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有疑问,但李定卓在京郊,几日都未回来,江弥杉便没有过多未纠结,只等着到他来,在打探。
夜里风急,江弥杉收拾好蒸出炉的酸菜包,捏着一个往外走。
此时,两下敲门声咚咚传来。
当下时间已不早,江弥杉觉着奇怪,拿出匕首,走去开门。
来的人却周旺,脸上满是慌张,门一开,他先跪下,:“姑娘,深夜打扰,还请姑娘原谅。”
江弥杉忙扶起他,看他的模样,猜想道应该是李定卓出了事,虽然慌,但还是稳住了,轻声问:“周伯伯,京郊出何事了”
周旺拧着眉头,满眼慌急,话语间也又急,又哀:“大人,大人中毒了。”
江弥杉却没猜到是中毒,眉心惊得顿时蹙起,没等她问,又听周旺继续道:“镇抚司的药师说是剧毒,当下服了解药,但仍是命悬一线。”
:“大人情况不安稳,双亲叫完,便叫姑娘。”
:“大人的本意不许告诉姑娘,是老奴自作主张,跑来请姑娘的。”
江弥杉脑里只剩下剧毒、命悬一线,刺耳的凉,堪比寒风,犹如一把大手就掐住了心。
心中颤了又颤,震动着江弥杉久未回过神,短刃便在她未来得及反应时掉落。
铛的一声,江弥杉眼帘轻颤了几下,才回过神,唇边的肌肤轻抖了几下,她干咽一口,尽力维持冷静。
但说话时,声音却还是无法克制地颤抖:“周伯伯稍待片刻,我与兰香交代一声。”
说完,她大步跑离,往兰香的屋子的去。
三言两语说清楚,若是明日她没回来,食肆那边,可酌情减菜。
交代完事情,江弥杉披着兰香拿的斗篷,跑至门前:“周伯伯,走吧。”
周旺驾快马,驶至京郊不过两刻钟,到了别院,周旺便带着江弥杉快步往李定卓的居苑走。
周旺领江弥杉走入屋,当下,李定卓安稳的睡着,只是面上苍白,毫无一丝血色。
周旺轻声将事情说完:“大人是在剿匪时,为了救同僚而中得箭,伤口在左胸,药师说,若是在偏一丝,就会直中心脏。”
话音落,床上的人一声闷哼,适才还平静的脸,这会儿已皱了起来,只是片刻,嘴角就流出一道血。
周旺立刻去拧榻边木椅上浸泡的帕巾。
黑红的血甚是刺眼,待被帕巾擦拭后,江弥杉紧紧握住手指,丝丝的痛意缠绕指腹。
她对中剧毒的映印象,仅仅停留在电视剧和万宜的味觉。
但电视剧的冲击力,远远不及亲眼所见心宛若处在被撞响的大钟,在无声的声波中颤抖着。
江弥杉深吸几口气,才稍微平复担心与害怕纠缠在一起的心绪。
江弥杉上前,对周旺道:“周伯伯,我年轻,扛得住,你先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周旺五十多岁的年纪,在这,已经是难得。
周旺捏着帕子,点了头,又说去沏茶。
大人前些日子回来,说与姑娘表露了心迹,姑娘点头答应了,大人面上虽无波动,但他晓得,大人必定是欣悦的,因为大人将翡翠手镯找了出来,是要送给姑娘。
江弥杉接过手帕,俯身擦拭李定卓唇边的血,周旺轻轻退出卧房。
看李定卓难耐至极,江弥杉不知能做些什么,缓解他的痛苦,咬紧唇,擦拭他唇瓣又溢出的血滴。
忽然,她想起曾经哼过的歌谣,那首李定卓的娘亲哼过的歌谣。
四下无人,她回忆了一会儿曲调,坐至榻边的软凳,一面轻轻哼唱,一面擦拭血迹。
但李定卓更加不适,先前还能平躺着,当下四肢砸动,身子也在发颤,整个人犹如被雨淋湿了了一般,流汗立刻浸湿鬓边碎发。
江弥杉又重新拿一块帕子浸洗,转个身的功夫,平日身姿英武的李定卓就蜷成了一团。
从周伯口中听到挺过这一晚,只是停留字母,当真看到这一幕,若说适才只是心被大手掐住,当下便是被戳破般的痛。
江弥杉咬紧牙关,抑下那难言而喻的难受,坐至榻边,紧咬唇,擦拭刚流出的大片黑红色,颗颗泪珠却雨落似的往下掉。
雪白的软帕被黑红浸染,又顺着染红指腹,江弥杉捂住他的唇下,一手抚摸李定桌骨肌分明的后背,试图帮他缓解。
想着年少时候发烧难受,老妈哼的儿歌,江弥杉大致有些印象,也不管他听不得见,哽咽着便唱了起来。
:“春来了,花醒了,小鸟也在歌唱了,小宝,我的小宝,天亮就笑了……”
又过一刻钟,新换的手帕也完全浸红,李定卓终于舒适了许多,展开身体。
江弥杉洗净掌上的黑红,费劲地放平李定卓的身子,拉上被褥盖严,接着用周伯新送进来的水,沾湿软帕为李定卓擦汗
夜里又反复几次,江弥杉与周旺轮值,待天亮时分,江弥杉倚着床栏,强撑着眼皮,脑子困倦似一团浆糊,还留意李定卓的情况。
忽的,她手上一重,冰凉的似被雪堆着,江弥杉忽撑起眼皮,对上那双疲态眸子,眼睛跟着一亮:“我去叫药师。”
说罢,江弥杉抽手,起身快步离开。
醒来时,朦胧之中,李定卓第一眼便是江弥杉疲惫的容颜,宛若梦境,极为迷幻,他试图探寻是否属实,结果却出乎意料。
李定卓先是诧异,江弥杉竟在照看他,又回忆起昨日夜里在晦暗不明的梦境中,隐隐约约听到的轻柔歌声。
那个安抚着他魂魄的歌声不是源于地狱,也并非来源于天堂,而是源于江弥杉,她那时就在他身边。
应该是周伯违背了他的话,去请江弥杉,而她竟也来了!
