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正熬煮着沸腾的热羹,糜烂的肉碎在一次次翻滚中与软粥融为一体,极佳交汇。酷烈的光线照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他提着一只长长铁汤勺,均匀摇散锅里的羹汤。
膳房里其他厨子仆人们慢悠悠地干着自己手底上的活,几个无事可干的还聊着闲话。这座府邸里只有一位主子,而她又不习惯人伺候,百名仆从,即使有心劳碌也只能若无其事,行若无事。除了这个刚到就被世子厌弃的羯奴,百般讨好那位主子。
滚烫热羹冒起模糊视线的朦胧白烟,猐玄抬手拂散去,而后转身去翻找瓷碗。
一旁在膳房干活多年,入了年纪的厨娘有些疑惑得问道:“玄儿哥,你能笃定世子愿意赏你个脸,品尝你的肉羹吗?可莫要让白花花的铜钱打了水漂啊。”
蹲在柜前翻找的少年,雷凌风行地从柜中找出一精美白釉,细细琢磨半响就定下它,端起便连忙起身朝厨娘露出一个得体恰当的微笑,虽然看起来有几分假却也令人沁人心肺,他一边将熬好成色不错的肉羹倒入白釉,一边对厨娘慢悠悠道:“没关系的,倘若世子不愿品尝,我便将这当作午膳吃掉不会浪费的。”
“你这孩子就是被欺负惯了,世子也真是的,女儿家家的擐甲执兵,打打杀杀,也就倒也罢了!”厨娘面露嫌弃之色,不悦地继续埋怨道,“怎么对个未过弱冠的孩子下还那般重的手。”
猐玄神色淡淡细量自己的肉羹,成色不错,往上面淋上些零碎的葱花做装饰。
世子对底下人下过规矩,除了掌管膳房的领厨,任何人不允许触碰平日服用的食材。那领厨恰好同猐玄这个羯人不对付,早年和江管家一样,在阮南王手底下当过兵讨伐过羯胡,但二人对其态度判然不同。
近乎不共戴天的程度,自猐玄入府第二天起他就没给过好脸,也不在意他阮南王弟子的身份。毕竟予他而言这羯奴不是安分之辈。
整日琢磨讨世子欢心,不过藤蔓好爬高处,这并非什么该指指点点的地方。
小小一碗肉羹,花费他半月工钱,还专程从外面购置了肉米,翻遍食谱,天天缠着几个看因瞧他生的俊美,而动了恻隐之心的厨娘姐姐们教导。猐玄在讨女子喜欢方面,鲜少败过,即使他完全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情愫。
猐玄不冷不淡道:“世子本就喜好自由,半年前那次罚我心里也不好受,意外在雪中策马摔断了腿,养病那么久,心情低落苦闷,需要找人发泄。”
“如果刁难我可以让世子舒心,我也愿意。”
年逾三十的厨娘只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叹了口气,不禁哀叹命运呐,何不怜惜这个命苦的少年郎。出生贫苦的人,更能体会出生带来的痛,譬如猐玄这张异于中原人的脸,立体骨骼轮廓与过于高大的身材。
殊不知,他的话处处矛盾,不提一句当日狂言,白白将错处尽推到世子身上,好似是娇蛮仍性的主子,故意非他不可,专刁难他。
“您不用那般,我很乐意受苦,一切都是我应得的,不赖世子。”
他谨慎小心地双手捧好装有肉羹的白釉碗,冒出阵阵热雾,好在掌中厚茧挡住温度,高温炙烤不得自己,恍恍惚惚间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半年前训完隔日被人用担架抬回府邸。随后也不再罗嗦,动身要离开膳房:“我去寻世子了,辛苦厨娘姐姐这段时间帮我。”
一番话好似言犹在耳,厨娘摇了摇头地叹气。
青涩稚嫩的少年最讨人喜欢,长辈见了只觉孩子可爱,心智未开,有的只是满腔热血与孤勇,并不知人生险恶的大道理。然而她也不略微思索,论人心之术与险恶,谁能同一位活过尸山血海,成为阮南王亲自认下的混血徒弟,一争高下。
猐玄也绝非一丁点善意便能付出所有的那一类人,他有的太少,独条贱命,哪里乐意整日对一尊大佛做小伏低。
一一
艳阳高悬,热炙人间。
热烈的天气烤得肌肤泛起微微浅粉,结出汗珠,遍布的荆棘疤痕,仿佛滑蛇缠绕在一只细长纤细的小臂,她靠着枕垫单手支颐,另一只手端起一杯泡好茶水。
默默思索关于德州多出来的田产,应该让当地人干些什么营生。阮黛色本想将田产全交予父亲保管,又深知父王是个志洁行芳的老顽固,从不藏财,拿一文钱,都恨不得倒贴三文的性子。既然他如此奉行君子之道,那她何必去坏他的道。
