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赢胜仗却输了性命的,信陵君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从来如此。
至于那些兔还没死鸟还没尽就烹狗藏弓的,虽然也没什么好下场,但终究还是让他们心目中的假想敌死在了自己前面。
魏无忌回国就被魏王收走兵权,“礼”送他回封地休养,美其名曰让他休养身体,实际上派人重重包围,连他那些门客都不得擅自出入。
直到一日,魏王接到通知,信陵君在府中饮酒过度,暴毙身亡,当场大哭了一场,命人厚葬,并派亲信前去替他送殡,盯着信陵君下葬。
待亲信回来时,魏王问明那些前去为信陵君吊唁的世家和官员,暗暗记在心中。
亲信说道最后,突然犹豫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说道:“大王,微臣在信陵君的墓前,还看到了秦国的李斯。”
“李斯啊,哼,小人而已。魏无忌的家人没把他赶走吗?”
魏王一听李斯的名字,冷哼了一声,“他还想离间寡人与信陵君的兄弟之情,那点伎俩,寡人一眼便可看穿。可惜……信陵君英年早逝,不能再辅佐寡人了……”
他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感慨了一番,亲信唯唯诺诺间,有点恍惚。
原来大王知道秦人用的离间计啊,那大王是真的没有中计,还是……
他不敢想下去,更不敢告诉任何人。
于是也就没人知道,李斯前去拜祭了信陵君之后,便向魏王告辞,带着张苍一家人返回咸阳。
自从张仪死后,张家再没有出什么人才,到张苍这一辈,也是费尽力气才将张苍送到荀卿门下求学,在魏王眼里,这家人根本无足轻重,李斯怕是念在同门师兄弟的面上才带他们去秦国谋生,他也就没让人阻拦,由得他们去了。
反正,如今五国联盟,以魏国为尊,信陵君一死,魏王就理所当然地接过了合纵军的帅印,就算没打算伐秦,以此作为压住秦国的权柄,他还是非常乐意当这个合纵长的。
前任合纵长魏无忌缓缓睁开眼,看到旁边案前坐着翻看竹简的黑袍少年,竟是数月前在赵国惊鸿一瞥的那位秦国公子。
“你……我这是在哪里?”
“咸阳。”嬴政放下竹简,转头看着魏无忌,“你没死,我让李斯将你带回了咸阳。听闻信陵君出师之前,曾当众立誓,定要马踏咸阳……等会我让人给你牵匹马来,你若还能骑马,正可了结心愿。”
魏无忌苦笑一声:“公子是在取笑于我吗?无忌如今身为阶下囚,岂敢再提前事?”
他抬头望向嬴政,有些疑惑,“只是不知公子为何让人将我带到此处,魏王……可知?”
联合五国伐秦,成为合纵长,本是他人生巅峰,意气纷发之际,眼看就要攻入秦国,却被魏王一道手令召回,功败垂成。
兵权被夺时,他也曾怨过悔过,可想想他当初窃符救赵,为了救赵国,不惜杀了晋鄙,导致自己有家不能归,可赵王口头上感激不尽,最终依然将他闲置于赵国,别说领兵,连对别国质子都比他的待遇好。
冷板凳一坐多年,直到魏国被秦国攻打,魏王派人请他回国,他起初还不愿回去,最终被门客劝说,魏王纵有千般不是,但如今魏国有难,他诚心求救,若是魏无忌坐视不理,秦国灭了魏国,也会毁去魏王室宗祠,那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呢?
就为了这份兄弟和宗族之情,他回到魏国,也的确曾得到魏王重用,才能召集五国联军,共同伐秦。
只可惜,魏王的野心远没有对他的忌惮之心大,才会令他功败垂成,甚至将他软禁后还派人来下毒。
魏无忌知道有人下毒,却已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才会毫不犹豫地饮下毒酒。
可谁知,毒酒没把他毒死,反而让他一梦醒来,身在秦国。
魏王知道他被秦人带走吗?是故意放他一条生路?还是……
魏无忌脑中无数个念头翻来覆去,几乎要将他折腾得头疼欲裂。
嬴政却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他,“这是我和韩非画的舆图,信陵君可以看看。”
魏无忌曾联合韩国一起伐秦,自然对韩国王室有所了解,也曾看过韩非所著的文章,闻言便接过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看,不由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身为五军统帅,他所见过的舆图不算少数,也曾指挥哨探暗访诸国,绘制舆图,可无论是他的手下,还是各国将领手中的舆图,没有一幅能与这幅相比的。
虽然这幅舆图上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可上面大多数地名他都知道,那么对应的一些符号,他也就能从中找出规律判断出意思。
关键在于,这并非只是秦国的舆图。
甚至秦国的部分,十分简略,而周围六国和一些小国小城,都只标记了城名和山川河流之名,并无国名,更无疆域划分之别。
很显然,这幅图,只有秦,再无六国。
他的手都有些发抖,声音变得更加暗哑,看着面前这不过十多岁少年的眼神,变得十分深沉。
“这……舆图是公子所绘?”
嬴政点点头,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韩国送来一个间谍,叫郑国,想学管仲买鹿制楚之计,修渠疲秦。听说此计韩王也曾问过信陵君?”
魏无忌干笑了两声,眼神有点飘忽,“君不密则失臣,机事不密则害成,公子既然都知道了,那韩王此计必败。”
嬴政却摇摇头,说道:“渠,是一定要修的。韩王自以为我大秦修渠,便会耗费民力财力,无力攻伐诸国。却不知此渠若成,则关中沃野千里,能使百姓无饥荒之苦,可谓功在当时,利在千秋。”
“至于韩国,呵呵!”嬴政冷笑一声,“便是让他多活几年,又能如何?”
魏无忌愕然地看着他,突然感觉,面前这个小小少年,竟似比他见过的其他任何一个诸侯王,更为高大英武。
“你……想要一统六国?”
嬴政微微颔首,毫无掩饰地说道:“周天子已没,诸侯纷争连年征战,苦的是天下百姓。若要天下太平,百姓安生,必先铲除六国乱政,一统天下,政出一门,以法治国,不知信陵君可否……”
“微臣愿为公子效力!”魏无忌深深向他一礼,按捺住心中澎湃之情,“只要公子日后善待我魏国子民,无忌愿为公子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