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成亲之日越近,时间似乎过得越快,一晃又是一旬。
明日就是两家的好日子,王家到处装饰了红绸,一派欢喜景象。
王夫人将会涉及的桩桩件件都复核一遍,确保明日不出差错。
送佛送到西,入夜后,王夫人带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到了清欢院。
挥退下人后,王夫人取出匣中的一本册子,递给王蔓:“这是避火图,也叫秘戏图,算是你的嫁妆之一。”
王蔓伸手接过,眼神疑问。
她眼神清凌凌的,王夫人亲女儿还没出嫁,也没有给人说这事的经验,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直指核心:“就是教你如何夫妻敦伦。”
王蔓眉梢微挑,随手翻开一页,只见一男一女交叠,衣衫半解,若不看她们在做什么,可谓色彩雅致,画风细腻。
但看见后……她呼吸顿了顿,状似平静地阖上书页,抬眼看向王夫人,“多谢母亲。”
王夫人只觉空气里弥漫着难言的尴尬。
“不,不必客气。”
目的达成,王夫人就不坐了:“你好生学学,今夜早些睡,我先走了。”
-
成亲注定是忙碌的。
王蔓早早被人唤醒,开始梳妆打扮。
梳头礼、系红绳、上发簪……几个时辰之后将将结束。
与王家亲近的女眷都要添妆,送的多是如意、玉佩或是宝瓶,取吉祥如意、平安顺遂的寓意。
姐妹亦要添妆,王姝送了一块玉佩,中规中矩,倒是王蕴,一套头面,再加一对成色不错的玉如意,看起来相当有诚意。
亲近的女眷在屋内凑趣,此前听说过两人不合的传闻,此时见王家大姑娘出手大方,似是毫无芥蒂,心中纳罕。面上不显,只亲亲热热地说着吉祥话。
大好的日子,没人做不合时宜的事。
不多时,外头鼓乐声起,王夫人笑吟吟地进屋,“新郎官来了,松哥儿和柏哥儿正带着人在外头拦呢。”
一时间,女眷们纷纷笑起来,有人在外头看了,回来赞道:“新郎官好俊的相貌!”
众人笑做一团。
王蔓想起两人初见,宣平侯世子确实长相不俗。
热闹一番后,新郎官到了院外,王大人抚着短须笑得合不拢嘴。
“吉时到——”
屋内,王夫人拿起托盘里的红盖头,给王蔓端端正正地盖好。
王蔓心里一直没有实感,直到眼前被鲜艳的红挡住,才后知后觉生出些紧张来,攥了攥拳,她在心中默念:娘,我要嫁人了。
王姝瞧着一身火红嫁衣的王蕴有些愣怔,勉强扬起笑,有些神思不属。
这时,王鹤松走到门前,扬声唤道:“母亲,儿子背妹妹出嫁。”
王蔓就被丫鬟一左一右扶着,趴上王松的背。
嫡母先前同她讲过,兄弟背着送嫁是叫夫家看到自己身后有娘家人撑腰。但她们家,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没当真。
王蔓被王松送进花轿,隐约听到父亲说:“我的宝贝女儿就交给贤婿了。”
外头鼓乐声太重,她没听清世子说了什么,只听一声响亮的拖得长长的“起轿——”
花轿便晃动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停下,王蔓被人扶了出去,手里被塞了红绸。
她随着喜娘的提醒,一步步走上宣平侯府门前的石阶,跨过大门的门槛,由王家二姑娘变成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鼓乐声中夹着喧嚣的人声,王蔓一步步走进陌生的地方,心跳似乎逐渐与鼓声相合,急促、激烈,叫人无所适从。
她游魂般走进正堂,拜天地,拜父母,拜夫君,然后被人牵引着往前走,周围逐渐安静,又再次喧嚣。
她被送进喜房,在喜床上坐下,周遭是女眷的说话声,间或夹杂着小儿的稚嫩嗓音。
她们热闹着,她只需安静坐着,她们是活跃气氛的陪衬,而她是一份精心包裹的礼物。
“新郎揭盖头——”喜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红盖头底下探进一截玉如意,往上一抬,满目的红逐渐被其他彩色光影取代,一张俊俏白皙的脸进入王蔓的眼帘。
很陌生。
“喝合卺酒——”
“结发礼——”
“礼成——”
王蔓一板一眼地按照喜娘的指引完成一系列的礼仪,礼成后,屋中女眷笑着退出屋子,去席上入座。
屋内安静下来,游岑抬手按了按后颈,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眨眼间成了王蔓见过的那个样子。
“这是咱们东跨院内院的大管事李嬷嬷,”游岑招了人进来,打趣道,“我还要去前头敬酒,但你可以行使你的权力了,夫人。”
她的权力……王蔓悬着的心骤然平稳,她不止是一份礼物,还是这宣平侯府正经的主人之一。
李嬷嬷神色恭敬,笑呵呵地给王蔓请安。
王蔓颔首:“起来吧。”
宣平侯府其他院落暂且不与她相干,东跨院作为她日后的居所,却是绕不开的。
她初来乍到又家世不显,底下的奴仆却是高门豪奴,彼此都要试探一番深浅。
