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羊肉汤面
    院子里一片残破,地上、墙上还有喷洒的斑斑血迹,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息,枯枝败叶、木屑碎石随处可见。

    就连小九也不见了踪迹。

    那一刻,赵行之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头脑发懵,从未有过的茫然失措闪过脑海,颤抖着的双手抽出腰间的三寸断刀直直冲进屋内。

    然,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六七个村汉装扮的男子斜衣倒袋地在屋里或坐或站,他们平日吃饭的方桌上铺洒了许多铜子。

    梅映禾战战兢兢地抱着一个篮子在一旁瑟瑟发抖,看到他进来的那一刻,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七哥。”

    几名村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伸出长刀拦在了梅映禾身前,“来帮手了。”

    声音粗犷戏谑,带着三分不屑。

    “他们,他们要银子。”梅映禾眼泪吧嗒,一张小脸哭得更红了,“这是咱家所有的银子了,统共就一百文,我都拿出来了,可,可他们不信。”

    那一刻,赵行之简直想蒯头。

    这个梅小早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这样性命危急的时刻,若是他没有赶到怎么办,她竟然还敢骗人。

    梅小早的银子都被藏到了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了,屋子里吊了个个竹篮子,只放了一百多文,供平日花销用的。

    赵行之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几个村汉,只是为梅映禾刀架脖子的守财觉得震撼,这丫头还真是人为财死啊。

    “少废话。”另一名村汉吼道,“昨天夜市赚得就不止这些吧,你当咱们是傻子不成。”

    “大哥,那些不全是我们一家的,您看……”

    “看什么看。”赵行之打断了梅映禾的话,“跟他们废什么话,门外的血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猪血,我方才喝水喝多了,迷迷糊糊路过灶房看到了猪血被太阳晒着了,想着收起来,就被这帮……”梅映禾顿了一下,“被几位大哥不小心弄撒了。”

    哦,听明白了,赵行之确定梅映禾无事,这便好办了。

    那村汉还想再说话,却不想眼前一闪而过,一条灰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已经站在眼前,更可怕的是,短刀压在脖颈上,薄刃逼得皮肉生疼。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这人就已经扭转了局面,如此快的速度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怔愣错愕之间,其他几名村汉也都已经反应过来,拉开架势准备应战,其中一人脚步移动一把扣住梅映禾的脖颈,将人倒揽在怀里,倒退几步,“别乱来,一命抵一命。”

    梅映禾被这猝不及防的粗鲁动作撞到了脑袋,只觉得脑子里的豆腐松散地晃动了一下,头痛欲裂,血液上涌,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赵行之原本只想教训这几人两下,可现在那人竟钳制住了梅映禾,以命威胁,还用粗壮的胳膊肘压得她咳喘不止,憋红的小脸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气得赵行之咬碎了后槽牙,仿佛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简直作死,赵行之不留余地,飞身上前,几个回旋踢,身影所到之处几人无声倒地,只留最后那钳制梅映禾的一人近在眼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只一瞬的工夫,所有人都无声息地倒地了,那最后一名村汉怔住了,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过来的,同伴就已经死了。

    “进来。”赵行之的一只手已经捂住了梅映禾的双眼,一边吩咐门外跟着进来的几名家丁和府医,“带小娘子去车上诊脉,留一个……”

    他做了一个“活口”的口型却未出声,接着道,“其他的即刻收拾干净。”

    “七哥。”梅映禾被捂住了双眼,喊出来的这一声十分不安。

    “小早,那位是我请来的大夫,你先去车上等我。”赵行之的声音很温柔,全然没有了方才杀人的狠厉,“七哥收拾好就来。”

    “那个。”梅映禾被拉着出门,还不忘嘱咐,“七哥,我的铜子,你记得收好,一共一百二十三文,数一数别少了。”

    赵行之:……

    这个丫头可真是钻到钱眼里了。

    经过这么一吓,梅映禾出了一身的冷汗,烧也退了,人也精神多了。

    大夫诊过脉,留下了几副药便走了。

    屋子里也已经收拾妥当,一切归位,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行之扶着依旧虚弱的梅映禾躺回到床上,小娘子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竹篮子,笑得十分开心,“好在银子一分都没少,真是有惊无险。”

    赵行之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将熬好的汤药端给她,“吃药。”

    因为没什么损失,后面发生了什么梅映禾也没看到,所以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还在帮他分析,“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村里的人,那样生的面孔,我一看就知道。”

    赵行之点头不语。

    “七哥怎么处置他们,送去衙门了吗?”

    赵行之嗯了一声。

    梅映禾也点点头,“一定是昨日看到我们赚银子了,这才想来劫财。”

    赵行之一边分拨府医带来的蜜饯果子,一边听着她的分析,心想,那些人虽然穿着村人的衣裳却绝不是村子里的人,她说得倒也不错,只不过那些人并非冲着银子而来,从他们的武器和身手来看,是冲着他来的。

    昨日的夜市潘安还是太招摇了,赵行之摇头,恐怕……

    “七哥,七哥。”

    在梅映禾的连声呼唤下,赵行之才回过神来。

    “我饿了。”

    梅映禾开口,揉了揉肚子,“七哥也饿了吧,我去煮点面给……”

    “你坐着别动,今日我来煮。”

    赵行之将煎好的药递给她,“你先把药吃了,想吃什么,七哥去做。”

    眉目含笑,声音轻柔,头顶是暖融融的日光,梅映禾觉得这一刻自己好像太幸福了。

    “真的吗,那七哥会做什么。”她问。

    赵行之一愣,眨了眨眼,闷哼一声,“你,可以教我。”

    哦,那就是什么都不会了。

    梅映禾点头,“家里有现成的羊肉,就做羊肉汤面吧,暖烘烘地吃一碗发发汗。”

    “好。”赵行之满口答应,随即叮嘱她,“快些喝药。”

    “七哥,我跟你说…….”

