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实在是恨极了丝寻,秉承着死也要拉她垫背的想法,硬是冒着被抓到的危险把她从那些吏卒眼前掳走了。
“死丫头,我今天弄死你!”等到众人散去,老大才松开捂着丝寻口鼻的手,拿出绳子将她的脖子绕一个圈死死勒住,然后让老二把绳子的两端系在树上打一个死结,他要将丝寻活活吊死。
此时的丝寻双手被绑在背后,下巴因被绳子勒住而无法呼救,只能发出喑哑的呜咽声。求生的念头支配着她的双腿不断挣扎,但圈住脖颈的绳子却是越收越紧,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从未如此恐慌,也从未见过披着同样人皮的人能露出那些恐怖的狞笑,他们就那样泰然自若地看着自己挣扎到死,仿佛只是以此来取乐。
“救……”丝寻艰难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命悬一刻之际,只听见“嗖嗖”两声,绳子应声而断。一道红色身影一闪而过,在丝寻下落的一瞬间单手将她接下。女子一解开绳子,丝寻就立即跪趴在地,弯着腰剧烈咳嗽着。
“什么人!”匪徒定睛看去,是一个高挑秀丽的年轻女子,只见她一身杏红罗裙,丹色革带,手持双剑挡在丝寻面前,眼神冰冷地盯着两人。
见来人坏了自己的报复,两匪徒不免愤怒,又因为对方是女子而多了一分轻视,一时便忽略了她百步穿杨的好本领,拿着棍子径直朝她袭来。丝寻扭头一看顿时心惊胆战,但女子却是神色未变,从容地看着二人冲至身前才出手,双剑一挥,仅几招就将他们打趴在地。
女子动作之快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丝寻只知道她敲晕了两人,又按两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将他们吊到树上。
“他们会死的吧。”丝寻匆忙别过头,掩饰式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卉娘收起剑,看向丝寻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怎么?你想放过他们?”
丝寻闻言忙站起身朝卉娘拱手一拜:“多谢娘子救我,只是我有些害怕,不敢去看他们。”
卉娘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可怕的,如今他们可伤害不了你了,你想怎么报复他们都可以。”
“呃,”丝寻伸长了脖子朝城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掾史他们应该知道我被带走了,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把人交给他们就好了。”
“这么相信官府?”卉娘挑眉一问,径直坐在丝寻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又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坐过来。丝寻便和她坐在一起,又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他们救了我,也同我说会找到这些坏人,所以我相信他们。”
卉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轻轻点了头:“不会死的,我只是让他们体会一下自己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罢了。”
丝寻暗暗松了一口气,面对卉娘时又露齿笑起来:“娘子的武艺真厉害!”
卉娘伸手捋了捋丝寻杂乱的头发,温柔问道:“那你想学吗?”
“想!”丝寻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听说这武艺师傅比学问师傅更难得,以前祝泰总想着学一身武艺做大丈夫,却苦无没有师傅教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有这样的机缘。
“但是,”丝寻忽然又垂下了头,看起来有难言之隐,“我家很穷,婆婆为了让我读书已经很节俭了,自己一年到头都没有新衣服穿。”
“你家里只有婆婆吗?”
“嗯,婆婆今年都五十了,我不想她更辛苦。”
卉娘点点头,没再说让她学习武艺的事,只问了她家在哪里。
丝寻很喜欢卉娘,便手舞足蹈同她笔画了自家的方位,似乎把刚才的惊险遭遇都抛之脑后了。卉娘瞧着女孩的笑语盈盈,忍不住多待了一会儿,直到远远瞧见掾史的身影,匆匆交代了丝寻几句便离开了,留下呆愣的丝寻和不远处吊在树上挣扎的两人不管不顾。
掾史赶到时就见到这一番景象,他自然知道吊在树上的两人不是丝寻的杰作,倒也没急着追问,只是先将两人放了下来。两匪徒被卉娘点了穴道,此时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只能仍由掾史将他们用绳子绑了牵着往城内蹒跚前行。
丝寻如实说了卉娘的出现,但又有意模糊了她的相貌,无名无貌,只是帮忙救了一个孩子而已,她想府衙可能不会去抓她的。即使去抓,凭着她那身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被绑架的孩子都清点到位,又录了口供,兰水县县令便着人分别将这些孩子送回她们所在的县里,也撤了对折冲府的协助请求。
丝寻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刘英,但她没想到,再见时小姑娘只是警惕地望着自己,再也不肯喊一声“姐姐”。
“刘英,我是姐姐呀。”丝寻以为她被打傻了,心里焦急不已,忙伸手去牵她。
“我不要你!”刘英尖叫着不断后退,十分抗拒丝寻的触碰,“你不要碰我!”
