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杯酒下肚,剌嘴的烈酒在季窈口中散发浓郁香气,闷得她皱眉。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南星看她面色如常,与杜仲对视一眼,好像有些不甘心,连忙又端起酒杯,开始找各种理由敬季窈的酒。
他难得示好,季窈不好拒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桌上饭菜,接住南星敬来的酒。
大约又是五、六杯下肚,南星俊美旖丽的面庞开始泛红,带着惹人遐思的坨色,像一只误喝了酒水的猫儿。他已经明显有些醉意,表情懊恼,动作也不甚连贯,趴在桌子上嘀咕。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啊,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啊。”
真难喝。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京墨看了杜仲一眼,咳嗽一声也端起酒杯。
“南星醉了,我陪掌柜喝。”
四人好像说好似的,一个接一个,轮番开始对季窈进行酒精轰炸。他的酒量比南星好一些,可是直到酒壶见底,季窈也没事人一般,揉着肚子表示快喝不下了,一点喝醉的迹象也没有。
杜仲和蝉衣也喝了一些,几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醉眼惺忪地瞧着季窈,眼里带着不同程度的怀疑。
她这个骗子!说第一次喝酒肯定是唬他们的,看来今日是别想趁着她喝醉,套她的话了。
酒足饭饱,几人觉得无趣,看杜仲起身离开,亦跟着起身离开饭桌。
南星酒意上涌,瞧这只有季窈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在桌上大快朵颐,一双漂亮的杏眼微黯,凑过去伸手想去摸季窈的衣领。
“不对……你肯定在衣服里藏装酒的漏斗了……让我检查一下!”
季窈嘴里正大口嚼着红烧肉,没注意到南星伸过来的手。待她感觉到时,少年的手已经揪住她的衣襟,双手用力往外拉开,露出里面裹胸的布条。
“登徒子!”
少女大惊失色,放下筷子就往后躲了几步,一手紧紧抓住衣领遮掩自己,另一只手顺势扬起,“啪”的一声就打在南星脸上。
被巴掌声吸引住,原本离席的京墨和蝉衣回头看见南星的窘态,不以为意,耸耸肩又转身离去。
只有杜仲看着季窈揪紧衣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看她的模样并不像说谎,可为何,她就是喝不醉呢?
少年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往后仰去倒在饭桌上,本就绯红的俊脸上立刻肿起座小小的五指山。他被打得眼花,翻了几个白眼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
灌酒套话的计谋就这么落了空,南星第二天浑浑噩噩从床上醒来,强撑住困意在房中梳洗的时候,一声少年郎尖锐的嘶吼划破宁静,响彻整个南风馆上空。
“啊!!”
季窈刚起,还在房中穿衣服,南星捂着脸推门而入,吓得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南星将衣衫系好。
“是不是你!我脸上的巴掌是不是你打的?”
季窈看着他脸上仍然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学他昨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脚往外走。
“是你自己大半夜喝多了酒,不知道摔到谁手掌上去了,干我何事?真是无理取闹啊。”
南星眼眶噙泪,俊俏白皙的脸上满是委屈,他伸手拉住季窈的袖子,不让她走。
“就是你打的!这馆里只有你的巴掌最小,呜,我的帅脸啊……”
他也不管季窈是否回应,蹲在原地自怜自艾起来。
“我以后要变难看了,怎么办啊……”
少年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季窈偷笑一声,甩甩衣袖离开,留他在原地抱怨自己。
晚上营业的时候,不少女客看着南星左脸肿起一块,都一惊一乍地吵着要给他擦药,亦或是要将美肤的什么琼脂玉露膏拿来赠与他。
少年气鼓鼓坐在女客们中间,看着季窈在柜台里对着来往客人打招呼的样子,心中又生一计。
“掌柜。”
听见有人喊她,季窈从柜台里抬头,朝面前女客笑答道:“小娘子唤我何事?”
女客伸手指向大堂正当中一张桌子,按南星教的开口道:“天热,我们那桌要了好几次凉水,你们伙计也没拿上来,我只能来劳烦掌柜的给我们那桌送一壶水了。”
“这就来。”
季窈未疑有诈,转身去到茶水房倒了一整壶凉水来,刚在桌上放下,桌边被南星交代好的女客们立刻将桌上的水壶盖子打开,佯装不小心滑倒,“哎哟”叫了一声,就把整壶水倒在了季窈身上。
夏日暑热,她在裹胸外只穿了一件圆领襴衫,只当在家一样取其舒适为主。没想到此刻被一壶水从肩上淋了个遍,慌张之余她伸手挡住胸口,正准备躲到一边时,却被方才的女客拉住袖子。
“哎哟,方才没有站稳,是奴家冒失了,掌柜的,我给你脱下来罢。”
脱下来?那哪行?
