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开张大获成功,四人收入可谓可观。
烛灯下,梅映禾将所有的铜钱倒在桌子上,四人围坐一枚一枚数钱。
这种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一共四百一十二文。”梅映禾宣布。
“我的卤鸡子沾光也卖了八十文呢。”小梅很激动。
梅九畴抚掌,“开门红,不错不错。”
“相当于好几日早食的收入呢。”
“这还不算咱们送出去的赠品,价格也比平时低。”
“哎,价格涨上去了人自然不会像今日这样多。”
“那不一定,小早定会增加新的吃食的。”
……
梅九畴和小梅两个在热烈地讨论,憧憬着未来真是高兴,只有一个人例外。
赵行之默默坐在一旁回想一下方才那一幕,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有一种被梅小早带歪了的感觉,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就成了“夜市潘安”了呢,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情,想想那些小娘子的尖叫和惊呼,甚至还有人对他拉拉扯扯动手动脚……
想到这里,赵行之竟然打了个冷战,是不是上了这丫头的当了?
“这是小梅姐的,这是七哥的。”梅映禾还在分酬劳,除了他们兄妹以外,小梅和七哥毕竟不是自家人,忙活了好一阵子,该给的酬劳不能少。
“七哥。”梅映禾笑嘻嘻地抬头,“这是你的……”
不对,眼神不对。
“怎,怎么了,七哥?”梅映禾声音有些发虚。
“你看着我。”赵行之坐在她对面,声音冷肃道,“好看吗?”
“啊。”梅映禾心想,完了,他这是反应过来了,“好,好看啊。”
哗啦一声,梅映禾把铜子都推给梅九畴,“哥哥,那什么,你接着分吧,我去给大家做点儿好吃的。”
说完,人拔腿就走,直奔灶房。
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让赵行之彻底明白了,自己就是被梅小早戏耍了。
“我去帮你。”他也站起身,紧随她脚步而去,“七哥来了。”
“不用,七哥。”梅映禾加快脚步,已经跑起来了,“我自己……”
“没事,七哥帮你烧火,烧得旺旺的。”
“七哥,我错了……”
“你错哪了……”
二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大概是打作一团了吧,旁边还有小九汪汪叫着,摇着尾巴忙前忙后地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屋子里,烛灯幢幢。
“他们,怎么了?”梅九畴纳闷。
“不知道,听不懂。”小梅也不明白。“
“嗨,他俩整日打打闹闹,不管他们。”梅九畴将铜子数好,连同自己的那一份都给了小梅,“我的,你也拿去。”
七尺高的壮汉,一张脸红成了柿饼子。
“九哥,这太多了,这是你的。”小梅推辞,二人的手撞在一起。
“是我的,放你那里,保管。”梅九畴说完盯着小梅,下面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小梅惊喜,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九哥,你是说,让我帮你保管吗,可是,我又不是你的媳妇。”
小梅伸出手去没有接铜子,羞涩地低着头,鼓起勇气倒是一把拉住了梅九畴的手,那双手粗大有力,布满了老茧,可是她喜欢。
“那,那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二人越贴越近,小梅含情脉脉地凑上去追问,“九哥,我……”
“哥哥救命。”
倏然,半掩的门被撞开,梅小早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闯进来,一下子撞开二人,铜子撒了一地。
“哥哥,快拦住七哥。”
梅映禾躲在梅九畴身后,赵行之手里也拎着一根烧火棍追了进来。
“梅小早,你出来。”
“我不,谁叫七哥长得好看,好看就是让人看的,我没错。”
“你给我出来。”
“就不。”
……
梅九畴红着脸看看小梅,小梅也红着脸看看梅九畴,刚刚燃起了火捻就这样生生被掐断了。
那两个掐断人家火捻的人从屋里闹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闹到灶房,又从灶房闹到鸡窝,惹得熟睡的母鸡们咯咯咯地拍着翅膀到处躲藏,再加上小九的汪汪汪助阵,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鸡飞狗跳了。
