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暄的那一份杏仁豆腐姗姗来迟。
虽然已经是讲得口干舌燥,但碍于玉阑音还在身侧,他还是选择矜持地小口品鉴。
温卓拿湿帕净了手,着手替君少暄斟了一盏茶。
君少暄狐疑地看了一眼温卓,而后才是试探性一尝。
不尝不要紧,这茶一入口,直接叫君少暄尝了个原形毕露。
他皱着张脸,把茶盏“当啷”扔了个好远,“噫,好甜,什么鬼茶。”
温卓是个十分宽厚之人,一向不甚记仇也鲜少动怒。
加之他卓荦不凡的相貌,一丝不苟的行事作风,打眼看过去,甚至比那仙人似的玉阑音都要有君子之态。
他只当君少暄喝不惯甜茶,面上未有丝毫愠色,伸手便欲将那甩了半张桌子远的茶盏收回来。
只是有人似乎手脚更快,先他一步扶起了那蓝瓷茶盏。
“罗汉果,味甘,性凉,清热润肺,利咽开音。”玉阑音笑着将茶盏重新推到君少暄面前,“怎得不领情?”
君少暄在玉阑音笑盈盈地注视下,头皮蹭得发了麻。
一旁的温卓沉默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只是,就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间,他心中忽然冒出了个颇为唐突的念头。
这念头叫他一时有些心痒难耐。
于是他下意识又看向了玉阑音。
此时的玉阑音正噙着笑意,拢着那幅宽大袍袖,施施然收回了手。
温卓忽然笑了。
他极为自然地在玉阑音手中拽出了那袖摆,“我来吧。”
随后他的指尖一动,运起一丝灵力。
立即,一缕水雾自那布料上飘散而去。
方才这人的手在那袍袖上来回拈了几下的动作,可不就是因为打上了水,弄湿了吗?
蒸干了那一角袖摆,温卓没有着急收回手。
他手腕一转,十分自然地托住了身旁玉阑音的手。
温卓手上的动作很轻,甚至能称得上小心翼翼,但莫名又透出一种极为矛盾对抗的,不容推却的强硬。
他凤眼低垂,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
元宿央在一旁缩成个乌龟,不敢高声语,安静如鸡。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拿茶杯挡着半张脸,只一双眼睛露着,瞟了这个瞟那个,生怕玉阑音又要甩了手小发雷霆。
虽然玉阑音这人,即便是发起脾气来也还是……很温和吧,但是城门鱼殃,还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不过也不知是因为不想在外人面前使作脾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对与温卓颇为亲密的胆大包天,玉阑音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很大的反应。
他只轻轻垂着眼眸看了温卓一会儿,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又抬起了头。
温卓眯了眯眼睛,更是胆大妄为地指尖一勾,轻轻挂住了玉阑音的小拇指。
这三人一场暗戏,眼神交错电光火石,但又排山倒海风起云涌。
似乎所有人都上了这戏台,除了——此时桌上的第四人——君少暄。
他目前是真的没闲功夫品味这三人的眉来眼去。
君少暄欲哭无泪,“不是的,长老,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摔了杯子的……”
他边说着,边诚惶诚恐、哆哆嗦嗦地,把玉阑音递来的那个茶碗重新抓回了自己手里。
玉阑音听到君少暄开口唤他,重新看向他,一如往昔的笑意盈盈,淡然有礼。
他其实并未动怒。
方才也不过是因为见到温卓好心倒去的茶被摔了个老远,再一想到温卓这个锯嘴葫芦,心中不知怎地觉得有些窝囊,才主动开口替温卓解释了一番。
玉阑音失笑,更多又是有些感慨。
他自觉自己应该不像是罪大恶极的魔头,怎么一张口的三言两语把这孩子吓成了这样?简直是有罪。
“无碍,只是小事,”他哄人似的眨了眨眼,“不然我捏只小麻雀给你玩?”
玉阑音边说着,边要翻手腕给君少暄化只小鸟玩去。
忽然,他的左手被拽得一痛。
莫名被温卓攥紧了手,玉阑音有些不解地朝他看去。
温卓脸色有点臭。
随后他就顶着这么一张臭脸,手指一动,亲自变了一只……麻雀,大概是麻雀。丑得离奇。
然后又臭着脸扔给了君少暄。
玉阑音颇为稀罕地一挑眉。
君少暄:“……”
君少暄:“谢谢……小师叔。”
忍辱负重啊,忍住负重。
为了讨长老欢心,他忍了!
君少暄抱着小麻雀的模样很是视死如归,逗得玉阑音和元宿央皆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玉阑音笑起来,终于是扫去了些倦态的苍白,有了些活人气。
他带着仍未消散的笑意,朝君少暄道:“那善玄遣你去琼州调查此事,可是调查清楚了?”
