓,“家里人给的,我不太清楚。”
这弓是玉阑音在他八岁那年送给他的,起因只是因为他的小木弓断了。或许是嫌弓身太过白净无趣,这人当天还亲自拿一柄淬火的小刀往弓上刻满了浮夸的雕花,这才满意地给了他。
虽然想过这把弓会贵重,但价值连城绝无仅有却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家里人待你真是好,这出手真是好生阔绰!”中年男人眼睛粘在弓上挪都挪不开,“不过小兄弟你得小心,这中原可不比你们那,人心眼儿可坏得很啊,光偷贼就有好些!可要多注意咯!”
温卓把弓背回背上,像模像样拱了拱手,“多谢提醒。”
大约又过了一两个刻钟,城门开了。
城门内里果然是和北塞完全不同的风光。
中原层层叠叠山,峰峦障壁,高处山峦烟雾缭绕直通天际,遍地是郁郁葱葱的阔叶树,大概是如今正值深冬,树的叶子落得干干净净。
克古鲁脱力在马背上,随着马的脚步声音也断断续续:“原来中原的树,会,掉叶子,啊。”
“嗯,”温卓应道,随后看了他一眼,“先不着急赶路,找家客栈吃饭吧。”
“好,好好。”克古鲁耷拉着脑袋欢天喜地。
两人一鹰一拍马便朝里奔去,没过多久就到了个热闹的大街道。
这人一多起来,中原的味道就浓起来了。
果然是中原,街上的人们打眼一看便都是些会读书写字的文人。他们束着高发,尽管在冬日也都穿着曳地长袍,袍子上镶金戴玉,修行之人腰间还挂着佩剑。
温卓除了冬季打猎,其余时候一贯穿得是和玉阑音同样样式的合身玄色长袍,克古鲁半路嫌热,也借了件温卓的衣裳穿。如今看来两人倒是丝毫不突兀地融入进了这陌生的中原。
温卓和克古鲁都不是挑三拣四的人,看了家体体面面的小客栈就进去了。
客栈里边人居然不少,两人四下看看,这时一个戴着棕色瓜皮帽肩膀上搭着汗巾的店小二操着一口北方口音朗声问道:“两位客人打尖儿还是住店儿?”
“随便吃点。”
随后温卓带着克古鲁找了个角落里不起眼的空位坐下,点了四五个羊眼包子,一份枣切凉糕,几块卤炸豆腐和两碗面茶。
克古鲁肚子叽里咕噜又没什么精力闹,哼哼唧唧得有点吵人。
温卓肩膀上的金雕刚吃过一条鹿腿,正合着眼睛老实得很。温卓把他拿下来放到了旁边座位上,他腿上拴着细细的铁环,链子的另一端扣在温卓的手腕上,一臂长,也不至于打扰到旁人。
温卓随意看了看店里。
店面看着不算金贵,但干干净净,中原装潢让他尽管他从未来过中原,却很难感到陌生。
温卓忽然就想到了药居和玉阑音。
也不知阑音在干什么。
他看了眼身边这正闭着眼打盹儿的金雕阑音,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时门口进来个年轻人。
他穿着白底色长袍,金色领口衣襟,衣袍金线锁边,袖口和衣摆均绣着浅金色云纹,其外披着同样绣着金云纹的披风。他头发用一银镶金宽发扣起,束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便像是个有门有派有头有脸的小修士。
不过他手里提着个有点破旧的亚麻灰布包,显得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这中原修士常有,但这般端正有礼的修士倒是不常见。
温卓看到他,不知为何又想到了玉阑音,也因此多打量了这人一番。
“两位客官这最后的面茶来咯!”小二笑呵呵地上菜,随后伸着小短指头点了点桌上的菜样,“咱桌这菜都齐了,客官们慢用,吃好喝好。”
温卓他的口味和玉阑音似的清淡,喝不惯这面茶,尝了一口就放一边去了,只吃了一小块枣糕。
克古鲁倒是不挑食,呼噜呼噜吸溜得听着挺香。
店的另一端有些窸窸窣窣的吵架声。
刚开始其实并不清晰,温卓听得到但是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的声音是越来越大。
“……你这小伙子白头净面,怎么这么不讲理?这布包本身就是我的,客人们都是看见了的呀!你倒好,在这儿信口雌黄,害不害臊!”