直到两个人都跑不动,扔了烧火棍躺在地上直喘粗气,满院子的鸡毛,凳子柴火被打的到处都是,梅映禾被赵行之俺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才算消停下来。
“七哥,我错了,我道歉。”
“怎么道歉。”
“不是给你酬劳了吗,要不我多给你一些。”
“不要,爷不缺银子。”
“那……”
梅映禾愁眉苦脸,“我也没有别的了。”
赵行之坐起来看着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一张哭丧的脸,看来是真的认错了,这才起身,拍了拍衣裳,道:“哥饿了。”
哦,这好办,梅映禾笑嘻嘻道,“这个还真有,东坡肉,我一早就腌好了。”
说完,一骨碌爬起来直奔灶房,“等着哈,香掉眉毛。”
赵行之:……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浓眉,这要是掉了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梅映禾卷起袖子洗了手,在灶房里冷静下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开始烧火,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梅映禾自言自语:“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浪费了多可惜,作为活招牌吸引人气才不枉费那样的好颜色,这叫物尽其用……”
“梅小早,你说什么。”
冷厉的声音倏然传来,梅映禾抬头一看,赵行之站在眼前。
怎么阴魂不散的,梅映禾一下子就觉得脸上发热,磕磕巴巴道,“七哥,我在说,这个菜,物尽其用。”
赵行之逼视着她看了半晌,直看得梅映禾心如擂鼓,眼神躲闪也不敢跟他对视。
“来……”他才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两只手捧着她的两肩一下子就将人捧了起来,放到一边,自己却坐到了她的小凳子上,“七哥帮你烧火。”
“啊,不用。”
“嗯?”赵行之凌厉的眼神再次看向她,梅映禾赶紧改口,“我是怕七哥太累了,那就,谢谢七哥了。”
说完赶紧忙让开位置,自己转身忙着淘米、洗肉、切肉,一顿操作猛如虎,材料倒是准备得极快。
“什么是东坡肉?”
一个声音传来,梅映禾这才发现原来赵行之一直在注视着她的动作。
“一个大文豪,书法家,画家,治水名人,哦,还应该是个美食家,叫苏轼,他在徐州任知州时组织百姓修筑堤坝,建桥治水,受到百姓的爱戴,过年时,百姓们都抬着酒肉来看他,然后这位吃货大人让家人把肉切成方块,烧得红酥,然后回赠给百姓,得名‘回赠肉’,这是东坡肉的前身,后来他又到杭州任职,因疏浚西湖有功,百姓送猪肉感谢,苏轼将肉烧成回赠肉分给了民工们,因为他号东坡居士,由此得名。”梅映禾娓娓道来,无不得意道,“苏东坡可是我崇拜的偶像呢。”
“哦,因为他爱吃?”赵行之问。
“一半一半。”梅映禾说,“因为他无数次被贬都能自得其乐,所到之处无论条件多么艰苦,他总能找到当地的美食,苦中作乐却将其乐发挥到极致,是个十分豁达、通透之人。”
赵行之点头,觉得这号人物倒是有些许大人的风骨,想来应当也是个可敬可叹之人。
“那后来呢。”赵行之问。
梅映禾一愣,“什么后来,后来就是……”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锅里已经烧得汤汁浓稠,肉块表面也已经红亮、油润了,笑道,“名垂千古咯,七哥快闻闻,香不香。”
锅盖掀开,浓郁的香气扑鼻,香甜醇厚,惹人垂涎。
那一刻,赵行之的眼神都亮了。
梅映禾洋洋得意,用筷箸小心翼翼地轻轻夹起一块肉,掐掉一块连皮带肉有肥有瘦地递到赵行之嘴边,“小早郑重向七哥赔罪,请七哥先尝为敬。”
方方大大的肉块赫然眼前,色泽红亮,颤颤巍巍,赵行之还是第一次吃这样大又细腻的肉块,更是第一次被小娘子喂到嘴边,一时竟考虑起形象,不知该如何下口了。
“快吃啊,不然我要夹不住了。”梅映禾催促,满眼期待。
若是往日,这样的肉块伸到脸前,恐怕赵行之早就作呕了,可今日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了,竟十分嘴馋,索性一张口将整块肉吞进去,软糯弹牙、肥而不腻,肉块炖得酥烂入味,肥瘦相宜、咸甜适中,简直人间美味。
“如何?”梅映禾瞪大眼睛期待他的评价。
“既有瘦肉的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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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又有肥肉的润滑,还有肉皮的弹性,加上香料的融入。”赵行之深吸一口气,“绝佳。”