    “梅小早。”赵行之总算看出了她的推脱,“说再多的话,药也一口都不能少。”

    “啊。”梅小早苦着脸,眼睛里即刻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滴落。

    这即刻落泪的功夫是真的厉害,赵行之无奈,举着一颗蜜饯道,“吃完药,这里的蜜饯果子都是你的。”

    “真的吗。”梅映禾这才看到满满一小碗的蜜饯果子,各种颜色,看着就好吃,“这是七哥买的吗,七哥怎么知道我怕苦。”

    “大夫带来的。”赵行之答道,又将滚烫的药碗吹了吹。

    “这样的大夫可真好。”梅映禾嘴巴里含着方才那一颗蜜饯,“一定是这位大夫的病人都怕苦,所以大夫习惯了,卖药送蜜饯,你别说,还真是会做生意。”

    赵行之的动作顿住了,倒不是因为她句句不离做生意,而是那一句“大夫的病人怕苦”。

    这话还真是让他说着了,晋王殿下因为被人看透了自己的小秘密而羞涩脸红起来。

    他这些小心思梅映禾自然不知,因为一碗蜜饯果子痛痛快快地喝完了药,披着被子坐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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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一边晃荡着双腿一边抱着小碗啃蜜饯果子,“这羊肉汤面其实很好做,七哥照我说的一步步来就好。”

    赵行之已经撸起了袖子穿上了罩衣,虽然很小不合身,却也比弄得满身都是油污要强。

    看着他这一身打扮和那张十分严肃认真的脸,梅映禾使劲忍着才不笑出来,“羊肉我昨日已经洗干净了,正在浸泡去血水。七哥,将羊肉块放在沸水里焯一下。”

    看着赵行之一脸茫然听天书一般,梅映禾赶紧解释,“就是锅里加水烧热,然后把羊肉放进去过一遍热水。”

    “对,很好,加些花雕,就放在你左手边的柜子上,对就是那个坛子,对,可以了,这是为了去腥味,捞出来清洗干净就可以放在一边备用了。”

    赵行之一步步照做,切葱姜蒜,倒油,炒葱姜蒜,油点子飞溅,胳膊上顿时落了好几个小泡。

    “疼不疼。”梅映禾想去看看,被赵行之拦住,“坐那别动,没事,继续,别耽误事。”

    嗯,他倒是还上劲了,不错,孺子可教也。

    梅映禾继续教学,“放羊肉翻炒,倒酱油、花雕酒,对,加水,多加,火烧旺些,水开了将火变小,慢炖至羊肉软烂。”

    “再起一个锅,烧开水煮面条,差不多快熟就捞出来,那个羊肉汤锅可以加你方才切的胡萝卜丝和白萝卜丝了……”

    “尝一尝变软了吗,然后放盐和胡椒。对,好香啊。最后把煮好的面加到羊肉汤锅里,煮沸煮熟,等着开饭咯。”

    赵行之一步步照做,出锅的时候将香菜和葱末撒进去,自己看着都觉得特别像那么回事,还在心里好生得意了一番,默默又背了一遍梅映禾方才教的步骤,心想,这算是他生平会做的第一碗面了。

    好了不起啊,不愧是我。

    羊肉汤面配上梅映禾之前炸好的羊油,红彤彤的汤汁,鲜香辣口,只喝一口汤就让人额角发汗,食欲大开。

    “这道面最重要的是小火慢炖的功夫。”梅映禾夹起一筷箸面条塞进口中,含混道,“七哥真是有天分,第一次煮面就能煮得这么好吃。”

    这话赵行之很是受用,问道,“你这般不藏私,早食也教,煮菜做饭什么都教,就不怕旁人都学了去,抢你生意。”

    他观察梅映禾有一阵子了,发现不论谁问她什么,她都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就连夜市上有人问红油抄手的做法她都丝毫不吝啬,教给那人,还让人家回家试试,不对味再来找她。

    “这有什么,天下美食这么多,我一个人做是做不过来的,大家都会,全天下的人才有口福。”梅映禾不以为然,“我巴不得大家都能做出更好吃的东西,在我的技艺上头锦上添花,这样咱们才能更有口福,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计较什么你的我的,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人生在世,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这话就像这碗羊肉汤面,还真是越咂摸越有味。

    见梅映禾的碗里空了,赵行之问,“还要吗,还有。”

    梅映禾抹了抹嘴,笑道,“那就麻烦小郎君帮本姑娘一次咯。”

    她学着戏文里调侃的模样,赵行之也一瞬间来了灵感,比手应道,“能为小娘子效劳,是在下的福气,只要能把小娘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还请小娘子对在下好些呢。”

    “那是自然,自然,只要你乖顺……”

    二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倏然,门被人一把大力推开,一张面如菜色的脸出现眼前,身形瘦削,在肥大的衣袍里晃荡,险些以头抢地尔。

    那人举着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梅映禾:

    “小早,你,你,你……竟如此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