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回了侯府,正要去映月阁,路过府里的荷花池时,耳畔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循声望去,只见七弟苏敏皓正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站于一棵树下。而五弟苏璟谦则蜷缩在一旁,衣裳略显凌乱,脸上沾着些许尘土,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
苏敏皓昂着头,一脸骄横地冲着苏璟谦喊道:“你不过是个庶子,也敢与本少爷争抢那只鸟!”言罢,抬脚便朝苏璟谦踢去。
苏璟谦不敢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一脚,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却紧咬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哼,你不是想要救这只鸟吗?我偏要摔死它。”说着,苏敏皓就要将手中的幼鸟往地上摔。
映雪见此一幕,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快步走上前去,怒喝道:“苏敏皓,你在做什么!”
苏敏皓见到映雪,也不行礼,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
映雪见状,心里升起一丝怒气,斥责道:“你才六岁,怎就如此恶毒?母亲是如何教养你的?”一连串的斥责朝苏敏皓涌去,苏敏皓被映雪吼得哇哇大哭。
映雪并未理会,直接拉起了苏璟谦,关切地问道:“五弟,你有没有事?一会儿跟三姐姐去映月阁,三姐姐让丫鬟给你做点心吃。”
苏璟谦小心翼翼地拉着映雪,他从未敢想,三姐姐会为了他训斥七弟。
苏敏皓见映雪不理他,只对苏璟谦好,哭得愈发大声。
哭声将正在四处找寻他的王嬷嬷引了过来,王嬷嬷焦急地上前哄着苏敏皓。
紧接着,大夫人也找了过来,见苏敏皓哭得伤心,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朝着映雪,隐带着一丝愠怒,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映雪撇撇嘴,说道:“母亲,七弟实在太不懂事了,对兄长毫无敬重之意,抬脚就敢往兄长身上踹。五弟想要救从树上掉落的幼鸟,七弟却要将其摔死,毫无怜悯之心。祖母向来最重视侯府的家风品德,倘若知晓七弟年纪小小便这般恶毒,还不知怎么罚他呢。”
眼见大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很快又恢复神色,温和地说道:“映雪,你这个做姐姐的见弟弟犯错自然可以教训他,你弟弟一向单纯,不辨善恶,定是身边的随从教唆所致。”
说罢,眼神朝旁边的随从飘去,随从吓得直打哆嗦。
映雪心底嗤笑,又想起前世大哥意外,世子身份便落在了苏敏皓身上,脸上也浮现出些许不快,紧接着说道:“那母亲可要仔细挑选侍候七弟之人,免得七弟年纪尚小,就养坏了性子。说起来,也不知七弟这性子像了谁,既无爹爹的磊落品性,也无母亲的宽厚胸怀。”说罢,又拍了拍苏璟谦身上的泥土道:“母亲,您也别生七弟的气了,回去好好教导一番便是,我带五弟回映月阁了,先行一步。”
说完,便转身离去。
大夫人强忍着暴怒的神情,含笑点了点头。
待回到映月阁,映雪让白芷带着苏璟谦下去收拾一番。
竹韵见周围无人,忍不住提醒映雪道:“姑娘,您方才那番话定然惹怒了大夫人,我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大夫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映雪不以为意,她就是要大夫人有所行动,不动又怎能抓住她的把柄呢。
前世,苏璟谦在大哥出事前,就掉进荷花池溺亡了,林姨娘之后就疯了,被送去了庄子上,老夫人因此还把荷花池给填了,苏映蓉却还为此可惜,说侯府少了一处消遣的地方,她觉得苏映蓉冷血,为此还和她大吵了一架。
后来大哥和父亲相继出事,按理说苏敏皓还不到十岁,并不能继承侯府爵位,听闻是大夫人救了宫中的太妃,太妃怜她孤儿寡母,又念及永安侯因公丧命,便向皇上求情,许苏敏皓提前承爵。
大夫人对父亲的去世似乎并无太多的悲痛,永安侯府的顶梁柱没了,侯府也就名存实亡,大夫人的行为着实怪异得很。
映雪摇摇头,想不明白。
