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留璎去洗手间冷静了一会儿，拿手机，继续拨给谈蔺。拨出去没多久那边就接了，她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白到晃眼的洗手池，眼神一颗一颗追随里面的水珠，用平淡却颤抖的声音和谈蔺说话。
这通电话只打了十分钟不到，打完电话，席留璎依旧是做了个深呼吸，从洗手间出去，看见站在外面看手机的郁耀清。
见她出来，郁耀清收手机，冲她笑了笑：“嫂子，你和我哥吵架啦？”
“我不是说，不要叫我嫂子吗。”她轻轻说。
郁耀清拍了下脑袋：“哦，对，不好意思，我叫顺了，冒犯冒犯。”
席留璎往回走，郁耀清跟在她身边，插着兜，吊儿郎当地和她说，郁钧漠脾气确实不好，有占有欲也有控制欲，说他现在生病控制不好情绪，让她多担待，等他病好了随她怎么报复回去都行。
嘻嘻哈哈的语气让席留璎心情好了些。
她在病房门前停下，想想自己还是过段时间再来见他，让自己冷静，也让他冷静，便对郁耀清说：“我这几天就先不来了，你和你哥说我有事要处理，别和他说太多。”
郁耀清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看情况吧。”
“成的成的，你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我们都欢迎。”郁耀清挠挠头，“只不过，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过几天我有个朋友回国，是女生，我要给她接风，她钢琴很厉害，你去和她交流交流，热闹一下不？”
席留璎看他：“我认识的人里面，还有谁去？”
郁耀清：“蒋施绝和沈一狄她们都去，我们都一个圈子的，大部分人你都见过。”
她看了他几秒，答应：“谢谢你，耀清。”
“没事没事，你怎么回去，我让司机送你吧？”
她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没回头：“我朋友来接我。”
席留璎这句话是边走边说的，她说时郁耀清恰好打开病房的门，应了她一声“好嘞”，这两句话全被病房内尚未消气的郁钧漠听见。
护士正在给他重新扎针，等郁耀清进来，就看见郁钧漠和祝明礼都站在床旁，相对而立，祝明礼微抬头看他，手搭在他肩膀，而女护士有些惊吓地缩在墙边。
郁耀清：“又怎么了？”
“关门。”祝明礼撂话。
郁钧漠被他摁回床上，躺好，护士战战兢兢地走上来继续替他扎针，显然被吓得不轻。祝明礼让郁耀清过来看着郁钧漠，自己走到窗边，神色有些严肃，往楼下看，看见席留璎戴帽子走入雪中，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他眯眼，盯着那辆车驶出医院停车场，看清楚车牌号的属地是夏城，本地的车。
“……”
他回身，护士已经帮郁钧漠扎好针，郁耀清坐在床边和护士道谢，郁钧漠侧着脸看他，要他给答复。等人出去了，祝明礼才淡淡地扔给他一句话：“你一点都不了解她，钧漠。”
郁钧漠皱眉。
祝明礼没继续说，只是和郁钧漠四目相对。病房里寂静得出奇，郁耀清来回看着这两位男生，没有打破沉默。
-
席留璎没想到大冬天的，郁耀清会选择开游轮趴来给自己的朋友接风。
在来这个两天一晚的派对之前，席留璎没有再去过郁钧漠那里。
跟郁耀清上船时，脑子里还在想着郁钧漠，被他带到一群人中间介绍她是郁钧漠的女朋友时，才幡然醒悟。
面对一圈打扮潮流的帅哥靓女对她好奇的打量，想否认，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他俩的关系在卓灵甚至整个夏城高校圈都传开了。
这里有许多卓灵的人。她不好说，只能咽这口气，扯着笑和大家打招呼。
天气冷，海上风很大，但没有下雪，傍晚的海面很美，甲板上有许多美女只穿了件吊带裙，下面用羽绒服紧紧包裹住身体，在抓紧和夕阳海景合照，蒋施绝与沈一狄都在其中。
席留璎坐在焦胤雅旁边，两人一起吃东西，焦胤雅喜欢这船上的甜品，拉着她到处品尝，等一圈都品尝完，天已经全黑下来了。
到这个时候，席留璎尚未看到主角出场，问焦胤雅，她说自己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是郁耀清一个朋友，在维也纳呆了好多年，今年是刚好音乐会巡演回的国，跟郁耀清好久没见了。
席留璎环顾四周。这艘游轮规模很大，人很多，只有十来个她脸熟的，基本上是卓灵的学生，穿搭看上去比较稚嫩，剩下更多是成年人，穿衣更大胆成熟。
一群人簇拥着一名穿古着酒红礼裙的年轻女人往甲板上走。
“是那个吗？”她问。
焦胤雅刚吃完一个提拉米苏，看过去，“呀”一声，放下叉子，拉她的手往甲板上跑：“是她是她！我们快过去！”
两人跑上甲板，郁耀清和女人已经在打照面了，他们确实很熟，说话时挨得极近，郁耀清的手还揽着女人的肩膀，女人旁边跟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生，蒋施绝和沈一狄也在，她们都在和女人交谈。
他们站在人群正中央，大家基本都拿着酒杯，席留璎听见女人高喊了一声：“……都吃好玩好哈！今晚郁耀清请客！”
人群发出欢呼，逐渐散开，各干各的事，各自社交，音乐声适时响起，郁耀清搂着女人张望，在人群中找到席留璎，和她对视上，扬了下眉毛，在女人耳边说了句，一行人都往她这边来。
沈一狄跟着走了几步，见郁耀清竟是要往席留璎那儿去，便拉住蒋施绝：“施绝，你不是说想去体验一下这船上的温泉吗？我们现在去吧。”
“啊？”
蒋施绝被她拉走了。
这段对话被席留璎听着。
