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夏橙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
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严丝合缝,只露出一张脸。保持着抱膝的姿势,神情紧绷。
双目生涩,又干又疼。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擦掉眼角的生理性眼泪。
这种时候,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触碰到起夏橙敏感的神经。
比如水声。
“滴答”。
她听到了,也记着规则,自然不会去好奇水声从何而来,即便它听着并不像是水管漏水。
“滴”、“答”。
似乎在往客厅这边靠近。
夏橙更紧张了,她把自己捂得更死,不敢回头。
好在滴水的声响只持续了几分钟,没过多久就戛然而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再无动静。
但夏橙的恐惧并没有因此消退。
偶尔电视机滋啦滋啦传出一点怪异的声响,夏橙就会立刻把遥控对准机顶盒,预备着随时按下。
这种高度集中状态,她从昨晚一直维持到现在。
一秒、两秒……
五分钟、十分钟……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
夏橙又渴又饿。
她想起码给自己倒杯水,来捱过剩下的几个小时,夏橙看看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离开沙发,走进厨房。
水壶就在电饭锅的右手边,边上还摆着一杯不知是谁没喝完的水。
夏橙摸了摸,杯壁是温的。
夏橙霎时间浑身发冷。
水是昨晚烧的,按理来说早该凉了。而这杯水明显是新倒的。
进入厨房,就必须穿过客厅。
而在这期间,她一直待在沙发上,没有挪动过位置。
夏橙望着这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水,心脏砰砰直跳,冷汗连连。
她逃也似地返回客厅,一刻也不敢耽搁地钻回被子里。
不想,一样宽大的东西却因为她的动作从被中滑落,“啪”地一下摔在她身上,滚到旁边。
是一部红色的手机。
夏橙错愕地低下头。
她能够肯定,在自己离开之前,被中还没有这样东西。
“……”
夏橙不敢去捡,屏住呼吸,死死地瞪着这部手机。
在这个空间里,手机如同废品,所有功能都无法使用,连时间显示也静止。
可是现在,恐惧的、荒谬的预感一点点从心头升起,将她侵吞包裹。
“叮咚”。
似乎正应了她的想法,清澈的消息提示音在此刻响起,坠入如此寂寥的环境里,如此突兀,如此……令她绝望。
就像……故意要她看到一样。
看到锁屏壁纸是应舀的自拍照。
看到半透明的消息提示栏,文字触目惊心。
【01:30】
陌生号码:不要踩我。
【01:49】
陌生号码:好痛啊!
【02:35】
陌生号码:你在哪里?
这些都是之前发来的旧信息。
最新一条消息刷在最上方
【03:18】
陌生号码:找到你了。
电视机画面闪烁,一道漆黑的影子晃过,手机自动熄屏后,夏橙看到了趴在自己后背上的……洋娃娃。
它拿着刀。
【03:19】
陌生号码:现在轮到你来当鬼。
*
第二天。
不到七点,范意就被房门外的敲门声吵醒。
“咚咚咚”!敲得非常用力。
范意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撞到了折叠椅的扶手。
折叠椅到底不比真正的床,况且质量不是很好,导致他差点把自己翻下去。
范意:……
清醒了。
他昨晚跟着叶玫出门探情况,折腾到凌晨四点才回来,自热锅早冷了,到了五点才勉强睡着。
没睡两个小时,范意还有起床气。他推醒躺在隔壁沙发上的叶玫,抓着头发坐起来。
敲门声锲而不舍,大有不回应就不罢休的气势。
范意语气不善:“哪位?”
门外是少女不咸不淡的声音:“是我,夏橙。”
“我来喊你们起床。”
夏橙似乎真的只是来喊他们一声,范意回应过后,她就转头去敲隔壁的门了。
范意:……
等等。
他侧过身,继续推叶玫:“别睡了老板,活见鬼了。”
叶玫睁开惺忪的睡眼:“见鬼就见鬼……平时见的少了?大惊小怪……”
范意:“睡什么睡,我都醒了你不醒,起!”
“你自己都起不来,还拉着我熬夜!”
自己淋了雨,一定要把老板的伞也撕碎:)
叶玫:……
叶玫用胳膊挡住眼睛:“得了,我给自己招了个祖宗。”
范意抱臂靠在门边:“你以为我想?我还盼着你早点解除合同呢。”
“那没办法,”叶玫耸耸肩,“合同这部分不归我管。”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已经以各种形式发生了不少回,范意也懒得再计较。
他仔细注意着外边的动静:“夏橙没有敲小卧室的门。”
叶玫慢吞吞地爬起来,“嗯”了一声。
“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发现这点,”叶玫说,“夏橙这么早喊我们,肯定有事儿,先听听她打算做什么吧。”
范意点头:“行。”
说完,他抿抿唇,又压声问道:“我们昨晚看到的,要跟别人说吗?”
