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野寺溃军
    师兄弟做完晚课,便睡下,到了翌日日出时分,忽听得寺庙大门被敲得咚咚作响。

    师弟本悟睡得鼾声阵阵,口水横流,居然没被吵醒。原悟披了个外衣,便去外面开门。

    门刚开了条缝隙,门便被大力推开,原悟被冲得一个仰倒,见呼啦啦涌进来了二三十个大汉。

    “小子,快去整治些热饭热菜来!”

    打头的一个大汉,胸前纹了青狼头,毫不客气地跨过地上的原悟,语气嚣张。原悟爬起来,摸摸磕得生疼的后脑勺,见这群人来者不善,不敢硬碰硬,口中应了一声,快步去了厨房。

    “师兄,外面都是些甚么人啊?”本悟终于被吵醒,偷偷溜来厨房。

    原悟摇摇头,一脸忧色:“这些人漏夜赶路,只怕不是匪徒就是逃兵。”

    “他们带着好些马,会不会是马匪?”

    原悟不答,只吩咐道:“你快去通知明施主一行,让他们悄悄从后门离去,不然只怕要遭。”

    “那还用说?我早已去过啦!”

    寺院西厢。

    “怎么样,都是些甚么人?”一见前去打探的明二哥回来,明新微就上前问道。

    明二哥眉头紧锁:“不知。不过带着的马匹肩高膘肥,很可能是军马。”

    明新微一听就道不好,若是运马的公家押队,没道理要来野寺歇脚,若不是官府的人,不管对方是偷是抢,那必定不是良民。

    明二哥也觉得太过可疑,吩咐道:“咱们赶紧走!”

    “糟了!我们的马车还停在前院!”明新微话音未落,便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来,随即大门便被一脚踢开。

    那踹门的大汉走进来,袒着胸膛,上面纹了一个青色狼头。

    “哈哈,大哥,我说的不错吧,那马车布置得如此雅致,这里必然藏了个小娘子!”说完颇为无礼地上下打量明新微一眼,“都说野寺里容易遇到吸人阳气的精怪,若这精怪都生得这般模样,做鬼倒也风流咯。”

    明二哥闻言面色一黑,也不废话,直接把朴刀拔出来,横在身前,将一众女子护在身后。明七明六也一左一右持刀,三人成犄角之势和那青狼头相对。

    那青狼头见状,眼睛一竖,怒道:“你爷爷还没动手呢,你们倒来拔胡须!”说着拔刀便向明二哥冲来。

    明二哥身后便是妹妹,不敢让对方近前来,只一个跃步上前迎他,把对方往门外逼去。

    两人在门口过了两招,叮哩哐当,把本就年久失修的格栅门打得稀烂,后又斗到院中去了。那青狼头功夫委实不低,和明二哥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明七明六见状,心内焦急。

    明新微虽也焦急,却不敢让他二人上前:“对方帮手众多,你二人上去,对面只怕要一涌而上。”

    院子对面站了二三十人,都跃跃欲试,为首的一个大汉,也是袒着胸膛,纹了一个赤色狼头,想来便是青狼头口中的大哥。

    明新微忽然注意到对面角落站了一个身量颇高的少年,身后背着一柄重剑,衣着打扮与这群人都不同,且没戴幞头头巾,而是束发,不知是什么来路。

    说时迟那时快,明二哥猛的横扫一刀,那青狼头弯腰躲避,而后变招不及,被明二哥反手砍到左手臂上,发出一声痛叫。

    他大哥见状立马挺刀上前,身后的五六个好手也跟着包抄过去,明七明六也立时去救,一群人战做一团,以三敌十,竟也不落下风。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还有人观战,百余招后,三人显出疲态,明二哥身上也挂了彩,再这样下去,绝对讨不了好。

    明新微看在眼里,一咬牙,高声道:“各位还请先住手,有话好说!”

    但众人打作一团,又如何能被她一个小娘子叫住?

    她只得再提高音量继续道:“先前我二哥与这位义士切磋,诸位并没上前偏帮,可见并非以多欺少,倚强凌弱之辈,颇有气节。后来见这位义士受伤,这才动手,想是关心则乱罢了,与我二哥先前动手的原因一般无二,不如各退一步,算是扯平了。”

    这话好一番和稀泥,不知怎么就扯平了。

    “而且我观诸位虽奔波劳累,但不掩气质,自然非是凡夫,想必有一番功业要去成就。与其在此耽搁,不若提早启程,我愿为诸位送上一份盘缠,聊表心意。”

    “不知这位义士意下如何?”

    说罢,明新微便看向那个胸前纹了赤狼头的头领。

    赤狼头实是夔州叛乱的首领吴不胜,起义声势浩大之时,占郡下州,从者百万,如今被朝廷围剿,走到末路,只带其弟吴有胜并若干小将,如丧家之犬一般,前去济州梁山投靠落草,但心里何尝没有东山再起的心气?于是听得对方说“非是凡夫”、“有一番功业”时候,面上神色一缓。

    又见明二哥是个硬茬,便在与其一击分开之后,收手道:“哦?不知有几多心意?”

