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疾风
    同学……?

    谢慈垂下眸,看着手里这把似乎从未使用过的黑伞,心里止不住有一丝困惑。

    可是他下课便要去医院,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除非必要,其他社交基本为零……这种毫无征兆的暴雨当中,会有这种同学能想起他么?

    暴雨下了许久,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地面上已经到处都是积水,初生的树叶被打落在地,随着小水流漂泊,留在树上的则像被水洗过一样,竟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翠绿欲滴。

    小光球看着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的萧风遥,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自家宿主。

    它作为系统,有一些基础的感情设置,但像这种过于复杂的,它完全不能理解,只能尽量尽到自己的职责,多关心了几句:“……宿主,你衣服都淋湿半天了,要不要去处理一下呀?”

    萧风遥站在树林角落里,看着谢慈撑伞离开,摇了摇头:“如果剧情提前,这两天可能会出事,谢慈去完医院还会回来,等到时候再说。”

    话已至此,小光球只好飘到他手里.,把自己的温度调高了一些,试给予宿主一点微弱的温暖。

    只是它依旧不太明白……宿主怎么知道,剧情就一定会提前?

    怎么听都像是为了见主角找的正当理由呢……

    对话的间隙,谢慈的身影已经渐渐走远,越来越模糊,慢慢变成昏黑世界里的一抹白点。

    萧风遥终于撑起伞,从这片林子里走了出来。

    身上的衬衫已经湿得不能再穿,脱下来直接丢进烘干机里恐怕都要好半天才能恢复正常,但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系统蹲在他手里也不安分,暗自又把自己的温度调高了一点,犀利评价道:“宿主,你这样的行为模式,不用经过数据比对,也好像一个偷窥狂。”

    萧风遥没管它的调侃,只控制着与谢慈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得上又不至于被发现,就这么一路跟着,直到谢慈走进医院,才迅速收了伞,快步跟上。

    医院四处也都有监控,照理说不会出什么事,但以防万一,萧风遥还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不求像监控一样全面和清晰,只要转头能看见谢慈就好。

    然而直到谢慈离开医院,也什么都没发生。

    这无疑是个好事,萧风遥暂且松了口气,准备跟完这最后一段路,就回去换衣服。

    雨势下到现在,已渐渐小了。

    却不想,就这稍稍放下心的短暂时间里,前面那道高瘦的身影才走出医院没多远,就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拦了下来。

    那人远远看着就一身虚胖,显然常年烟酒不离身,五官单看还算俊朗,只是偏偏挤在隐隐的皱纹里面,双眼浑浊,让人有些看不清长相,一打眼看过去,唯一有印象的是一口黄牙。

    萧风遥停在原地,目光渐渐凝聚在这两个人身上,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中年人,谢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差,那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说了什么,谢慈似乎冷冷回绝了他,中年人看上去有点不敢相信,就又开始动手动脚地辱骂推搡,似乎因为这样的动作做过太多,早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最终,谢慈实在忍无可忍,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自己的亲生父亲,往后退开几步,唇角扯出冷冷的弧度:“白日做梦。”

    交谈不得,谢父本就一身酒气,头脑不清,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像是炫耀什么一样耀武扬威,大声嚷嚷:“小兔崽子,你以为你跑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们了吗?!还想带着你妈那个贱娘们儿摆脱我,想得美!我跟你讲,今天你要是不把这钱给我,反正追债的追得我也活不长了,我也不怕进去,我就拿着这刀冲进去吓死她,看谁活得过谁……”

    刀片亮出来只发生在一瞬间,萧风遥眼神一变,来不及思考这人要做什么,已经冲了上去。

    亮晃晃的刀片在谢慈面前忽远忽近,像是随时要捅进他的身体,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当年任男人打骂而无还手之力的小男孩了。

    他的眸光凝成一道冰霜,盯着这把钝刀看了几秒,冷冷开口:“那你不如先杀了我。”

    谢父见以往任意欺负的小兔崽子竟然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被激怒,张牙舞爪地就要刺过来,丝毫不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其实是自己的孩子。

    谢慈一直都知道这位赌鬼父亲是个什么德行,年少对父亲的憧憬很早就死在了一次次打骂当中,身体上的伤痕渐渐痊愈,心中唯一留下的,也只有几抹恨意罢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位赌鬼父亲会这么快就找来,只能庆幸自己早就预想过这种情况。

    喝了酒的人本就容易冲动,眼前这个中年人又是那种急躁暴力的性子,谢慈快速瞥了眼大路上监控的红外摄像头,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姿态,等待着这人真的舞到他面前,随时可以反击。

    刀片很快就晃到他眼前,他终于确认了监控里的证据已经足够明确和充足,然而要闪避却有些来不及了。

    在那一瞬间,一道身影迅速冲了过来,挡在谢慈面前,竟是硬生生徒手接下了那把刀。

    水果刀是钝刀,但刀片也足够锋利,握在手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指缝无声滴落在地。