苦一苦父王,小人贪财的骂名便让她自己来背吧。
前世晚几年间,积压多年旱灾疫病好似一团火烧口岩浆,齐齐崩发,迸溅出毁天灭地的灾厄,踏遍人间每一处角落。
千里鸟绝迹,万古悲同鸣,讨伐东羯时灾厄最肆意横虐,英明贤主高坐庙堂观苍生痛不欲生,她又过上了初战不顺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亦如姜洲时那般忍冻挨饿,苟延残喘。
眼下天气还没开始骤降,物富民丰,正是最适宜为多年后屯粮做打算的时机。阮黛色一边翻看账本,努力熟悉着现今的粮价,盘算种些什么好,时不时抬起手抹去额上沥沥汗珠。心里暗骂那群虫豸世家们,害她一个只晓兵法的沙场女流,还得多学一门管账看家的本事。
正当骂地尽兴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打搅了她的兴致,愉悦情绪即可消散。
“世子,马房猐玄求见。”
阮黛色隔着雾绸肉色纱帐,视线望向敞开门户外那位无比熟悉身影,刹那间,连笑都挂不住地冷冷道:“进来吧。”
木制地板传来靴根砸出地踢踏声,他挺直胸膛进入世子卧房内,映入眼帘的是贵妃榻上若隐若现地侧卧身影,曲线有致,直到一只布满狰狞疤痕的纤纤玉手,撩开一侧帐纱,把乘茶的杯碗款款放落于木阶,动作婉转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好一幅美人卷,可惜猐玄不敢多看,语气谨慎:“世子,这是厨房备好的膳食。”
“拿上来。”
猐玄默然,狰狞入眼,平日里世子无论作甚,她的胸膛与双臂处皆会裹好绷带,鲜少露出红粉皮肉。
结实有力的双手,端端正正地将肉羹捧到帘前,目光深深,不知是不是自己耳尖竟听见一声不悦的啧。
阮黛色心下郁烦勾了勾手,本想借那道旭日霞光查阅账本,眼前骤然一阵黯沉,自然是猐玄过于高大身躯遮住光,语气不善:“近些。”
迷濛纱帐恍惚间窥见窄袍下摆隙连处,雪白大腿胆大妄为地肆意显露在外,周身泛着淡淡香气,玉颈修长,榻上的女子动身要起。她一只手挑开帘纱,另一只支撑着上半身,稳住身形。紧紧裹住云袜的一只玉足落在檀木床阶上,直至完完全全落坐榻边,塌落熨斗蓝的裙摆,掩住足迹。
她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道:“萨骨里切当真聪慧,来王府半年了还不懂怎么为主子用膳。”
沙哑冷清的嗓音在耳边率先响起,宛若脆裂地晶石碎裂,敲打地面。
他不恼不怒得克制地俯下身去,用瓷白的勺子舀起糜烂如泥的肉汤,抬起头以平视目光,直白露骨地看向她眉间赤色,微微一笑。松垮衣襟开到腰间,摇摇欲坠,视线极好的猐玄瞥见裹胸处那山峰沟壑,注意力集中在宛若上好白瓷的肌肤,雾霭凝结出晶莹剔透的汗珠,滑落入隙。
空气弥漫出粘腻燥热。
姿态分明如此恭敬,却又掩藏不了豺狼本色。
阮戴色反倒一脸无所谓,满不在乎,不久前狂言叫骂的阴鸷少年,彼时挺起脊背跪在她脚下。
交领开地松垮直至胯部好似无物,细腰如蜂,军营没有寻常女子所用的肚兜,于是从幼年起便以缠布裹胸,久而久之便习惯了。刀光剑影中存活下来时落下众多掩盖不住的疤痕,她索性不去在乎。
“是,世子。”
胸膛里有雷鼓声声作响,直到将热勺缓缓向恍若尊像,高不可攀的女世子朱唇靠近,小心翼翼,平静稳重,在即将碰到饱满唇肉前一刻,急促骤变,被抬手打落。
顷刻间,摔落勺子借力重重摔落在地上,碎若璃石脆玉盘,裂成数片,浅粉肉羹散贴地面。
微风拂过,他静如止水的眺眼望去,只见一双黢黑如曜石的眸子泛着锐利寒光,满是戒备。
猐玄抿了抿唇,心中讽笑,条件反射地认为又是一场新的刁难。他本性自傲且极端冷漠,大部分怀有波动的情绪皆是精心伪装,淡淡道:“世子,即使厌我,也不该浪费粮食。”
阮黛色只觉心头一阵作呕,尤其是那碗肉羹,光是嗅到气味便止不住战栗,脑海飞速翻涌叫嚣,青筋跳动,足足半响才平复下心情。
万事皆将飘然地逝去,恍过神来,她扫过猐玄几眼,莫名地笑了一下:“你多虑了,你还没那个能耐,只不过我不喝肉羹罢了。”
“不过你说的对,我浪费粮食,确实错了,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肉羹。”