“不必了不必了,我到后面换一件就是。”
女客不依不饶,伸手非要来扯季窈的衣领。
“那怎么行?是我害掌柜湿了衣衫,总归该要我把掌柜的衣服带回去洗过再拿来还给你才是,你就别谦虚了,脱下来给我吧。”
与此同时,看季窈脸红羞涩,十分好欺负的模样,早就被南星交代好的桌前其他几个女客也开始上手,拉着季窈想要去脱她的衣服。
季窈又羞又恼,见此情景也没功夫深究这湿身背后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她低着头拼命护住自己的衣襟,那些女客就又伸手来解她的腰带。
“好姐姐们别闹了,我这衣服真脱不得。”
大堂哄闹之间,京墨从雅舍听见动静,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个场景。他余光撇见不远处,南星正一脸幸灾乐祸,袖手旁观,方知又是他的主意。
“胡闹。”
刚走下台阶没两步,京墨瞧着季窈的胸口,目光骤然一凛,一贯平静的面容露出些许惊诧。
大堂这边,季窈还在垂死挣扎,她的领口被两三个女客扯得松松垮垮,白色裹胸布若隐若现,她在绝望之中抬头,却只瞧见三楼杜仲冷漠的目光。
真的不打算来帮帮她吗?
渐渐的,季窈心里的羞赧被愤怒代替,她此刻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得罪客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一挥,将来拉扯她的女客推开,捉住衣襟站了起来。
她这一认真,方才还在嬉笑看戏的大堂宾客们立刻收敛笑容,肉眼可见的不满起来。
“不过是开个玩笑,推人做什么?”
“是啊,哪有小倌这么对客人的,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在靠谁吃饭?”
“臭男人的身子有什么好遮掩的,我们还不惜得看呢。”
季窈衣衫湿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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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女客围在中间,说不出的狼狈。
这时,方才泼季窈一身水的女客瞧见她衣裳里好像还有一层白色,皱眉指着她的胸口正准备说话,一件宽大的墨色长袍从少女头上落下,将她整个人罩住。
少女视线受阻,手臂被拉过一边,靠在一个坚实的臂膀上。同时,京墨温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小意外,不值得大家为此动气,就让我来处理吧。”
说罢,他将季窈牵着,一点点从女客之中走出来。耳边的嘈杂声渐渐变小,季窈低头,只能从头顶袍子露出的一点余光看到面前那双藤鞋。
龙都民风开放,年轻的公子女娘大多衣着风流不拘,到了夏日都是穿露趾藤草编鞋出入街市。藤鞋的主人掌心温热,带着她上到三楼右边空置的茶室,将季窈头顶衣袍撩到她身前遮住胸口,转过身去吩咐小厮拿干净的绢巾和衣服上来。
不知怎的,面对四人的刁难她没有哭,面对婆婆的恶语相向她没有哭,现在坐在京墨面前,衣衫贴着肌肤,头发散乱的样子,她却有点想哭。
京墨见她狼狈,伸手想去给她整理衣裳头发,到了少女面前又停住手。两人沉默半响,屋内只有季窈不时发出啜泣的声音。
待小厮将布巾和衣服拿了来,京墨递给她,转过身去退到屏风外,小声开口道:“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
窗外,明月高悬,夜有鸱鸮立于月下啼鸣,季窈一边换衣服一边盯着那个沉默而宽厚的背影,眼中泪水更多。
寻常小娘子在外面受了欺负,或许还可以扑到爹爹娘亲的怀里大哭一场,第二天再带着兄长杀回到恶人面前狠狠教训他一顿,可她形单影只,连自己家在何处,在这世上是否还有亲人都不知道,受了委屈只有面前这个看似温柔,实则心思深不可测的男人在门口守着她。
京墨听着背后啜泣之声断断续续,许久都未曾停下,想起方才无意间看到她衣襟里的布条,与这几日她的行踪联系上,对她的身份猜到大半。
“掌柜,衣服换好了吗?”
“嗯。”
季窈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上穿的衣服大了很多,不知道是他们四个人里面谁的衣服。京墨看她仍是闷闷的,兴致不高,知道方才被女客们围起来捉弄,对她打击不小。
“南星性子骄纵,但并非是个坏心肠的人,今日之事,我会好好说他,你……别放在心上。”
“如果我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就没有人替我放在心上了。”
她如此回答,倒叫京墨有些意外,他回过头,看见季窈衣衫宽大,模样有些许滑稽,可她的眼神却已经恢复得如从前一般坚定。
两人站在三楼栏杆处,看着底下大堂里,南星盯着肿起来的半张脸,还在跟女客们划拳吃酒,京墨的语气变得温柔。
“对于赫连兄把我们卖给你这个说辞,其实南星是最难接受的。他很看重与赫连兄的情谊。所以才会这么针对你。”
“为何?”
季窈不解。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失了忆,是被赫连尘捡来的?
“当初他从家里逃出来,是赫连兄收留了他。”
逃出来?为何要从家里逃出来?
看出季窈眼里的疑惑,京墨从栏杆处直起身子,继续往楼下走。
“因为南星的爹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