随着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温卓终于是往那方向看了眼。
克古鲁也端着面茶转身看去,“这是……闹小贼了?看来城门口那大哥还真没说错,这才刚来就碰上了!”
温卓摸了摸背上的弓,“嗯。”
札布萨可没有偷窃这回事,克古鲁这还是头一回见,有些亢奋,甚至因为看不太清还站起来向那走了几步凑热闹去了。
正在指着人鼻子尖骂的是个头上带着个灰色布巾的佝偻的小老太,牙缺了七八颗,说着话直往外喷口水。
克古鲁连忙用手挡着碗往回撤了几步。
那正挨着骂的一脸不知所措的年轻人正是方才温卓看到的小修士。
他讲话文绉绉,事到如今仍试图和这老太正儿八经讲理,“您可以打开看,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您莫要诬陷。”
可这老太太哪理会这些,“你说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小孩子家家谎话连篇,不知道是什么教养!”
这年轻人似乎还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露出些百口莫辩。
一众人竖着耳朵,只听,整个店里居然有点鸦雀无声。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看了会儿热闹的克古鲁越听越替这人憋屈,忍不住开口伸张正义:“诶这位老奶,我横看竖看,怎么看这位兄弟都也不像是偷你东西的模样啊。”
人总是拒绝做开路者,总是在有人出头之后才愿意站队。
克古鲁开了口,一群人这才七嘴八舌帮衬起来。
“是啊是啊,我早便觉着这小兄弟这么立整,一看就是哪家门派后生。”
“白袍金边,看着……像是十方宗的弟子吧?”
“对啊这位大娘,你也不能逮着这老实人欺负吧?”
“是呀,人十方宗敲个墙角都是银包金,诬陷这老奶作甚?”
整个客栈的吃客一两个的都开始替这位年轻人说话,一时有些人声鼎沸。
大娘听了啐了口,“你们这帮人合着伙欺负我这老婆子!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啦!”
单说还不够,还伴以声泪俱下,一时间整个店里净是这缠绵悱恻余音绕梁的哭声。
这时候年轻人也顾不上自己被冤枉了,他急地左看右看,“各位,可否听在下一句劝……”
当然了,闹闹哄哄的店里谁听得到他这文弱的劝声呢?
大娘哭够了,调转由头,忽然开始指着克古鲁破口大骂。
骂到兴致高昂之时,她拖着一把老骨头十分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扬着巴掌就要朝着克古鲁动手,一时间场面大为不雅。
克古鲁毕竟是个年轻人,总不至于真被这老婆子揍了去。他一个后撤便避开了这个耳光。
“你!”克古鲁盛怒。
突然他的肩头就被一只手按住。
克古鲁气得红了眼,气冲冲一转头。
结果身后是温卓。
温卓一袭做工不俗的玄色锦袍,个子又高,此时他正垂着眸子站在克古鲁身后,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
克古鲁是个对温卓言听计从的小狗腿子,自然是哑了声,而以正要动手的大娘为首的整个人群一时也安静下来。
温卓长得正,剑眉星目便是副公事公办、不说假话的模样。他安安静静道:“这布包他进来的时候便提着。”
那年轻修士听到这话感激地看他一眼。
那大娘啐了一口,“还以为你这娃娃是个公道的主,结果这厮也向着这小白脸在这儿扯谎?天理难容啊,一群修行弟子欺负我这个无力的糟老婆子啊……”
说着又想要挤出几滴泪。
克古鲁忍无可忍气哄哄开口:“喂!你这中原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大哥说看到那就一定真的了!还能骗你不成!”