语气是不容质疑地寒冷,宛若出鞘刀刃发号施令,并以绝对的无情处置不服之人,潜藏生动滔天暴烈的浪涛。皮肉牵动出的僵硬造就异样的诡异,阮黛色不愿多浪费在那碗令人作呕的肉羹上,光阴宝贵,裹住云袜的脚轻佻地抬起。
悬空的脚慢悠悠地勾了勾猐玄的下巴,白绸缎丝滑的布料摩擦着刚刚长出的青须,近乎暧昧。
“时间过去真快,短短半年,我的好师弟连身形高大了不少。”世事无常,搭上霍香那条贼船以后,彻底利用关系查清楚猐玄的身世,真真浪费,原来曾是她手下败将之子。
确认到如此宝贵的把柄近在身侧,她默默寄去一封斥爹信给远在千里的父王,建议不要命可以早日让贤。对待贼子,她的态度虽未曾转变,他平日除却养马同时担任贴身侍从,目的自然是时时刻刻亲自监督他的一举一动。
猐玄自然领的是两份工钱,她毕竟不是黑心世家,干不出扣底下人钱财的腌臜事。
如今的朝廷,依然维持着百年前畸形的政治结构,权力由世家门阀全全把控,起初先帝因为推行科举,打破四方柱国与帝分天下的平衡,引发门阀之乱,西羯乱京,天子南逃。后来天下平定,先帝封击溃西羯夺回京城,立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阮长赢为异姓王,赐燕州为封地,他的军队以燕州解忧山为名。
不过一年阮南王也是深藏功与名,离开王都晏京,充耳不闻朝廷事。久而久之,重新把控朝政的世家大族以王谢两家未首,纷纷前来投诚。
日子久了,任何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两家之眼。
兰阳薛氏因门阀之乱子嗣凋零,旁支纷纷陨落,犹如万千落樱花瓣匆匆一去不复还,膝下唯一现存的嫡系血脉只剩个体弱多病,不再涉武的败军之将,正是阮黛色那个黑心肝师叔。
幸运的是阮南军大部分已被换血,薛家私兵势力尽盘踞在另一边境的高梁河。
阮黛色不敢说自己善御人之术高超,从一开始便不会将信任交托于他,倘若留猐玄一命,能来日带来更可观的利益,那么忍耐也绝非难事。况且她非善类亦会在途中加倍奉还,命令心怀不轨的家奴屈膝跪伏,匍匐在脚边无论是否乐意。
与虎谋皮,不过饮鸩止渴,迟早某日某刻旧事重演,但她知晓此人虽脾性乖戾嚣张,却已是手边为数不多的上上棋,好牌太远,看来拉拢人心还需得从长计议。
相较于宛若一条疯狗的霍香,虎视眈眈的世家权贵,才是共同敌人。骨子里她憎恶猐玄这把时时刻刻悬挂颈侧的利刃,可本性对潜藏的未知危险的挑战性,令人向往,她想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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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能在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同时又要在他最志得意满时,给予他致命一击。
体会她前生之苦。
正深思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脚腕,隔着曾松垮薄薄的雪色云袜,有力指节压出皱凸料子。
不满发酵成一股幽幽怨气,阮黛色居高临下地睨他,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并不言语。钳住纤细脚裸的力道缓慢悠悠,仿佛对待一件绝顶宝贵的易碎之物,就这么轻轻抚,隔着一层薄纱人与人之间发生着腐朽儒生最为摒弃的肢体接触,隐下云袜指隙滑浮于檀木屐,卡如偏洞。
视线慢慢上移瞥见世子肆无忌惮露出的一截小臂,纵然纤细,上面却是实实在在覆着一层薄肌肉,遍布昔日旧征沙场累累战果,别有一番风韵。
他扬起头,朝她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纯真得像个讨赏的稚气孩童,炫耀这几月训练许久的成果,而后径直拎起她的一只脚。
阮黛色垂下眼神色淡淡,想了想,不留情面地数落道:“你笑的可真难看。”
猐玄视若无睹,没有接话,只默默如往常那般伺候她穿木屐。自入春后,他正式担任起世子的贴身侍从,负责管理世子日常起居梳洗,远远逊于他一开始来晏京畅享的副官一职,然而遭完那一番毒打,又转于马房里蛰伏许久,对目前局势他虽说不上满足,却已是万分幸运。
