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害怕卫玑会想起那日她在所说,害怕他稍稍给卫暄提示,卫暄那样聪明只要点出一个小点,他便能联系全局,知晓一切。
若是让他知晓了她早就知道杨栖的事情,从前她所说的那些心慕全是欺骗,他是不会放过她的。又想起前几日他的所作所为,她明白卫暄从来不是她以为的那种良善的郎君,他……
眼见着她们所乘的小舟离对岸近在咫尺,亭中之人的模样也愈发清晰。
朦胧的雾气如同轻纱萦绕,亭中郎君颀长的身影,抬手弹琴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身侧那身材高挑衣着华丽的侍女。
这幅情景简直如同上回公主府湖畔旁的复刻。
就算他不识得她,但他身侧那个侍女见过她的脸,定会认出她来。
她方才就发现这池塘并不深,只是底下积有淤泥。
随之而来,一个想法萌生。
小舟靠岸处离亭中还有段距离,而那处距离不远另有一个石滩。
片刻小舟靠岸,侍卫拉好绳子,侍女先是扶着卫宛意上岸,再是卫越溪,二人先上岸便注意整理着衣裙。
见她们二人上岸,崔雅贞才放下心来。
倏然,“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打破了原本唯有寂静的湖面。
卫宛意与卫越溪转身一看,方才好好的崔雅贞竟落入湖中,湖面漂浮着她淡黄色的裙摆。
崔雅贞并不傻,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只是刚刚跌进莲池还是重重被倒灌了一大口池水,她连忙闭紧嘴巴,脚下软的异常,接连三两步才站稳,心中那股恐慌终于过去,她开始观察四周场景。
岸上见她跌入池塘又没了身影,早已乱做一团。
她拎起被淤泥泡的极重的裙摆努力向石滩前行,一点点一点点前进,另一只手拨开前面枯萎的荷叶与莲花,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且沉重。
但她知晓她必须躲着,避过去。
终于快到了石滩边,她如卸了力般瘫坐在地,胳膊与腿隐隐作痛多半是池塘之中的枯枝与石块划的。
不用看她现在也知晓自己的模样,应是狼狈极了。
她又想起那个总是光风霁月的人儿,他何曾如此狼狈过,而她每每这样狼狈多半都是因为他。
想到此处崔雅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即刻,她故意将淤泥抹在面上,又用袖摆挡住面容,顺风而呼,“溪娘,阿意!我在这。”
对面人果然注意到她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赶来。
卫玑闻此事本欲前去,身侧的倩华提醒道:“郎君,那位女郎落水应是不宜见外男。”
卫玑深觉有理,顿了顿叫倩华将他的斗篷送去。
卫越溪见到崔雅贞这般狼狈模样心中难受,又瞧她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实不雅观。命令周遭侍女,“还不快扶着娘子回去。”
又脱下身上斗篷盖在崔雅贞头上,以屏他人视线。自己又跟在崔雅贞身侧,赶去最近的客房。
倏然,崔雅贞向后一瞥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卫玑身边的侍女竟跟来了。见状,她连忙用斗篷盖住自己的脸,只漏出一双眼睛。
倩华表明来意,将斗篷交与一旁的侍女。崔雅贞本就心虚,便草草表示谢意,拉着侍女赶忙离去。
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远,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实在是害怕。
更衣沐浴,她觉得浑身发冷,一阵一阵的头疼,眼眶又酸又痛,头脑越来越热如同被热气包围。
沉沉陷入梦中,
这回那素衣玉人与她一同泡温泉,烟雾缭绕,她的身体虚浮,热浪翻滚,那人竟揽住她的肩头,温柔缱绻地唤道:“贞娘。”
那玉人乌黑的发丝整齐地搭在背上,偶尔一两根随着热气飘到面前来,却为他平添几分风采。
一时气血上头,崔雅贞不知晓是不是泉水的作用,她直接问出了自己一直的疑惑:“玉臣,为何你有时唤我表妹,有时唤我贞娘。”
对面人勾起唇角,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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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勺温水,惊醒了她的梦。
一睁眼,她瞧见面前坐着母亲卫氏。想起自己方才所做的梦境,她即刻垂眸有些心虚。
不过见卫氏面色并无变化,她又有了几分心安。
卫氏见她醒来,关切地问道:“贞娘,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崔雅贞微微摇了摇头。
瞧见她烧出的红晕脸色,卫氏心疼极了,急着说道:“贞娘,你为何又这般不小心,娘是关心你啊,以后就别去坐什么小船儿了,为什么弥桑也不在你身边啊,以后出去要带着人,怎么能这般不注意?”