叶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懒懒耷着眼皮,换上了只新的口罩,然后将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缠。
仔细一看,叶玫的脖颈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可怖,能隐约想象出受伤时的惨重。
已经好全了。
“你自己决定就行。”叶玫说。
几分钟后,众人聚集在客厅里。
方夏青明显还没睡饱,恹恹地倒在沙发上,等人都到齐,他草草扫视一圈,随口问:“那家伙呢?你没喊他?”
方夏青说的是应舀,他看对方不爽,当然不会好好称呼。
夏橙一夜没睡,头发此时乱糟糟的,几缕沾在眼前,挡住她的神情。
她低着头,语气里带了显而易见的疲惫:“抱歉……”
“我有点怕……”
他们都清楚昨天应舀是怎样逮着性子软的新人使劲欺负的,夏橙受了不少委屈,因此没人多说什么。
姜迟主动起身:“那我去喊他吧。”
说着就要往回走。
“等等,”范意叫住他,提醒道,“地上有东西。”
他没坐,就站在电视机旁边。一脸漫不经心地掰着手指,垂眸望向掉落在沙发旁边的红色手机。
几人顺着范意的视线看去。
裴樱有些讶然,曲身将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大概被摔狠了,边角裂得厉害,上边还沾了血迹,已经干涸。
裴樱按了按电源键,果然打不开。
她直接问了:“谁丢的?”
方夏青好奇上前:“这不是那家伙的东西吗?”
“这么骚包的壳子,除了他没人会用。”
一说到“那家伙”,大家心里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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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了。
“应舀?”姜迟嘀咕了一句,“他会把自己的手机落在这里?”
方夏青嗤道:“我看不太会。”
何况还摔成这样,沾上了血。
众人纷纷意识到,应舀很有可能出了事。
裴樱当机立断:“走,一起去小卧室看看。”
几人匆匆跟上裴樱。
夏橙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着脸色追上众人。
她走在最后,所以没人看到,少女掩在脆弱外表下的,微小的笑意。
转瞬即逝。
众人迅速赶到了小卧室前。
裴樱动作最快,她拧了拧门把,发现门竟从里面上了锁,只好用力拍了两下,在外头喊人。
“应舀?”裴樱问,“醒了吗?”
“……”
没有回应。
“大家去这附近找找钥匙。”姜迟回头说。
“等等,”方夏青挤到前面,“不对啊。”
此时方夏青把眼睛对准锁孔:“这里面有东西。”
方夏青个子矮,他仔细看了看,确认道:“不用找了,钥匙断在里头了。”
几人皆是一愣。
这就非常难办了,锁孔被断裂的钥匙堵住,连撬锁的可能性也一并堵死。
“把门踹开吧,”范意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我看这门不是很结实,也是朝里开的,应该不难。”
方夏青:“啊?”
范意:“都让让。”
果然。范意想。
他还是很讨厌和人虚与委蛇,讨厌察言观色,去把事情剖开来,一点点分析。
那样跟他大哥一样,他觉得活得很累。
真的非常麻烦。
范意以前耽于玩乐,觉得能过一天是一天,从不会思考结交那些朋友的意义在哪里,喜恶明显,是真的掏心掏肺。
这种行为模式贯穿了他十几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
所以,他还是更喜欢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很爽。
叶玫别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
若非他戴着口罩,必会被人察觉,他在偷笑。
“你真要踹门啊?”方夏青忙退到一边,“你行吗?”
“你等着就行。”范意说。
“我也来帮忙。”姜迟主动道。
范意没拒绝,只说:“我觉得我一个人够了。”
他站在几步远的位置上,深吸几口气,随后对着门锁使劲踹了过去!
“砰”!
老旧的木门的确不结实,范意只踹了一下,门就应声而开。
开门之后,范意因为过于用力,一时间重心不稳,险些往屋内摔去!
“小心。”叶玫及时扶住了他。
范意最先面对上房间内的景象。
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范意仍是感到一阵犯恶——
应舀就靠在门的背后,因为他的行径,此刻整个人都摔在地上,全身青紫,血肉模糊。
范意面色瞬间苍白,他闭上眼,飞快后退。
“没事吧?”叶玫扶住他,关心了一句。
“有点晕,”范意喘了两口,“不过能撑住。”
其他人也一同上前去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应舀那死相惨重,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尸体。
而是散落满地的针,密密麻麻,令人生寒。
应舀的嘴被强行撑开,口中塞满了银色的长针,贯穿头颅。因为尸体的滑落,长针还在一根一根从他身上掉落出来,摔进血泊当中。
仿佛永无止尽。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夏橙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