    这显然是个很年轻高大的背影,动作敏捷,力气更是比常年身体亏虚的中年酒鬼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快就卸掉谢父手里的水果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拉着谢慈往后退了好几步,仍然保持着一副高防备的姿态:“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我已经报警了。”

    谢慈近乎错愕地抬起眼,却看不到这人的面容——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脸上唯一露出的部分,只是一双明亮的的眼睛。

    他像是来不及躲雨,身上的衣服大半已经被这场暴雨淋透了,湿漓漓地裹在身上,肌肉线条明显又健壮,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维持身材的模样。

    谢慈隐隐地觉得熟悉,只是来不及多想,对面那位中年人就又开始大放厥词了:“呸,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区区几个毛头小警察?”

    “小兔崽子,我跟你讲,你别以为现在有人护着你就没事了,到时候我进去了也有人保我,你不把我要的钱给我,你和那个老女人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闻言,谢慈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了拳,本就冰冷的表情更是戾气横生:“妈妈一辈子都没说过你几句坏话,现在你要她死……?”

    似乎终于找到了他的痛处,这位面目早已扭曲的中年人,放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我就是要她死,她死了才值几个钱,一天到晚病怏怏地躺在医院里,就会拖累老子在赌场赚钱……”

    他越说越起劲,已经有了些小人志满的意思,却忽然被人打断了:“是吗?”

    以保护者姿态挡在谢慈面前的男人抬起眼看向他,用一句彻底结束了这场自我高chao,“你说要保你的人,是方家大少爷,对吗?”

    口罩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那双眼睛微微弯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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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显是笑了一下,“他到底能不能保得住你,你大可试试看。”

    虽然在方家那边得了承诺,但见面前的小子如此笃定,谢父却忽然有了几分恐慌:“你,你是谁啊?”

    萧风遥根本懒得回答他,后退一步,像是在为什么人腾出道路:“不用知道我是谁,警察已经来了,能不能出来,就全凭您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警车的鸣笛声响彻四周,谢父面色一白,本能地就想往外跑,但他这快要垮掉的身体,连普通的成年男性都不过,怎么可能比得过训练有素的人民警察呢?

    三两下就被抓住压在地上,押送回警局。

    萧风遥二人也跟着坐了回警车,去公安局做了相关笔录。

    做笔录要求不能戴帽子和口罩,他顿了一下,最后顶着谢慈和警察的目光,把两样遮挡视线的东西拿了下来。

    俊朗出挑的五官瞬间暴露在警局泛冷的光线中,周围蓦地一静,谢慈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

    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情况,萧家这位千宠万宠的大少爷,会冲过来为他挡刀。

    警察同志对萧风遥手上的伤口进行了一个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了。

    谢慈这时候刚做完笔录,与准备进来的萧风遥迎面撞上,冷清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萧风遥估计他肯定不想见到自己,突然看见必定会被吓到,所以尽管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不好在这时候多询问什么,只能快步走了进去。

    只是在将要踏进去时,他还是不由得说了句:“……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见谢慈有什么反应,萧风遥心头莫名有点涩,声音哑了不少:“那我进去了。”

    谢慈似乎在发怔,直至萧少爷走进去才反应过来,想问的话就这样被咽进了喉咙。

    外面的白炽灯刚被打开,与里面的配置相同,色调泛冷,功率不错。

    他抬起眼,盯着里面那道身影看了许久,没由来地想,萧风遥那里似乎更亮一点。

    萧少爷要交代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走了出来,谢慈还安静地坐在外面,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想不到他在等什么,反正肯定不可能是等自己,打算快步走出去,免得惹主角心烦,却听谢慈喊了他一声:“萧风遥。”

    那道向来冷静的声音里隐隐掺杂着不可明状的颤抖,只有很短的几瞬间,就被重新压制在了喉咙里。

    萧风遥心情有些乱,这时候听不出来这些差别,却又忍不住开始扯着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我……我只是路过,有朋友在那个医院。”

    谢慈却什么都没有追问,只是低声道了句:“谢谢。”

    萧风遥偏过头:“……只是还没玩够。”

    他没再等主角还有什么反应,也判断不出他信没信,只是快步往外走去。

    暴雨过后的天依旧阴云密布,像是酝酿着一场新的风雨欲来,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脑子里忽然冒出最后一段剧情。

    第一次打开原文时,在大段大段的目录里,他就已经一眼看见了这个章节名——“囚禁”。

    他心里很清楚,不管现在他对谢慈如何,帮了他什么,给他留下了几分恩情,只要有最后一段大剧情,这个全书磨难的最高峰,他的下场就不会比原主好到哪里去。

    等到那时候,谢慈对他,就只会剩下恨了……

    恨吗。

    他低头看向很快把纱布染红的伤口,后知后觉感觉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