江弥杉的心里,是有他的一方位置的吧……
想及此处,心底又慢慢泛上缕缕舞动的欣悦。
江弥杉……
这会儿人已不在。
李定卓唇角微微扬起,恰此时,江弥杉与药师一起走进,他有恢复寻常。
药师重新把过脉,道还需用药清余毒,不过在此之前,还需稍微用些清淡的食物,以免伤胃。
李定卓欲立刻吃药,江弥杉一眼扫过来,他又止住口。
:“药师放心,我们这就去准备。”
药师留下为李定卓针灸,江弥杉则去厨房准备早食。
周旺早在厨房熬粥,见江弥杉走进,忙放下勺道:“姑娘快去歇息吧,这有我呢。”
虽说是轮值,但后面的一个半个时辰是姑娘守着的,再有前头两个时辰,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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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就是神仙也熬不住!
江弥杉走至灶旁,瞧一眼周旺煮得白粥,道:“周伯伯,再加一勺水,煮上半刻钟,就可起锅了。”
周旺点头,忙去舀水。
江弥杉想了想,只吃白粥,未免太清淡了些,虽然不是医生,但当下,兴许应该补充蛋白质……
江弥杉问:“伯伯,鸡蛋在哪儿?”
周旺:“我给姑娘拿。”
江弥杉嗯了一声,接过周旺盛水的勺,倒入熬粥的砂锅,搅拌均匀,接着盖上锅盖。
周旺也快速拿了两个鸡蛋来,:“姑娘要蒸蛋呐?”
江弥杉点头:“嗯,其他的,当下也不适宜。”
说着,她拿碗,一手敲开鸡蛋,又拿筷搅打。
周旺:“姑娘快歇息去吧,蒸蛋有我盯着呢。”
江弥杉在厨间寻到温水,导入些许在搅散的蛋液中,继续搅打:“伯伯,我负责盯公子。”
不用猜都晓得,李定卓必然只会稍微吃一点,便会吃药,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周旺一愣,:“……”
此话,甚是耳熟,从前,夫人便是如此盯着老爷的。
时过境迁,却不曾想在姑娘与大人身上看到了。
周旺暗暗在心中感叹,时也,命也。
卧房内,药师刚为李定卓施过一组针,榻上的李定卓出了一身热汗。
药师正欲他换药,李定卓斟酌片刻,道:“待用完饭,再换也不迟。”
李定卓:“如何换药?”
药师大致说了一遍,便是将药膏涂抹在伤口,最后用纱布缠起,切记不要碰水。
李定卓点头,药师又嘱咐:“大人切记,定要静心修养,否则即便伤口痊愈,亦时常会伴随病痛。”
此时,江弥杉与周伯端着做好的膳食走近,遇见往外走的药师,问过好,各自别过。
李定卓倚着软枕,坐在榻上,周旺端来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粥食的炕桌,架至榻上。
李定卓目光落至坐在榻边,江弥杉同样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粥食。
周旺识趣地退出卧房,这时候守在里面,才是不知情趣。
江弥杉笑眼弯弯:“公子,定要吃饱。”
李定卓:“……”
江弥杉饿得不行,说完就转身,一口接一口的吃粥。
李定卓又坐了一会儿,再次对上江弥杉投来的目光,才拿起勺,盛粥吃。
浓稠的米粥绵软细腻,米香浓浓,却不似从前那般,米粒还夹着硬感,与周旺煮的很不同,应当是江弥杉操作过了。
也不知怎么了,他才觉得饿,觉着甚是饥饿。
李定卓又舀一勺炖的金黄的嫩鸡蛋,入口即化,咸香软滑。
吃过饭,江弥杉挪至榻边,蹙着眉,盯着那双黑眸。
看她有话要说,李定卓问:“怎么?”
江弥杉:“日后不许瞒我,怕我担心也不许。”
李定卓垂下眼帘:“是我不对。”
江弥杉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指头勾上李定卓平放的小指:“静心修养,我还不会使匕首。”
说完,江弥杉抬起眼帘。
李定卓嘴角微微勾起,抬眼,轻咳一声:“我还未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