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阑音身体不舒服,元宿央的话他听得不甚仔细,便只无言地摆了摆手,示意元宿央把剑收起来。
元宿央哼哼唧唧地收了剑。
温卓意识逐渐清明,晃了两晃才站直了身。
玉阑音的眼睛一直粘在温卓的身上,此时立刻一个上步扶住了他,“怎么样?好些了吗?”
温卓看了看玉阑音抓住他臂弯的手,道:“还是不太舒服,有点晕。”
玉阑音不疑有他,只继续扶着,“那便好好休息。”
温卓又看看他,点了点头。
玉阑音看着温卓病恹恹的样子,实在是心疼。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副针灸针,那针最长的甚至有成人手掌大小。看得温卓眉心一跳。
“来,”玉阑音面露担心,又慈眉善目道,“扎两针,止疼。”
温卓眉心再狠狠一跳。
“不用了,我不疼了。”他淡淡道,随后利索地甩开了玉阑音扶着他的手。
玉阑音:“?”
玉阑音:“哦。”
他收宝贝似的又把这一副针收了起来。
秋风在旁边眨巴了好半晌眼睛,这会儿终于清醒了:“我们这是已经出阵了吗?”
元宿央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你看看这周围,像是阵外?”
秋风顿顿地眨眨眼,这才开始着眼打量起四周。
地面依旧是先前的漓水岸边,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不同。
只是……
“天怎么已经这么亮了?”秋风疑惑道。
元宿央又古怪地看他一眼,再往头顶上努了努下巴。
秋风抬头,四下转转脖子,觉得有点奇怪。今日这天空怎么不刺眼呢?怎么没有太阳?
他不解,遂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并不是天空,而是一道明亮的水障,仔细去看甚至还能看到湍涌的水流。他极目远眺,于地面之上极远处也见到一环绕四周的壁障。
秋风顿悟,“哦,还在阵里呢。”
其他三人看他犯完了蠢,无语地扭回了头。
“……达奚那浑人,我当时便说了,玉盘不见肯定是他搞的鬼,”元宿央一想到达奚恩山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真不是我冤枉他吧!”
“达奚……恩山?”温卓忽然问道。
“哦,还没和你说,”元宿央似乎愣一下,“达奚恩山就是我俩去陇西的时候,你还记得那大漠里的合欢殿?就是拍卖会的那儿,那合欢殿这法器就是这厮的。”
温卓略加沉思:“是两百年前背叛宗门的那位?”
“哟,你记得还挺清楚,就是他。”元宿央有些惊讶地扫了一眼温卓,遂冷哼一声,“今回还舞到他姑爷爷我脸上了!若是叫我……”
“他如何认得阑音的?”温卓打断了元宿央的长篇大论,道,“是曾经有什么过节?”
“啊,你说太嵇啊?”元宿央骤然被打断,倒是也不恼,只是一怔忪,“你看太嵇像是会和人有过节的人吗?要我说这事就是达奚他狼心狗肺……”
玉阑音轻轻一咳,“不好意思,我本人还在这儿呢。”
元宿央正讲得眉飞色舞呢,一听玉阑音开了口,立刻老老实实站了个笔直。
“哦,”元宿央应了一声,随后又朝温卓道,“他不让咱俩讨论,你去问他自己吧。”
温卓的目光沉沉,便如此转向了玉阑音。
玉阑音的确不太喜欢提及旧事,但是也谈不上是避讳。
他不躲不避迎上温卓的目光,略微一笑,道:“故事太长了,过会儿吧,出了水牢阵再同你讲。”
秋风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阑音。
玉阑音有所察觉察觉,转头问道:“怎么了,秋风?”
秋风眨眨眼,却没搭话茬,只道:“这里离我们记者的地下宫殿‘后室’很近,等出了水牢阵,你们便随我去后室住下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秋风忽然提到了这个,其他三人对这云州西南的确是人生地不熟,便道了声谢应下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同时摧毁六面阵旗才能出去?”元宿央得知了破阵之法后极为震惊,“差一毫厘都不行?”
玉阑音随后的点头,立即熄灭了元宿央唯一的念想。
“这阵里法术被封了如何能做到?”元宿央皱起眉,“若是在平地上,同时震碎一百个、一千个那都不在话下!”
一行人对于元宿央时不时地大放厥词已然习惯,充耳不闻。
“我身上还有三只箭和一把匕首,”温卓沉思道,“匕首可以给秋风,阑音你和少掌门一人一旗,剩余的交给我,这样可否?”
玉阑音犯了头痛,从刚才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时他乍然听到了温卓的话,猛然回神,“嗯?嗯,可以的。”
元宿央也拍了板,“我也有一把短刀,给太嵇用刚好,就这么办吧。”
温卓的目光在玉阑音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在众人散开之时轻手轻脚凑近,这才低声问道:“不舒服?”