君少暄“哦”一声,也终于是想起了正事儿。
他把那丑麻雀往怀里一塞,“我去乌家调查过,虽说未能见过乌家那病弱的小儿,但是我简单看过,他们家不像是有那劳什子海神啊,妖怪啊的样子。”
元宿央皱了皱眉,“那果真是有人在作怪了?”
君少暄却是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我在汀芷村小住了几日,还真叫我正巧赶上了朔日。那晚上确实是可怖,地动山摇,狂风暴雨大作。不过,夜里戌时,那风一起我就闻出来了。”
“是厌族。”
君少暄话音一落,桌上其他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厌族?”元宿央声音都提高了些,“怎么可能?厌族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越过结界,从须弥之地进了云州大陆?”
甚至,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温卓都锁紧了眉头,几乎是瞬间就慌了神。
他偏过头去看向玉阑音,抓着玉阑音的手也猛地收紧,“阑音?”
玉阑音同样皱了眉,而后习惯性地安抚地拍拍温卓的手,“我没有不舒服。”
听惯了这人的谎话,温卓这次自然也是不相信的。
他的眉头毫无松开的迹象,当即就要伸手送灵气亲自去探。
玉阑音似乎是忽然忘记了两人如今微妙的关系,大概也忘了自己那言之凿凿的“不理会”之应策。
“当然是真的,”他笑着叹一口气,分外听话地伸着手,任由温卓从头到尾检查,“不过是染了风寒,你也是知道的。”
温卓不搭腔,只自顾自送灵气上上下下在玉阑音体内转了好几大周。
嗯,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过倒是也没变得更坏。
元宿央看温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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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他担忧地问:“如何?”
温卓摇摇头:“并无大碍。”
温卓又将灵力运了一周,这才察觉到玉阑音体内的灵力又稍欠。
他当即大马金刀地把灵力运起,泄洪似的往玉阑音枯竭的灵脉里塞了个满满当当。
元宿央往后一仰,语气颇为疑惑道:“那真是奇了怪了。”
君少暄在一旁听得很不解。
“最近这世道不济,有厌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吧,”他挠挠头,“云州北塞的好些地方,这些年结界不稳,一直不算太平。”
随后君少暄就看到,温卓和元宿央齐齐用一种难以言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玉阑音忽然掩着袖子轻轻咳了两声,轻飘飘地将这事情揭了过去,“这件事情过后再说。先说,那月初晚上的厌族,之后是如何了?”
闻言,君少暄顷刻回了神,正了身子道:“说来惭愧,那日我的确未能亲自见到这厌族的形貌。当时只是天地变色,我甚至察觉不到何处才是这鬼气的源头,也没能见到什么异样,可第二日却是又死了人。”
他越说神色越赧然,“随后我想,这可不行啊,我这一番若是无功而返,只怕是回头要挨师尊的骂了。”
……而且何止是他师尊,只怕是玉阑音这里他都免不了挨训了吧。
君少暄越想越觉得人生无望,还是一头撞死了却心事得了。
但哪成想,玉阑音听此废物言论,非但没有动怒,竟还笑得眯了眼睛,忽然像是从仙界下了人间,无端叫人觉得亲近不少。
“我记得你的师尊是……与徵?”玉阑音略一思索,“与徵的确是很严肃,打小就是个小古板,总向我告鹤生的小状。最常说的是鹤生又不写学堂留得书业,这类的。”
果然,这世上最能同人拉进关系的方法便是说别人的闲话。
玉阑音这人活了千岁有余,说起这些人的小话简直是如数家珍。
若不是他不爱背后谈论这些,许是都能编排整个云州的话本子了。
玉阑音笑了笑,很快便将思绪收回。
“随后又是如何了?”他复而抬眸看向君少暄,继续问道。
不问还好,这一问,君少暄更是羞于开口。
他哼哧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道:“朔日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我便打算,至少要待到旬余月中,再探一次才是。”
玉阑音一直以来就是个很好的听客。
他盈着笑意的眼睛是如此平静又宽阔,叫人觉得他大概是听得很认真。
君少暄被盯得羞惭,枯槁的脸更是凄惨,“……我是扮作普通人去的汀芷村,自然是要食宿还俗,但是哪成想……我吃不得鱼虾,将近半月上吐下泻……”
元宿央听着,终于忍不住嘴角一抽,“抱歉打断一下。你是说,你一介药术师,闹了半个月肚子,变成了这……囚首垢面的模样?”
君少暄挠挠鼻子,半是不服地哼唧道:“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汀芷村净是海鱼海虾,我不停口,如何自医呢……”
温卓和元宿央不懂药术,但实在觉得大受震撼,于是转而看向玉阑音。
玉阑音在二人求知若渴的目光下,极为迟缓地捏了捏鼻梁。
“少暄啊,看来我回头,得叫与徵多关照关照你的课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