这两人又紧接着骂了几回合,吱哇乱叫,好不吵人。
莫名其妙成了克古鲁大哥的温卓头被吵得嗡嗡响。
他不耐烦地皱了眉,“好了,安静。”
随后两手交叠左手向地翻腕,直接就地落了个回溯咒。
咒障范围之大直接将整个客栈包裹了进来,一阵罡风以温卓为中心猛得冲开,风中一阵兵戈铁器之声,震得在场的人们耳鸣不止。
“回溯咒……”年轻人揉着被震得不太舒服的耳朵,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卓。
温卓神色淡淡退到人群之外。
回溯咒,顾名思义便是可回溯前景。
此时客栈的咒障之中是几刻钟前的情景。
于是金边白袍的年轻人就提着他的破布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来,规规矩矩落座,脊背打得很直,行得正,坐得端,打眼便是一个立整的学院派修行之人。
这灰头巾大娘先前便在店里蹲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大概是觉着这年轻修士衣着不俗,估摸着那布包里估计也是好物,便自以为神秘地鬼鬼祟祟凑近,假装腰疼唉声叹气,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路过,说是迟那时快,这方才还病歪歪的大娘突然手一伸脚一蹬,噌得拐走了灰布包,可谓是身手矫健。
众人:……
克古鲁大为震惊:“老奶,您这身手可有够活畅的!”
围绕的人群响起一片嗤笑。
这小老太脸上红一阵黑一阵,她抖着嘴唇色厉内荏,“……这,这是邪术!你们无耻!”
在一片骂声里回过神来的店小二按了按眉心,一边陪笑,一边大力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老太往门外请。
“对不住各位客官,今儿一人免个菜,对不住了,大家多包涵哈。”
大家窸窸窣窣又说起来。
“真想不到这老太死的说成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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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那可不!这种街溜子就喜欢逮着年轻人下手,今天若是没有这位黑衣小兄弟,这年轻人估计要吃哑巴亏咯!”
“这黑衣服小兄弟莫不是也是哪家修士?”
“他这衣服看着好生贵重,但我怎么没记着哪家的弟子服是这样式?”
“哈哈哈哈,怕不是你孤陋寡闻咯?”
……
温卓一抬手散了咒障,店内那之前的幻像消失,一切恢复如常。
回溯咒可是个相当高级的大法术,更别说他咒障落得如此轻松。
“这位小兄弟也是修仙之人?修为如此了得!”
“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回见仙家使法术,可真是神奇开了眼了!”
“是呀,你看他当时那手一翻,一下子就起风了!”
如此云云。
那位十方宗的年轻弟子也在此时再度看向他。
温卓则是在一片人声中坐回到自己的桌前。
克古鲁屁颠屁颠地跟着,也坐回去了。他此刻已经无比心甘情愿扮演起来小弟角色,眼睛里都是星星:“大哥!您这法术!您这回可真就得是我大哥了!大哥受小弟一拜!”
说着就要行大礼,开始拜把子兄弟。
温卓无力地闭了闭眼。
还没等克古鲁问温卓是不是眼睛不舒服,那个年轻修士便走了过来,在两人桌前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拱手礼。
“在下镜遥,十方宗内门弟子,”镜遥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却颇为沉稳,“今日之事万分感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这中原人礼数多,温卓虽是不喜这繁文缛节,但到底是要入乡随俗,省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拱了拱手,“温卓。”
“那这位小公子姓甚名谁?”镜遥看向克古鲁,“方才公子替在下言语,不胜感激。”
“啊,我吗?我叫克古鲁。”克古鲁大手一挥,“你别这么客气,捎带脚的事儿。”
“克古鲁?好拗口的名字。”
“嘿嘿,我不是中原人,打北塞的札布萨来,我们那的人名字都是这样的。”说着,克古鲁扯扯自己的头发,尽管他拆掉了札布萨的辫子,换了中原样式,但这头发的浅颜色还是能看出他来自异域,“你瞧,我头发颜色也不是黑色的。”
镜遥一愣:“札布萨?”