“嗯,”玉阑音其实以前不是个喜欢示弱的人,但是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温卓面前天天喊累喊疼的,“头疼。”
“算着时间现在天大概是已经亮了,你一夜没休息,”温卓的声音在一片静谧中显得极其温柔,但是又似有似无地带着叹息,“西南本身便高寒,你又收了暖炉,许是着了凉。”
玉阑音应一声。
“出了阵好好休息,”温卓有点心疼地摸了摸他凉透了的手,但是条件有限,他只能帮玉阑音重新系好披风,“走吧,我们先破旗。”
玉阑音看着温卓的侧脸,点点头,“好。”
与此同时,前方的元宿央和秋风二人也在咬着耳朵。
“……你怎么忽然要我们去后室?”元宿央低声问道,“先前不是说去那个什么,红桃客栈还是绿叶客栈的?你还说那里的炸紫苏好吃。”
秋风看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问道:“元兄,你还记得我是为何出世的?”
“当然记得啊,”元宿央答道,“来找玉阑音问千年之战的事情的呗,我当然记得了。”
“对,”秋风点头,“不过元兄,虽然有关千年之战的记录有缺失,但千年之战之后,有关各大仙门、包括仙盟,后室对其的记载都是极为详细的。”
元宿央一愣,立刻明白了秋风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有关十方宗和达奚恩山,你们后室里都完整记录了?”
“对,无一缺漏悉数记载。”秋风又是点点头,“所以……”
他的目光忽然往身后温卓的身上一瞟,“……既然有机会,我还是希望温兄可以自己去看看。”
良久,他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因为若是叫真人自己讲,我怕他三言两语地就带过去了。他好像总是这样。”
元宿央一时没说话。
秋风说完,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玉阑音,斟酌着字词道:“元兄,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真人好像很可怜?不是说他的身体不好,就是……”
秋风琢磨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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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能描述出自己的那种感觉,哽在喉头不上不下,叫他心里有些焦躁。
沉默了很久的元宿央听到这话,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极悲惋的动容,“我懂的。”
他一顿,随后又道:“秋风,我不知道你们后室究竟记载了些什么,但是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问问太嵇,有关他的故事。他值得史书一册。”
秋风点点头:“只要真人愿意,我会的。”
玉阑音和温卓很快追上了两人的脚步,于是元宿央和秋风便就此止了话。
温卓从怀里摸出了匕首,往秋风手中一递:“秋风,到时候西面的阵旗便麻烦你了。”
秋风下意识顺手接过了这沉甸甸的家伙事,随后才一愣。
温卓似乎是看出了秋风的欲言又止,道:“你用最大力气砍向旗杆便好,其余的不必管。”
这指令十分简单易懂,秋风即刻了然:“哦,明白了。”
温卓转头,又同玉阑音和元宿央略加商讨,随后几人便各自走到了各自的位置。
众人都是走到了各自的阵旗之下,只有温卓站到了六角阵的正中心。
温卓从背上解下寒铁弓,稳稳上了三只箭。
入阵前的慌乱之中,为了以防万一,温卓便从识海中取出了寒铁弓和四只铁箭,没想到居然真派上了用场。
他沉肩站立,稳稳地将三只箭同时上满了弓,他握着弓弦的手指由于用力发了白,但是却丝毫不抖。
他略微调整好三只箭的箭向,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再睁眼之时,目光如炬。
他沉声倒数:“三——”
玉阑音晴朗的天气之下视力极好,他眯眯眼,能将温卓看个大概。
温卓宽阔的背影叫他一阵安心,又莫名地让他感到愉悦万分。他一时觉得身上都没有那么疼了。
“二——”
元宿央活动了活动肩膀,遂右腿后撤,下蹲,起了玄天门第一剑式。
秋风没用过刀剑,此时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一!”
最后一声话音落下,中央处温卓三只箭齐齐而发。
西北方的玉阑音拿短刀的手轻巧一拉。
西向的元宿央双臂一挥留下一道银色剑影。
西南处秋风闭着眼,双手一个用力。
霎时间,四下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旌旗倒地之声响起。
远远近近,整整齐齐。
温卓撤力,重新将弓背回背上。
玉阑音着手拍了拍袖袍之上沾到的灰土。
元宿央挽了一个剑花,将剑入鞘。
秋风揉着自己震得发麻的虎口。
水牢阵的水幕原本是寂静无声地流动着。
但随着阵旗倒地,天幕之上与四周的壁障的水流声忽然“哗啦啦”地响亮了起来,隐隐有崩溃之势。
温卓首先感觉到了灵力重新充满了身体,他往天空处一看,神色一凛。
遭了,这水牢要塌了!
他当即手下一动,运起灵气作了一个巨大的透明壁罩,稳稳地将四散在各处的四人罩在了其中。
水幕倒塌,水流放肆塌落,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巨大海浪,“哗啦”一声打在了屏障之上,水点窸窣碰溅。
水牢阵破,四人终于得以再次重见天日,水牢阵之外的世界终于重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如温卓所说,天已经亮了,日出大概也有了一段时间。
水牢瓢泼将息。
日光下,漓水之上,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