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年疼的一激灵,身体上还残留着被车碾过的撕裂感。眼皮打架沉的睁不开,她眼睛离着缝,透过光四处打量。
破败,凌乱。——不是她麻雀虽小的地下室。
木架子床,白的发黄的纱帐,身下硬邦邦的床板。
她思绪一愣,有些恍惚。
...
池年是万万亿中无甚不同衣着光鲜却背地蜗居的社畜一枚。
她是个孤儿,被好心人赞助读了个二本,计算机专业,勉强找到一份努力就有回报的工作。
过了35岁就要被社会淘汰的工作,她没得选。
从码农、程序员再到能负责案子的软件工程师,她用了五年零三个月过五天。
上周公司又接了个大案子,成了她能分得十万块奖金。
她之前省吃俭用零零碎碎攒了不少再加上这笔钱,她就能付得起郊区的首付,在“吃人”的城市有个家了。
马上要奔三的年纪,她以为她终于见到光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剥夺了她的奢望。
她死前许了个愿,来生她只想早九晚五,周末双休。
她不会放弃,只想活出个人样。
记忆里现是公元961年,处在宋太祖赵匡胤的治下。
池年对宋太祖再熟悉不过。
他自幼武术天赋过人,算得上马背上打江山。赵匡胤于崇元殿正式登基后,就改变了以往的行事作风。
那就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典型的重文轻武,这政策足以改变宋朝后世的历史进程。
能跟她扯上关系的,就是她研读了不少宋太祖的丰功伟绩。
她身穿了,变成开封县城中村池家大房的“孤女”。
池老太爷过身后,大房二房就分了家。池老太跟着二房过日子,没少来他家扣粮食补贴小儿子。
五根手指头长短不一,一碗水都端不平,孩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池老太第一次生他时,胎位不正,差点血崩,花了不少银子养身子。池老大又老实巴交,说难听点就是木讷呆板,连带着她婆婆也不喜欢。
没多久就生了小儿子,一举奠定了她的地位。婆婆也不敢再搓磨她了,她日子好过起来,就把好东西留给小儿子。
池老大是儿子,两人面上还能过得去。结果娶妻的时候池老太给他挑了个门当户对的农家姑娘,都选好交换婚帖的日子。
正逢饥荒,池年她娘夏氏逃难来了。
细条条的人往那一立勾的她两个儿子都失了魂。
池老太一看就不喜,狐媚子进门那是要祸害一家子的,断断不同意。
奈何池老大和夏氏两人不知怎眉来眼去,看对了眼。池老大从小到大没求过什么,破天慌的求到她跟前,还发誓以后好好孝顺池老太。
池老太也考虑到两人稀薄的母子情分,最后还是咬着牙同意。
池老二知道后哭天喊地绝食了一日,却也无济于事,把池老太心疼坏了,打心眼里厌恶夏氏。
去年夏氏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积蓄。凑不齐银两,求到池老太头上,自然是没借的。
他爹为了凑银子,进山挖药去,这一去再也没回来,人人都说怕被野兽啃吃了个干净,骨头都不剩。
留给她的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家。
她扶住床边的栏杆下了地,适应适应这具缩水三分之一的身体。
上襦下裙,衣袖裤腿皆短一截是宋朝典型的传统服饰。发丝凌乱油腻,软塌的紧贴在她的脑门上。
这屋里除了她睡的硌人架子床,一张梳妆台,和黄花梨木的双开衣柜。她对比了自己原先的卧室,得有个三十来平。
外头院落,篱笆围住一圈。低矮的墙遮挡不住外头想要窥视的目光。
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东头是她爹娘住的正屋,西边就是她的卧房。
对角用砖垒搭着一个简易的小厨房。黄泥灶台,一个巴掌大的储物间,旁边有一打砍批好的柴火,这还是她爹之前上山捡来的,许是值上半文钱。
“年姐儿,醒了?你好几天不露面,我还以为你生病了!”隔壁的刘奶奶和池年打招呼。
隔壁的刘奶奶看着是个面相和善,实则池家大房没大人以后,就她和别人吐槽年姐儿的最多。
之前被她听到两回,“那池家大房的丫头别是天煞孤星,把她爹娘都克死了。”
“那命硬之人,娶回家别是把自个儿儿子都克死,我可要不起。”
她光明正大的听她讲,被发现后人家脸不红气不喘,却说她品行不端。
今个儿谁知道又打得什么鬼主意,池年没理,转身进了小厨房。