“刘英!”丝寻不敢再靠近,只喊着她的名字,但这也让她无法接受。
她几乎要疯了。以前她有多喜欢丝寻,现在就有多怨恨她。她恨丝寻抛弃了自己独自逃跑,她后来所挨的打可都是因为丝寻啊!如果不是她一个人逃走了,匪徒也不会把怒气都撒在同她最亲近的自己身上。他们一想起来就殴打自己,拳头有时候落在脸上,有时候落在头上,有时候又在背上。这些伤有多痛,姐姐会知道吗?
“我讨厌你!你抛弃了我,你再也不是我的姐姐!”
“怎么会!我怎么会抛弃你呢?”丝寻连忙攥住刘英的手,急急为自己辩解,“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选择,我只是想先跑出去来找人救你们啊,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
可是刘英听不下去她的解释,她突然想起了母亲对她说的话,鬼童,灾厄……那些平时听起来好笑的词语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娘说的对,你是鬼童,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倒霉,你的爹娘、其实八叔,还有傻姐姐……”刘英喃喃着,忽然又变成了哭泣,“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被抓来,也不会被打。”
“我不是……”丝寻无力辩解着。
“这些不是我说的,村里人都知道,他们都在说!”刘英大哭着朝丝寻喊出了最后一句话,此后无论丝寻再怎么同她道歉解释,她都充耳不闻,也不再理会她,只是自己一个人缩在房间的角落。
大夫很快赶来给她们检查伤口,当看到刘英背上、胳膊上一片片淤青和伤痕时,丝寻终于闭口不言。心疼、懊悔还有压在心底的一丝委屈,种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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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将她淹没,她也变得安静下来,耐心地等待大夫给自己上药。
“你这丫头真能忍。”大夫一边摇摇头,一边动作轻柔地给丝寻上药。最小的那丫头受伤最多,这丫头却伤得最深,就拿那肚子上的踹痕和脖子上的勒痕来说,一处伤了心肺,一处是能致命的伤痕,只要当时的力道再重一点,丝寻就能当场见阎王了。上药的过程中,连受轻伤的孩子都忍不住哼唧几声,可丝寻却是半点声都没有吭。
刘英的话像利刃一般扎进她心口,她原以为自己根本都不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的,可是看到平时最粘自己的小姑娘也在某天变了脸色,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乎的。村里人畏惧她,她被说两句也无所谓,可是刘英不同,她明明很喜欢自己的。
心思在脑中转了一圈,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当时刘英离自己最近,个子又最小,推她是明智之举,但这样的选择也确实伤害了她,丝寻心中有愧,只能主动疏远刘英。
在送走这些孩子之前,县令还特意来看了一眼她们,尤其是丝寻。如果不是丝寻当天胆大机灵,这几个恶人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法外呢?
“好孩子,一定要健康平安长大。”县令慈爱地摸了摸丝寻的头发,这句祝福是丝寻在这一遭惊险经历里最后的熨帖了。
家就在前方,当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时,丝寻竟害怕似的缩了缩脚步,然后飞一般扑进何盼玉的怀里。
“婆婆!”
何盼玉无声流下泪来,搂着丝寻的手禁不住颤抖着。丝寻失踪的那几天,她走遍了邻近的几个村子,日日奔波,夜夜无眠,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回到了二十年前,她一遍遍叫着“玉儿”,几乎要哭出血泪。失夫失女不过几年间,生活重担忽的减轻,又猛然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是我不孝,让婆婆担心了。”丝寻哭出声来。
真是傻孩子,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孝不孝,何盼玉心疼地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何盼玉拉着涕泗横流的丝寻进了里屋,又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何盼玉弯腰的时候,丝寻发觉她的白发又多了许多,多到连黑发都显得突兀起来。
给丝寻收拾一番后,何盼玉又带着她来到堂屋:“丝寻,见客人。”
丝寻跨过门槛,抬头一看,堂屋中站着的人竟然是卉娘!
“娘子好。”丝寻拱手行礼,心却跳得厉害,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卉娘朝何盼玉笑笑:“是我来得太急了。”
“丝寻,叫师娘。”何盼玉指点着丝寻完成跪拜改口奉茶一套拜师礼,将丝寻正式交给了卉娘教导。
虽是改口称了师娘,丝寻一时还有些懵,连欣喜都未回味过来。
何盼玉嗔怪一声:“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今天倒有些傻了。”
丝寻这时才回过神来,可能是怕卉娘见自己痴傻后不肯要自己,连忙站起身为自己辩解:“师娘,婆婆,我不傻的,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我现在知道了,师娘收我为徒了,我能跟着师娘学习武艺了。”
卉娘便笑:“无妨。这一悲一喜,成人经历了痴傻都正常,更何况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