郁耀清一行人和女人来到席留璎面前，女人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些。郁耀清：“姐，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席大才女，我哥对象。”
席留璎立刻冲她笑，伸手示好：“姐姐好，我叫席留璎。”
“席留璎。”女人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和她握手，随后自我介绍，“黎凝。”
几秒后，补充：“你真漂亮，名字也很特别。”
甲板上风很大，郁耀清建议女生们进里面聊天，席留璎和焦胤雅一道上二层，这里有KTV包厢，有餐厅，还有室内温泉，黎凝想去泡温泉，但又想和席留璎聊天，就问她想不想去温泉。
郁耀清和身边的几个男生对视一眼。
席留璎注意到他们的对视，不动声色地赶在男生们看向她之前收眼，笑着对黎凝说：“我没带泳衣。”
“船上可以买呀。”黎凝说，“或者，我带了两套，可以借你一套，你罩杯……”
她说着往后退了退，观察席留璎的身材，笑了下，连带着郁耀清和男生们也不由自主笑：“我的恐怕你穿不下。”
焦胤雅挽着席留璎手臂的力度加重了些。
她知道焦胤雅因为这个成年人之间才能开得怡然自得的玩笑而害羞紧张了，回握了她一下，笑道：“那我去商店买一下。”
黎凝满意地点了点头，跟她说自己在温泉等她，席留璎拉着焦胤雅走了。
去商店路上，焦胤雅一路回头看郁耀清和黎凝那帮人渐行渐远，小声对她说：“你真要去温泉？虽然说这个姐姐我不熟，但毕竟在同个圈子里，也是知道一点儿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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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我跟你讲，她专业是不错，但人品不怎么样，你刚认识她就迎合她，我觉得不太好……”
“人品怎么了？”她问。
焦胤雅看看周围，声音更小了：“我是跟你有交情才说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她知三当三。”
“……”席留璎没应声，两人已经走泳衣商店前，心想她也不是故意要迎合黎凝的，从见到她第一眼，就觉得黎凝此人不简单，是个有心机的人，看人眼神特犀利，是那种喜欢打量你的。
要不是沈一狄和蒋施绝要去泡温泉，她才不会答应。
席留璎问老板要泳衣，老板很抱歉地说只剩下比基尼了，焦胤雅挽她更用力了些，又在她耳边说温泉那边有好多郁耀清的狐朋狗友，有些男生玩得特别花，劝她要不别去了。
她安慰焦胤雅：“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焦胤雅犹犹豫豫地说了声好吧，本想去KTV那边找卓灵的学生们玩，但又想起上次席留璎在蒋家落水有一半关系在她，便还是打算和席留璎一道去。
……毕竟是郁钧漠的女朋友啊。
席留璎在房间换泳衣时，焦胤雅敲门，她披上浴袍开门，见她手上拿着从自己房间带来的泳衣，一脸视死如归。
“你也去？”
“对。”焦胤雅进卫生间，换完自己的出来，搂住她手臂，“上次在施绝家我都害你落水，这次我肯定保护好你，不然郁钧漠要找我算账了。”
“……”
席留璎怎么能忘了，焦胤雅原来是暗恋着郁钧漠的呢。她和焦胤雅一起往二层走，在想焦胤雅这个人，想她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面对自己暗恋对象的女朋友，真的有人能做到像她这种地步吗？
所以席留璎开口问了，焦胤雅有些惊讶，也有尴尬，不过还是大大方方承认：“对，我以前是喜欢他，但喜欢得有点儿无厘头，那时候排球赛，他和你表白，不是大家都看着吗，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难受？一点儿不吃醋？”
席留璎笑了下。
焦胤雅：“算是给自己长长教训吧，下次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分得清到底是崇拜还是真正的喜欢。”
说话间两人进入温泉区，每个池子都有人，零零散散的，有人在玩游戏，有人在喝酒，蒋施绝和沈一狄在全都是女生的池子里聊天，见席留璎和焦胤雅经过，焦胤雅和她们打招呼，沈一狄假笑着回应，蒋施绝淡淡颔首，而席留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你跟她们俩闹矛盾了吗？我看施绝见到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从上船就开始了。”焦胤雅说，两人被郁耀清叫住，折回去时，她一边看蒋施绝的表情，一边问。
席留璎站在池边，解浴袍扣子，一边解，一边观察面前这个池子里的人。
一共五个人，加上她们俩就有七个了，是温泉区最大的池子。黎凝左边是郁耀清和他朋友，右边是她自己的朋友，刚才在甲板上见过的男生，大概二十来岁。
他们都有意无意地看她，等她脱浴袍。
她慢条斯理地解扣子，一颗一颗往下，不忘回答焦胤雅的问题：“对，闹了点小矛盾，我打算找时间和她们说清楚，到时候你记得帮帮我。”
焦胤雅在她身边点头，也在脱浴袍，特别不好意思地脱，躲在席留璎后面。
两件浴袍落地，席留璎和焦胤雅拉着手入池。
冒着热气的水一点一点漫过她的脚踝、小腿肚、膝盖、大腿、臀部、腰部，直到锁骨以下的身体都没入水中，她进池，水面荡开涟漪。
黎凝笑着对她说了句：“妹妹，你身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