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透明壁障中的其他三人,抬头看着水面上的彩虹愣愣地出了神。
许久,秋风率先开了口,他松了一口气,累得往地上一摊,“啊,可算是出来了。”
玉阑音笑着向温卓款款走来,“反应得好快,谢谢你没有让我们变成三只落汤鸡。”
温卓只摇摇头,撤去了这透明屏障。
四人再度汇合,很快便依之前所说,跟着秋风往地下宫殿去。
然而此时,元宿央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久久沉默着。
良久,他开口:“秋风,你说的地下宫殿,真的是在这下面?”
秋风真诚地点点头:“是呀。”
玉阑音抱着暖炉往悬崖下一探头。
这个悬崖裂口越有百尺宽,悬崖峭壁之上长着歪曲的山松,再往下看便是一片黑咕隆咚。
温卓在身后把玉阑音往后一拉,“别靠太近,小心。”
玉阑音失笑,但依旧从善如流地往后撤了几步,“拿你师傅当三岁小儿呢?”
温卓没说话,只抬手帮他下了刚才大风之时飘到头上的树叶。
玉阑音:“……”
元宿央听了秋风的话,一个深呼吸,“你不是说有仙鹤会来接我们吗?仙鹤呢?”
秋风心虚地眼神飘忽,“……可能仙鹤大人现在在忙,元兄你就再耐心地等一等吧。”
元宿央气笑了,忍着怒火闭了闭眼。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左右。
忽然悬崖之中涌上了一股白雾,其中夹杂着一阵浓烈的草本与香料混合的刺鼻味道,众人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秋风对此没有什么异样,但他一转头,见身边的各位均是面露难色,像是忽然意识到到了什么,轻轻“啊”一声。
秋风愧疚道:“悬崖之下有一片瘴气带,这种香料可以抵御瘴气侵体。方才忘记告诉了,十分抱歉。”
元宿央离悬崖最近,吸入得最多,如今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百咳之中,他抽空回了秋风一句“滚”。
秋风忙送不迭地滚走了。
玉阑音是一介药郎,平日便是整日与各种草药为伍,如今这味道虽然有些刺激,但还是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只轻轻耸了耸鼻子,随后又伸手按了按有点发酸的鼻梁。
稍一侧头,他便见到了神色莫测的温卓,立刻被逗得一笑。
温卓此时被这药草香熏得红了眼睛,可他又冷着一张脸,手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在逞强。
听到玉阑音笑,温卓十分冷酷地侧目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的时候偷偷懊恼地皱了眉。
玉阑音直接笑出了声。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可爱的?
这时,悬崖的白雾之中,忽然隐约能见到一只鹤的虚影。
此鹤身形巨大,臂展千尺,不像白鹤,倒是更像传说中的大鹏。
随着仙鹤慢慢靠近,它的身形也逐渐清朗起来。
红冠黑颈,腹背洁白无一丝杂毛,翅膀后羽鸦黑,一对鹤足靠拢在腹部。
仙鹤靠近了众人之后便停下了它缓缓的振翅,宛如一黑白之舟悬泊在悬崖之上,脚边的苍松此时正翠绿。
青松皓鹤,绵绵度岁。
只叫人心下一阵清风拂过,不由地平静下来。
秋风见到了仙鹤,忽然正色一鞠躬,右手轻贴额头,行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礼,“仙鹤大人。”
此仙鹤颇有灵,似乎是看了秋风一眼,先一颔首,随后再微微垂下头。
秋风喜笑颜开:“仙鹤大人叫你们上去。”
玉阑音和温卓道一声谢,行了个中原礼,脚下一点便上了仙鹤的背。
元宿央虽然看起来嬉笑玩闹没个正形,但也不是个不合时宜之人。
他正色抱拳,随后也随着玉阑音和温卓上了这摆渡舟。
最后跳上来的是秋风,“仙鹤大人,劳烦。”
话音将落,仙鹤便扇动了一下翅膀。
周围的雾猛烈激荡,一行人在仙鹤的背上缓缓下沉,随着仙鹤逐渐想悬崖里深入,那层白雾也逐渐消散了。
几人眼前忽然一片清明。
不过这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很快,他们便接近了一片更浓的浅灰色的雾层。
“这就是瘴气带,各位稍作屏息,片刻就可穿过。”秋风提醒道。
三人点点头,找准时间便运起灵气屏住了呼吸。
仙鹤进入瘴气带后,速度陡然加快,鹤身一转,鹤首一垂,从天而降向下俯冲而去。
几乎是瞬息片刻,温卓甚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拉一拉玉阑音,一行人便已经穿过了瘴气带。
瘴气带之下豁然开朗。
入目可见一极为宏伟的石器建筑,巨石是灰黑色,四四方方庄严肃穆,只在正侧之顶上,有一巨大的金色日晷,寓意着时间和岁月。
“这便是后室。”秋风率先爬下了仙鹤,“后室一般是不允许外人进出的,但是你们是我的客人,跟紧我,随我来。”
温卓先跳下仙鹤的背,随后伸手将玉阑音扶了下来,最后才是元宿央。
玉阑音看着面露土色的元宿央,奇怪道:“宿央,你怎么了?”