竹韵见映雪沉思后摇头,以为姑娘也觉得刚才的举动不妥,但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便安慰映雪道:“姑娘,您也无需担忧,老夫人定会帮着您的。”
映雪轻笑。
随后,穿着大哥苏景皓衣服的苏璟谦随着丫鬟进来了。
有模有样地朝着映雪行礼,道:“多谢三姐姐相救。”
映雪噗嗤一笑,看着眼前的五弟,虽身形消瘦、却也有礼有貌,心里甚是满意。
拉着苏璟谦坐下,丫鬟端来各式各样的点心,映雪让苏璟谦品尝,又询问苏璟谦学业、膳食等情况,苏璟谦皆一一作答。
映雪心想,好好培养五弟,将来也能为大哥带来助力。
见苏璟谦拘束,宽慰道:“在姐姐这里无需拘束,日后若有人欺负你,姐姐定会为你做主。”
闻言,苏璟谦眼眶通红,险些落泪。
七弟每每欺负他,姨娘只会让他忍着,只因他是庶子。
未曾想三姐姐会为他撑腰。
映雪见五弟一脸感动的模样,想到他前世小小年纪就早夭,心中有些难受,轻拍着五弟的头颅,轻声哄道:“五弟莫要难过了,往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做大哥的左膀右臂。等大哥从书院归来,我让大哥带你去骑马。”
苏璟谦点头,心中满是期待。
过了一会儿,有丫鬟前来禀告,福身说道:“姑娘,林姨娘过来了。”
映雪点点头,丫鬟便下去将林姨娘领上了二楼。
林姨娘身着一件浅黄夹袄,下着月白褶裙,生得杏眼桃腮,身姿曼妙。见苏璟谦正吃着点心,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三姑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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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五少爷庶出,她心中又微酸,五少爷到底年岁尚小,见三姑娘待他好,就忍不住想要亲近,幸好是三姑娘。
林姨娘忙快步上前,苏璟谦见她来了,赶忙起身,倒未行礼,亲昵地唤了声:“姨娘。”
林姨娘的目光落在映雪身上,福身道:“五少爷顽皮,冲撞了七少爷和三姑娘,奴婢代他赔不是。”
“姨娘,是三姐姐帮了我。”苏璟谦赶忙回答。
映雪起身,见林姨娘脸色潮红,眉眼透着病态,皱眉问道:“林姨娘可是病了?”
林姨娘愧疚地点点头,“兴许是着凉了,有些发热,怕过了病气给五少爷,这才疏忽了。
“姨娘不知道水边危险吗?”冷不防,映雪冒出这么一句,把林姨娘惊在那里许久。
说完,见林姨娘困惑地望着她,映雪沉着脸道:“五弟他们玩的地方离荷花池那么近,若是不小心掉进水里,那周边的下人又少,我可不想侯府里也有掉水溺亡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映雪说得颇为严厉。
林姨娘身子一颤,想到五少爷自己经常独自跑过去玩,心里忽然就涌起一阵害怕来。
映雪并未理会她,转而看向苏璟谦说道:“三姐姐送你笔墨纸砚,天气渐冷,你就乖乖在屋里读书,倘若想念三姐姐了,亦可来映月阁玩耍。”
苏璟谦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他居然还能去映月阁玩,以往因惧怕三姐姐嫌弃自己是庶子,从不敢上前亲近。
林姨娘喜不自禁,未曾想到五少爷能入三姑娘的眼。三姑娘待人好时,那真是全心全意的好。
绿绮怔住,自从姑娘从昙华寺回府,行事与往昔大相径庭,以前姑娘更偏袒七少爷呢。
林姨娘带着苏璟谦离开后,映雪也吩咐绿绮送了笔墨纸砚过去,是一个极大的包袱。
待绿绮离开,林姨娘打开包袱,只见里面除了笔墨纸砚、字帖、精致的九连环等玩具之外,还有两件冬天穿的斗篷,皆是狐狸毛制成,摸上去柔软舒适,还有个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有十几颗金花生和两颗碧玉葫芦,苏璟谦欢喜得不行。紧紧抱着包袱不撒手,他从未收到过如此多、如此好的礼物。
林姨娘红着眼眶说道:“你三姐姐为人良善,体谅咱们母子清苦,私下里关怀咱们,乖孩子,这些咱们先收起来,玉葫芦姨娘给你打上络子,挂在身上把玩。”
苏璟谦这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林姨娘瞧着,只觉眼睛又酸又涩:“姨娘没什么能耐,三姐姐疼你,你往后定要好好读书,将来长大成人,为你三姐姐争得颜面。”
苏璟谦猛地点头。
晚膳后,绿绮将听来的消息告知映雪:“姑娘,听说向表姑娘近日会来侯府。今日我送东西去林姨娘院子,路过绮梦居,询问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