“开饭咯。”梅映禾洗刷盛菜装饭,赵行之帮忙拿碗筷。
可千万不能忘记,每份大白米饭上头一定要浇上一点菜汁做浇头,光吃大米饭也能干掉大半碗。
夜市第一日在数钱和东坡肉的快乐中结束,第二日还要早起卖早食,可是梅映禾却病倒了。
直到梅九畴收拾完东西装车,才发现小早还没起床。
还以为妹妹是累着了,结果小梅说:“小早的头好烫。”
被窝里露出一头乱蓬蓬毛茸茸的头发,和半张烧得通红的小脸,梅映禾迷迷糊糊道,“没事,我能起来。”
可是撑了两次还是觉得头晕目眩,无奈这早食是去不得了。
“那不行,都跟人家说好了,不能食言。”梅映禾病中惊坐起,眼神飘忽,身子晃晃荡荡。
硬是被小梅塞到被子里,大家一致决定,今日早食就让梅九畴和小梅一起去,小早的软饼、肉夹馍和里脊卷饼,小梅也已经学会了,操作起来完全不在话下,收钱记账梅九畴能做,至于码头上的工,梅九畴说,“告假一日,没事。”
赵行之被留下来守着梅映禾,端茶倒水伺候病人。他无半句怨言,其实内心里直犯嘀咕,莫不是昨日打得太厉害了打生病了,这身子也太虚了,这么经不起折腾?
梅九畴千叮咛万嘱咐,“千万找个机会出去请个大夫,开副好药。”
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清晨的空气很新鲜,浅浅的日光洒下来,外头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
车轮辘辘远去,赵行之学着梅映禾的样子,打水烧水,然后小心地将热水吹凉端到梅映禾床边,“小早,起来喝点儿水。”
梅映禾不理,看上去好像睡得很沉。
浅淡的金色照到她脸上,眉清目秀,肤如凝脂,看得赵行之不由得心脏咚咚猛跳了几下。
再唤她几声,仍旧无应答,赵行之将手背放到她额上,好烫,再看那一张小脸,竟烧得红扑扑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赵行之起身想走,回头再看看睡得昏迷无觉的梅映禾,很不放心。最后决定还是先让她喝些水下去,自己再去请大夫。
赵行之虽没有伺候人的经验,可是常年战场厮杀,照顾伤员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于是拿来小木勺,将梅映禾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滚烫柔软的身躯顿时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怎么会有人这么软。
一个人喂水很讲究技巧,赵行之扶起梅映禾的小脸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微微捏住两腮,略张开的嘴巴刚好能灌下小木勺里的水,就这样,一勺下去,一滴没撒。
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怀里的人就反应过来了,十分不情愿,扭着身子嘴巴里哼哼唧唧,蹭着他就想睡下。
“早儿,喝水。”
“嗯~不”
“早儿,听话,喝点儿水再睡。”
“嗯~啊~”
再哄下去恐怕她就要耍赖闹起来了。
眼看着她迷迷糊糊就想找枕头睡下,这水才刚喝了一勺,赵行之急中生智,提高声音道,“梅映禾,你喝一口水,七哥给你一文钱。”
怀里蠕动的软软的身体僵了一下,梅映禾睁开朦胧的眼睛,虽然眼神涣散得厉害,可还是哑着嗓子问,“真的。”
“真的。”赵行之斩钉截铁。
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让赵行之震惊了,梅映禾强撑着坐直身体,从他手里接过水和勺喝起来:
“一文,两文,三文……”
一边喝一边数,直到数到了五十文,一大碗水让她自己喝了个精光。
“五十文,哈哈……”梅映禾一头栽到被子里,睡着了。
她贪财贪的可真是毫不遮掩,赵行之想,总算有法子降得住这丫头了。
隔壁李婶儿和奎叔也一大早就出门了,左邻右舍没什么人,赵行之虽不放心却也觉得无碍,自己快去快回,索性从王府里抓个大夫再给她带些好药过来,要比去医馆请人便捷得多。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赵行之带着府医和药材回来,刚到院门口就见院门大开,上头还有一个硕大的脚印,屋内房门的锁也被砍断,屋子里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小早。”
那一刻,赵行之听到了自己变了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