柴房到底没偏房暖这事,世子既然不喜欢他赤裸裸的野心,那他便装出一副家奴样便罢。
他骨子里惧怕卑微,害怕任人宰割却无法反抗,但空有一颗鸿鹄之心。
世道如此不公平,为何越反抗反而将失去更多,微微阖眼。怨恨曾轻如蝼蚁的日子,不似眼前世子宛若高高升起的太阳一样耀眼,在她面前,自己只能双膝跪地仰望她。
没关系,他想。
他的眼睛看到太阳会刺痛,所以总有一日,太阳会为自己坠落,变得黯淡无光。猐玄裂开一个畸形扭曲的狰笑,圈养困兽的法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强大到远远超越其他竞争者,便没有什么是触不可及的,他如此想道,一点点加深那扭曲的思想。
恰逢此时,鼻间飘过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他贪恋细嗅。
“我的副官下个月要从高粱河调来,且我腿伤刚愈,她到来前出行的事暂,可有异议?”阮黛色倒是痛快得拿他当狗使唤,既然他那位渴望往上爬,那就勤快干脆些,多做些事。
幸运的是阮南军大部分已被换血,真正薛家私兵盘踞在另一边境的高梁河。
薛师叔天生患有隐疾无法人道,兰阳薛氏前途渺茫,老家主认下过俩位徒弟,继承未来薛家在姜禹二州的私兵家业。
其中一人,便是黛色关系一般的亲爹阮南王,出生一介草根,年少成名,战功赫赫。戍守茫凉解忧山近二十年,倒不是他自己生长在此,而是封地在燕州。若不是因娶废太子府上舞姬作媵一事,引得兰阳薛氏与之疏远,必然是薛家兵权与家业的继任者。
奈何他早已壮大自己的势力,兰阳薛氏也无法通过其他手段,操纵他的一举一动。
另一位,刚刚驻扎高粱河不久的二弟子,年纪尚轻,整日在黄沙漫天的泥沙地里瞧骆驼,一位女子,也是阮黛色的一位知己。
她打趣道:“不想问是谁吗?那可是一开始你心心念念的位置。”
“世子愿意说吗?”
阮黛色并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回:“不敢有异。”
恍神的美人神情冷浸,而后勾起唇瓣硬生生扯出一个弧度,面上和煦,却未达眼底。
她细详起少年俊逸却不似中原人的脸,似乎琢磨出了什么。随后抬起脚朝其左肩轻轻一踹。调笑似开口道:“倘若不会笑就别装,看着渗人。”
屐齿一碰,少年身形纹丝不动,脸庞闪过一丝诧异,屈膝而跪使得实现十分有限,再抬眸,只见起身扭动的一抹熨斗蓝裙摆。
他的五官神情皆十分标准,面上肌肉牵动得恰到好处,如若不是昔日受这张脸皮蛊惑,遭到不可磨灭的一场劫难,想必她依旧将浸于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幻梦里。
论起做戏与城府,阮黛色毫不犹豫地举荐猐玄,虚与委蛇无人可与猐玄争锋,客观来说真真正正的戏子都无法到达他那般出神入化。独有愤怒野心,其余寻常人轻而易举的真情流露,从未曾显现于此人。
譬如可以在屠杀完政敌满门后,泰然自若地擦拭干满身血迹,与她共醉入梦,翻涌谄媚。
一幕幕恰似水中望月。
好以价值衡量生命,自私自利。似乎天然不具备属于人的情感,缺乏对于苦难灾害的怜悯与同情。
与其说人,不如说兽。
阮黛色随意将散乱的长卷发撩过一侧,亮出后坠领的大片雪白玉鹅颈,肌肤暴露于浮尘的浓雾渗出淡淡香汗,徒留稍短的一绺腻于羊脂白玉,在金环别耳,发出脆亮的金属声摆声。
她阖眸仔细斟酌一番:“萨骨里切,把你煮的那碗劳什子羹收拾好,待会儿陪我出府。”
屋内一阵哑默,迟迟无回音。天地潇潇,静地可怖,晖光明晃晃照耀在二人身上,斑斑恍光绘出一副静谧花卷。满身劲黑的家奴屈膝跪地,人如其名,阳光落罩于背后,前身隐在阴影之中前方渺茫。
美人则迎光而伫,松弛有度而又懒洋洋地叉起腰,下三白令她看起来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左颚小痣宛若撒在脸上宛若一滴血渍。
半响,猐玄应了一声:“是。”
她扭了扭头,松动身上歇近半年的筋骨,该去会会那个疯丫头了。
烈阳临身不为所动。
杀不死她的,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