元宿央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晕鸟。
玉阑音十分关切地又掏出了那一包针灸针,“我看我还是帮你扎两针……”
元宿央看得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脸上黄黄白白一阵,随后两个推搡遣退了热心药郎玉阑音。
秋风此时叩响了后室石门。
门很快便从内向外开了。
推动石门的声音十分沉闷,偶尔还能听到石头摩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
门内站着一个穿着打扮同秋风极为相似的人。
他先是笑着同秋风打了招呼,随后又有些警惕地看向了玉阑音等人,“艾昂里,这些人是?”
“他们是我的客人,伯让,而且这一位——”秋风一笑,以目示意玉阑音,“这一位是千年之战的承载者,太嵇真人,玉阑音。”
玉阑音一袭洁白广袖中原长衫,在谷底的风中随风飘荡,看起来飘然如仙。
他闻言,笑着朝这位叫伯让的记者拱了拱手,“玉某叨扰。”
伯让一听到秋风的话便变换了神色,一副恍然大悟之样,他微微福身,恭敬道:“原来是上仙莅临,恕伯让方才无礼,各位里面请。”
可是,“上仙”一词脱口的瞬间,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
一群人里,只有伯让一个人还游离在事态之外。
他左看右看,见大家的脸色有点臭,无辜地摸摸脑壳:“怎么了?”
元宿央看见伯让这和秋风如出一辙的欠揍模样,直接被气笑了。
“元兄,元兄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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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让他不知道真人对此有意隐瞒!他不是有意的!”秋风连忙出来打圆场。
元宿央低下头捂着额头,低声嗫嚅道:“你这话自己去和太嵇说罢,我帮不了你了。”
秋风闻言立刻成了霜打的茄子,怂唧唧地往玉阑音那里一抬眼。
只见玉阑音还站在原地。
他簪着的头发也不知是路上什么时候散了,如今墨发随风飞舞,背着光神色难辨。
上仙。
这可不是在仙界能随便称道的称呼。
传闻云州上界有一真神,不老不死不净不灭,法力无边。
他庇佑云州生灵,庇佑草场牧场,庇佑山川江河,庇佑风调雨顺,庇佑整个人间。
称为,云州上仙。
可是这只是传闻,听起来也不过是个极为虚幻的老故事,大概也没有人会蠢到相信云州上仙真的存在。
可是……
温卓朝玉阑音看去。
玉阑音脸埋在阴影中,但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温卓的目光,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表情不见喜怒,无情也多情,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忽然笑了一下,似乎是无力,又似乎是不知所措,“一一啊……原谅我这回吧。”
在玉阑音听到这久违了的“上仙”称呼,他第一个反应是侧目看了温卓一眼。
不过好在温卓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温卓垂眸玉阑音好一会儿,眼神中一片漆黑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绪。
很快他转开了目光,朝秋风和伯让道一句:“我们先进去吧。”
或许是这一刻的温卓身上上位者的威压太明显,秋风得令,也顾不上玉阑音了,连着“好好好”几声,然后小跑着将二人领进了后室。
玉阑音微微一叹气,心下纠结一阵才跟在了温卓身后,一向好整以暇的步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拖沓。
进了门后转过一个弯,后室的全貌便跃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极为巨大的藏经阁,书架奇高无比,其上书卷众多,石壁之上还有各式各样壁画,其上一些神神鬼鬼和不知名的符号。
玉阑音此时无暇分神去看这后室是多么宏伟。他此时正不远不近跟在温卓的背后,一边思索着如何从容地同他开口。
忽然他听到温卓道:“……有关云州上仙的史书是在哪处?”
玉阑音一蹙眉,回了神。
秋风很快道:“史书中关于千年之战前后的记载有缺失,其余的都在里面了,温兄跟我来。”
玉阑音心道不好。
他心弦一动,忽地伸手拽住了温卓的袖摆,唤了他一声:“一一。”
温卓似乎是顿了一顿,随后才转过了头。
他没有甩开玉阑音的手,随便他拉着。他看起来心情不算好,但是又不像是生气。
这叫玉阑音一时摸不清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一一,我……”玉阑音正要开口。
“不必再说了,”温卓忽然硬邦邦地打断了他,“我自己去看便是。你不会说实话的。”
语罢,温卓拿下了玉阑音的手,大步流星随着秋风往后室更深处走去。
元宿央:“……”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最终,他认输了一般叹口气,转身回到了玉阑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太嵇,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