说罢,卫氏无奈地叹息。
瞧着她可怜楚楚的小脸,卫氏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贞娘,跟娘说说你与那九皇子如何了,你是怎么打算的?………你真的对卫玉臣死心了?”卫氏实在担心自己的女儿要做蠢事。
另一边瑞王府,赵弘正与门客议事。
门客李积忠再次不顾赵弘阴沉的面色提议道:“还请殿下三思。娶庾家之女,便能让庾家彻底放心,对殿下全力相助。”
他说罢,其余门客皆站起附和,唯有一人不动。
赵弘环视一周,点名:“良白你怎么看?”
名为良白的门客徐徐站起,恭敬道:“依我看,殿下不必着急,若是殿下现在急于娶庾家之女,反倒会让皇上疑心殿下。”
“殿下现在要做的是皇上的孝子。”
闻言,赵弘面色稍缓,“那边听良白先生的,此事不必再议!”
突然,赵弘身边的亲卫面色不佳,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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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帐中在他耳侧悄声道:“殿下,崔家娘子今日意外跌入泥潭,发热不醒。”
一瞬,赵弘面色一沉,命令道:“备马。”
紧赶慢赶,赵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崔家,正要敲门前便听见了卫氏所问的问题。
他也很好奇答案,于是手上的动作一顿,候在门口。
直到屋内传来崔雅贞温软的声音,“嗯,我觉得九皇子很好。”
一时间他觉得心中酥酥麻麻,像被一种温热的暖意所包围。
他正要抬手叩门,却发觉身后来了人。
一转身,身后素衣郎君温和地看着他。
“九殿下。”
他若是方才来的定也挺见了阿贞所说的话,他真当一点也不在意吗?
赵弘想起方才阿贞对他肯定的话语,强压着嘴角,道:“卫七郎也来了。”
卫暄颔首浅笑。
屋内的卫氏似是发现了二人,叫侍女为二人开门。为女儿塞好被子后,自己出来迎接两位贵人。
崔雅贞抱病,衣冠不整不宜迎客,屋外的二人就被卫氏迎到了主院。二人只有方才匆匆一眼,透过榻上的纱幔朦朦胧胧地瞧见里面的小娘子。
与卫暄一同去主院,赵弘面露得意,如同求偶成功的雄性孔雀,眼神中透露着喜悦与挑衅。
卫暄只是瞥他了一眼,面不改色。
无视了他暗搓搓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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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七日,崔雅贞总算大病初愈,期间瑞王府的补品如流水般送入崔府,终于全京城无人不知晓二人关系。
京城近来又有件热事——卫七郎即将与袁家娘子定亲。
这事本来大家私下都知晓,现下终于抬上台面来了。
卫氏几次三番试探,见崔雅贞面不改色这才放下心来。卫家郎君定亲,崔家自要遣人送上贺礼,卫氏拍板叫崔雅贞前去。
皇家并非寻常人家,教她彻底死心才好。
卫暄定亲那日久违的放了晴,崔雅贞带着崔家的贺礼,前去祝贺。
待到她送礼说吉祥话的时候,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京城无人不知晓她曾经痴恋卫暄。
这一回,她面不改色,温和又疏离地说了几句客套的吉祥话。
而卫暄仍旧面色平和,温声道谢。
二人好似从不相识。又如同两条曾经交叉过的小路,短暂相逢之后便是分道扬镳永不相见。
瞧见卫暄如此,崔雅贞心想:从今便尘归尘,土归土罢。她也不愿再与卫暄纠缠。
定亲宴很是无趣,时不时还传来他人试探的目光,崔雅贞便悄然去往人少之处,预备自己休息半晌。
一下子,她被人用力拉进了卫家祠堂。
一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