若一开始便露了怯,日后行事难免受掣肘。
王蔓唤了贴身丫鬟:“逢春,卸妆。”
她闭眼坐在梳妆台前,由逢春和鸣夏给她卸掉妆容,李嬷嬷就在一旁安静候着。
“我要沐浴,另外,叫人送一桌饭食来。”王蔓吩咐。
“热水和饭食早就备下了,夫人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李嬷嬷问道。
王蔓:“先提热水来,过两刻再送膳食。”
“是。”李嬷嬷干脆地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片刻后,各种首饰被一一取下,一个衣着得体的婢女进门,行了礼,恭敬道:“奴婢水月,领夫人去浴房。”
王蔓走出房门,屋外候着三个年轻婢女,与水月打扮如出一辙,长相各有千秋,不似寻常丫鬟。
三人一同行礼,姿容不俗。
逢春与鸣夏本笑容满面,见到她们喜色淡了下去。
王蔓脸色如常,宣平侯世子为了不让自己后院的宠妾受委屈,特地找个家世一般的女子做正妻,也不是不可能。
初秋的气候已经转凉,王蔓很快脱了厚重的礼服,泡进了冒着热气的浴桶。折腾了一天,她早就疲惫难受,在浴桶里足足泡了两刻钟,才解了疲乏。
她换了一身赤红的里衣,从浴房回正堂,刚在饭桌前坐下,游岑就回来了。
王蔓执筷的手顿住,将筷子放下,站起身要迎他:“世子可是醉了?叫人上醒酒汤来?”
游岑没怎么沾酒:“不用,你吃,我先去洗澡。”
他既不用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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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蔓从善如流,坐下用膳。
等游岑沐浴完出来,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刚放下筷子,却见游岑直接在她对面坐下,叫人盛了碗饭。
王蔓忙道:“叫人重新上些热菜吧。”这些是她的剩菜了。
游岑:“无妨。”她吃得少,桌上的菜大半没有碰过,他挑着随便吃几口就算了。
王蔓意外,比她想象的要好伺候。
她已经吃完了,就这么干坐着,一直盯着人家吃饭不合适,但今天日子特殊,也不好将人撂下,另寻其他事来消磨时间。
她想着想着,便想起昨夜看的避火图,即将跟一个堪称陌生的男人坦诚相对,王蔓又有些紧张了。
瞧出她不自在,游岑扬声道:“水月。”
水月进了屋子,便向游岑与王蔓恭恭敬敬地行礼。
王蔓稳得住,身后的逢春和鸣夏面面相觑,不会还没过新婚夜,就要让身边丫鬟过明路吧。
游岑:“给夫人说说府里的事。”
“是。”
水月从宣平侯府的布局开始,逐渐说到府上几位主子的大致情况。
她的嗓音清甜婉转,极为动听。
王蔓瞥了眼已经撂下筷子,端着盏茶水悠然啜饮的游岑。
怪会享受的。
听到水月开始介绍她们现在住的东跨院,王蔓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打起精神——重点来了。
这是一场交易,他愿意叫她当家做主,她自然也得付出一些代价作为交换。
水月从前院书房说到后院,又从针线房说到小厨房。
眼见世子用完膳差不多两刻钟了,水月不敢打扰两位主子的喜事,简单地收了个尾,殷切道:“咱们府上大致的情形便是如此,夫人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召唤奴婢。”
就这样?王蔓困惑了一瞬,后院的通房、侍妾、姨娘呢?庶子庶女呢?
王蔓思索着,应当是新婚夜给她留了面子。
水月已经行礼告退。
两人沐浴后都换了寝衣,现在外头天色也暗下来了,一切都准备就绪,逢春和鸣夏相视一眼,将其余蜡烛灭了,双双退了出去。
游岑往床边走,王蔓暂且将其他事抛在脑后,提步跟上。
但,伸手去解男人的衣裳,对她的挑战还是大了些。王蔓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她屏住呼吸,将将抬起右手,就见游岑已经躺上了床。
“休息吧。”他说。
不用主动,王蔓松了口气,跟着上床,放下帐子。
片刻后,她发现情况不对。
新婚夜,丈夫合衣躺在她的身边,似乎没有兴致碰她。
她可以不管丈夫有多少女人,但他不跟她亲近,被人知晓会叫她失了威严,不好压制下人。
龙凤烛光微微摇曳,帐子轻薄,依稀有些光透进来。
王蔓侧过身,看不太清游岑脸上的神情,她忍着羞耻,伸手搭上他的里衣:“世子……”
游岑将她发抖的手腕握住。
王蔓眼皮一颤:“您……心里有人?”
“没有,是我不行。”
他语气和缓平淡,似乎说的是什么不必在意的小事。
不行?什么不行?王蔓废了点功夫理解他的意思,惊疑之余,莫名震撼。
她缩回手,缓缓躺平,也不敢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