刘老太诋毁池年也不会没有缘故的。这丫头鹅蛋脸,眉含春水,颊透绯红,嘴唇旁边偏生长了颗小痣。跟她娘活灵灵的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刘老太活了几十年,看人也有点门道。嘴边那颗小痣也叫食禄痣,代表余生结善缘做善事则衣食无忧。
她一寻思家里还缺个孙媳妇,这丫头也是池家夫妇娇惯出来了,嫁过来肯定不缺陪嫁。
那池家大房又没儿子,大不了让她多生个娃娃当池家的孙子。她自觉诚意满满上门提亲去了,那夏氏娇娇弱弱的颇有主意,竟拒了这糟好亲事。
言语里说池年娇宠不就是看不上自己憨哥儿,刘老太可不就想不开记恨上了,到处散播谣言,看到时候谁家敢娶。
池年那胳膊细的一把手指都掐的过来,瘦的皮包骨头,肚子瘪得似一层薄纸。
这具身体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这会子饿的胃里直冒酸水,肚子咕咕咕的叫。
胃饿久了不能立马吃硬物,她刚刚翻了翻橱柜,里头白面都没有了,空捞捞的碗底,就找出来两个鸡蛋和一瓜红薯。
就做一碗热乎又喷香的蛋羹吧~
她熟练跑到墙角那块自己开荒搬土种下的小菜地,视线锐利的扫射。
许是土力不肥,长得良莠不齐。慢慢的挑选能吃的小葱,不能一口气薅干净,得分散着掐头尖,不然剩下的很容易不长。
把那小葱择掉黄叶,清水淘干洗净。直接用刀切成小段。麻利得将仅剩的两个鸡蛋磕碎盛进小碗里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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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放上葱花段点缀。
为了吃上这口饭她下了大功夫,老式灶台不好起火,她被呛咳了好几次。
抽风机拉的哗嗤冒气,额头冒汗手臂酸软,她这幅身体太虚了。
老式灶台蒸出来的就是一个香,除了废柴。池年从那剩下的柴火里挑出一根长的,伸-进去搅了搅还没灭的火星子,企图让火烧的更旺。
她没用过这种老式灶台把握不好度,生怕火小了蒸不熟。
空气飘散着葱香和蛋液的香气,争抢着直往池年鼻子里头钻,馋虫勾的抓心挠肝。
池年还没吃就觉得是无上美味,再加上点香油就更喷香了。
“奶,我要吃!”一个蛮横小孩的声音,“你去给我端来!”
“哎,奶给你想法子。”
那小孩是刘老太的老来孙,宝贝着呢。
在家爬房上瓦,刘家夫妻一吵教育孩子,刘老太就护犊子的把他拉到身后,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伸手要东西,刘老太就巴巴喂到嘴里的性子。
之前原身在时,没少嘲笑她是个丧门星,朝她吐口水,偏偏性子软,被欺负了不敢吭声,有啥好东西还送隔壁一份。
刘老太走到矮墙那对她喊话,笑吟吟,“池年呀,你分童童半碗蛋羹吧。这小家伙馋的紧!”
池年可不惯他这个脾气。
“奶,不是我说。你家娃壮的顶我两了,我平常吃不着一口好的,也没见你分我一半呀。”
童童这个名字显小,但刘老太家的孙子都吃的胖成了圆球了,比池年胖多了。
之前给的就算了,以后她不可能当被坑了还被数钱的老实人。
“嘿,你这死丫头,邻里街坊还计较。”刘老太就是好占小便宜的性子。
她掀开直冒热气的锅盖,不顾热气烫手三两下上手就端着那碗沿往外挪,似捧着价值连城的珠宝。
这可是她的救命饭!不敢轻易撒手,小心谨慎的放到伏案上,拿布包起来碗底,悬着的心才放下。
池年把头埋进小碗里,憋着劲猛吃,碗里一干二净还用舌头把筷子也舔了舔,唔——真香。
吃完了还故意慢悠悠的发出吸气声,:“蛋羹好好吃哦,吃完啦!”
“奶,我要吃蛋羹,我要吃!”
“她把我的蛋羹吃完了,没有了!”呜呜大哭,好像是池年抢了他自己的东西,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蹦跶地直跳脚,把刘老太摇晃的快要散了架。
“乖孙子,奶给做!给你打三鸡蛋。”刘老太一咬牙,不就是鸡蛋嘛,不换钱了,孙子喜欢吃就让他吃。
“你做的不好吃,你个没出息的怂蛋,你怎么不去抢?”刘童学他奶老是骂爹的话,骂他奶。
越骂越不像样。
刘二憨举着木棍出来往刘童身上敲,刘老太坐地就哭,“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啊,我就一个宝贝蛋子。”
隔壁鸡飞狗跳,池年才不管。别以为她不知道那刘二憨也在屋里听着动静了,打也不是真打,就是做给她看样的。
物以类聚,那一家就没有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