“对呀,”克古鲁一喜,“难不成你知道那?”
镜遥笑笑:“嗯,云州大陆边境,我知道。”
温卓看了镜遥一眼。
镜遥也看向温卓,笑道:“温公子也是札布萨来的吗?”
温卓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回话。
克古鲁偏了偏头,见他大哥正沉默,连忙接过话头,“对对,他也是,不过他长得更像中原人,黑头发黑眼睛。”
“在下今日见温公子修为极为了得,可是哪门哪派弟子?”
克古鲁又看看他继续沉默的大哥,琢磨着开口,“嗯我大哥的意思是说,他不是门派弟子,是来拜师求学的。”
镜遥大为震惊,“温公子年纪甚小,又为散修,能有这般功力当真是天赋不俗!”
克古鲁打量着他哥的脸色,继续硬着头皮上:“过奖过奖,天赋异禀,随便练练。”
温卓终于有了反应。他看了一眼克古鲁。
克古鲁佯装看不见,低下头安静如鸡。
“那两位小兄弟现在是要往何处去?或许我们可以同行。”镜遥问。
温卓收回睨了克古鲁的眼神,终于是自己开口了,“暂时不知。”
镜遥一愣随即笑道:“也是,你们初来乍到,多有疑问也是人之常情。”
克古鲁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和大哥人生地不熟,不然镜兄告知一二?”
镜遥笑起来,“那当然好。那……从中原开始讲?”
温卓:“镜兄随意。”
“嗯……云州的中原地区划分为北晔州和南泽州,当今仙门百家大多在此两处,所以中原是人尽皆知的修行圣地。”镜遥耐心地娓娓道来。
“两位小兄弟应该也了解,如今的修行大致分为剑修与术修,二者都以内功为基筑基练气,但剑修以剑练气,术修则是以气练气。北晔州的门派多为剑宗,南泽州则大多为术宗。我们如今所处之地便是在北晔,你们行街便能发现这里的人大多是配剑而行。
“剑、法两派分踞南北,互不侵扰相辅相成,大约两百年前,为了方便仙门事宜,五大门派自发组成了‘仙盟’,其中便有我师所在的十方宗,地处南泽,取意十方明亮。如今这些年来加入仙盟的门派越来越多,仙盟的势力也在壮大。”
“十方宗。”温卓似乎是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重复道。
“对,十方宗。”镜遥点点头,笑道,“虽然此话多有自夸之嫌,但若问法术,十方宗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温卓点点头。
“若温兄有意习法术,十方宗当为不二之选。”镜遥乘胜追击。
温卓点头,“多谢镜兄解惑。”
“不足挂齿,”镜遥摆摆手,“反而我倒是有一冒昧问题相问,不知……温兄背上的寒铁弓是何处得来?”
再一次有人问到了这弓。
温卓这回没有那么意外,还是同样的回答,“家里人给的。”
“温兄家里人真是好手笔,这弓本身便足够金贵,上面又刻着开了神的金光咒,做神级仙器都绰绰有余了。”镜遥一脸敬意。
“金光咒?”
“对,金光咒,上古神咒,开神后有镇邪祟,安气神之效。尽管金光咒的咒文流传至今,但咒文的开神之法却失传已久,”镜遥道,“不知温兄家人又是从何处所得?”
温卓平淡道,“嗯,他自己刻的。”
“嗯?”镜遥实实在在地愣住了,脸上的温和有礼一时有些龟裂,“自己刻的?金光咒?刻咒开神?温兄莫不是在玩笑?”
温卓看了他一眼。
“嗯。”
镜遥眨巴了眨巴眼,觉着他大概是说他方才的确是在开玩笑,后怕地长舒一口气,笑起来,“我就说呢。”
温卓又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