    这便是有的谈了!

    “我们不过一商贩之家,此次是因家人病重,日夜赶路,归家侍疾,因而轻装简行,并没带多少财帛。现下愿意都拿出来资助各位义士,只须留得一点路费即可。当然,如若不够,尽可留下尊府贵址,归家后,我们再遣人送上。”

    明新微这话说得很客气。

    “那你且……”

    吴不胜话未说完,只见一个暗器从旁飞来,扎入明二哥后背!

    “二哥!”明新微大惊。

    “竖子小人也!”明二哥喝道,奋起提刀就要斩杀,却逐渐手脚绵软,手中朴刀“哐当”一声落地,人也一头栽倒。明七明六虽也挺身奋战,但也很快被制住。

    青狼头吴有胜放下嘴边的竹管,刚刚飞针样的暗器就是从中而出。

    “大哥,这小娘子满嘴鬼话,你看这厮手中朴刀!”

    他大哥定睛去看,果然见刀柄处有小字刻着“大宋军器局制”。

    吴不胜眉头一皱,果断道:“都不能留了,动手!”

    明新微还来不及说话,制住明七明六的小将便将刀一抹,血立时喷了一地。

    吴有胜又挥臂提刀,往被迷晕的明二哥头上斩去,但“噌”的一声,被一柄重剑拦下。

    “杨兄弟,你这是何意?”

    吴有胜怒目而视,咬紧牙关,暗自用力,却格不动对方剑鞘分毫。

    那杨姓少年沉默片刻,才道:“太弱。”

    吴有胜不知这没头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脑的“太弱”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太弱?他额头上青筋暴跳,但又不愿意正面和杨束起冲突。这少年在他们撤离夔州时加入他们,行为怪异,但功夫莫测,连他大哥也忌惮三分。

    明新微被这一番变故激得心跳如擂,寒毛倒竖,她自小在富贵安乐窝中长大,再如何机敏,也从未见过此等情形,片刻前还鲜活的人立时便毙了命。但此时明二哥命悬一线,由不得她多犹豫。

    她掐了掐手心,努力镇定下来:“这位义士,我二哥确实是在军中,但不过一介民夫应征当个小卒罢了,都是为了家里贩货往来有个照应,不至于为江湖匪徒所欺。”

    “行商之人讲究和气生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番别过,只会当没见过各位,不会透露分毫,诸位尽可放心。”

    她猜这些人灭口可能是怕自己一行人在军中有关系,此时起了龃龉,转头便会通知府衙,前去抓人。

    她顿了一下,又道:“诸位可将我等都绑起来,再栓上大门。此庙位置荒野,一时半会无有人来。如若我等就此饿死,也是天命。哪怕侥幸得人所救,也必也是多日之后了,届时诸位已离此千里,大家两不相干。在此佛门禅寺,何必造诸多杀孽?就只当积攒功德,自有福报。”

    大哥吴不胜心想此地去梁山,快马不足两日可至,又见杨束阻拦,不愿横生枝节起了内讧,便顺势对吴有胜道:“算了,将此人连同和尚们都绑起来,女子都带走。”

    明新微听到前半句便心里一松,待听到后半句,也无太多惊讶。福云等女使早在明七明六被杀时便吓得发抖,涕泪流了满脸,听到这话,更是哭出声来。

    吴不胜手下小将用绳子将明二哥捆了个结实,再把原悟、本悟和老住持也如法炮制。

    “大哥,咱们原本还打算等到了济州再整治投名状,现下确便宜了!”吴有胜贪婪地打量了一下明新微。

    “不错,庞先生只收三样投名状。”吴不胜转头看向明新微,缓缓道:“仇敌头颅,妇人女子,奇珍异宝。我看小娘子口齿伶俐,却是知晓该如何行事?”

    明新微把福云和两个小丫头护在身后,强自镇定道:“必不会逃跑,自寻死路。”

    这群匪徒又把庙里的干粮劫掠一空,便准备离去。明家的马车被弃置不要,走得太慢,只把拉车的马儿卸下来,并明家另外三匹马一起,牵了过来。没了马车,女人便是要带在马上走的,于是几个小将便打马过来掳人。

    吴有胜伤着一只左手臂,却还想来掳明新微上马。福云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冲出来大张双臂护在明新微身前:“休要动我家女郎!有什么冲……冲我来呜呜。”

    吴有胜盯了一眼福云的胎记,嗤道:“什么丑八怪婆娘?也敢来自荐枕席!”

    说罢,就要越过福云来抓明新微,好在梅花豹突然从旁窜出来,对着吴有胜脸上就是一挠,对方大惊之下,差点摔下马去,好在迅速稳住了身形。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印子,龇牙咧嘴怒骂道:“哪来的花脸畜生!你爷爷今日必把你宰了下酒!”说罢便去捉猫,但一时半会儿竟也抓它不到。

    明新微见状,忙让福云别管自己,保命要紧,随后当机立断奔向那背着重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