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站在烈日下,忍着肚子钻心的疼痛,跟随体育老师的指令做下蹲的动作。
计算着今天应该是自己生理期来的第一天。
孟非晚知道这个体育老师上课的标准比较严格,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身体情况,不太允许请假,而且从来都是对在课上活跃的学生区别对待,她吃了不爱表现的亏,一直都是课上那个不起眼的存在。
当她做完规定的次数,体育老师又接着下达另一个俯卧撑的指令,孟非晚想忍耐却再也忍不住,试图鼓起勇气向老师报告。
犹豫着要不要举手,却没想到身后却先行响起一道男声,淡淡的,听着没什么起伏。
“老师。”
孟非晚随着这声转过头,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他,只一瞬又转过头。
孟非晚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最久。
他本就比她高出不少,细微的汗水从发间顺着他的脸部轮廓缓慢流下,举起手的时候阳光穿过他指尖的缝隙,而那只手腕上戴着黑色护腕,衬得白晢的皮肤依旧有些晃眼,他和她就只有两步的距离,却依稀能闻到他身上校服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他垂眸朝孟非晚看过来,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秦乐知对上眼神,随后立马慌忙地转过头。
“怎么了?”体育老师问。
“我中午没吃午饭,有些低血糖,想去医务室。”
孟非晚听见他这么说。
因为是这个学期新转来的新生,体育老师对他的印象其实并不深,虽然平常课堂上话并不多,但是在平常体育训练的时候表现还算优异,最终还是答应了。
“去。”
“我不知道医务室在哪,能不能让人陪我去?”
孟非晚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后,老师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对这个要求不太满意,可还是松了口:“让体育委员带你。”
他再一次打断了体育老师。
“我跟孟非晚同学比较熟,可以让她陪我去吗?”
正是青春期躁动的年级,这样的话一出,班上直接发出阵阵起哄的声音。
而被点名的孟非晚本人直接呆滞在原地。
“行了行了,叫唤什么,没大没小的!”体育老师直接出声制止了他们,等声音才陆陆续续地停下来,又看向孟非晚的方向,接着说“孟非晚是吧,你陪他去。”
孟非晚慢慢地走出队伍,随即站到他的身旁,她不敢多问,只在前面带路。
等走到教学楼里,学生们都在上课,经过几个教室的时候,时不时从里面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而孟非晚和身后的人始终都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
孟非晚肚子疼得不行,却还是打算强忍着,等将他带到了医务室不远处,给他指了个方向就打算回去,哪想正准备转身,他短暂地拉住了孟非晚,然后又放开:“去哪?”
“我要回去上课。”孟非晚揉了揉他刚刚握住的地方,低声回答。
他双手插着兜,黑色护腕套在手腕上还是格外明显,孟非晚盯着他的那截黑色有些出神。
直到她听到头顶上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别去了,我回去说一声就好。”
孟非晚有些疑惑:“你不是低血糖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你不是肚子疼吗?”
“你没事?”孟非晚上下打量着他。
他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帮自己。
他并没有低血糖,那只是他随便找的理由。
“看你肚子不舒服的样子,我也不知道算你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咳,那个什么,特殊时期。”他眨着眼说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孟非晚抬了头,对上他的眼神。
这下却轮到他躲避孟非晚的视线。
他看到了吗?...
明白过来的孟非晚和他拉开了一个距离,紧张地攥着衣角,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只艰涩地吐出两个字,脸也有些红:“谢谢。”
良久,面前的人却没有转身离开,轻轻咳了一声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那你下次请我喝饮料吧。”
……
“下次请我吃饭吧?”
“啪——”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孟非晚猛地被惊醒,现实和梦中的声音似乎重叠了起来。
直到眼睛慢慢聚焦,她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于是便伸手捞了捞,随后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
早上十点。
她几乎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昨晚回到家她并没有马上吃东西,只是先洗了个澡,却没有睡意,秦乐知给她买的那碗粥就这么被她冷落在客厅的桌上里。
她按剂量吃了药,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点开一个空白文档,试图打下几行字。只不过几秒,又按下删除键,看着无从下手的文档,她又没由得感到烦躁。
似乎是药效起了作用,她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重逢秦乐知之后发生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保存秦乐知的号码,那么只能等他主动联系自己。
她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翻了个身,又看到那个放着他衬衫外套的袋子,她盯着纸袋子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起身,将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打算放到洗衣机。
按下启动键的动作愣了愣,孟非晚又走向衣柜,找出了那件被她放在最里面角落的校服。
校服被洗得有些发白,“柳城第一中学”标识的字眼格外晃眼,校服的尺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或许刚好合身,可若是如今放在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子上,大概已经有些小了。
孟非晚轻轻用手抚了抚,仿佛闻见了残留着上一次清洗过留下的清香。
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再一次还给他。
随即,她在洗衣机运行的噪音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
醒来后便是现在。
她从混沌的意识中抽离出来,站起身走到客厅,她洗漱后又将昨晚洗好的衣服晒了。
昨晚秦乐知给她买的粥还摆在客厅的桌面上,正打算将它倒掉。
却还是在动作的时候停住了。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把粥拿一个陶瓷碗装着,然后把外面的包装盒扔掉,在锅里加了些水后开始把冷掉的粥热一热。
等粥出锅后,打算就这么解决一顿午餐。
她在客厅前的沙发坐下,却不想电话先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显示的是宁城,于是她按了接听。
只是自己还没开口,对方先出了声:“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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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非晚身形迟疑了会,把电话从耳边拿下,再次确认了号码。
随后又把手机举回耳边,不确定地叫出了秦乐知的名字。
对方好像在开车,她听到秦乐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今天身体怎么样?”
孟非晚将视线投向桌子上一口没动的粥,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回答道:“没事了,谢谢你。”
“你好像对我总是这么客气。”
这句话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她甚至能想到秦乐知举着电话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手指还一搭没搭地敲着手上的方向盘。
孟非晚沉默,没有回答,但也不算否认。
“这是我的号码,你存一下吧,有空的时候就联系我。”见她不答,秦乐知还是把话说了下去。
闻言她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才愣愣的回答了句:“好。”
孟非晚感觉到秦乐知似乎是笑了一声,然后听见他说: “大作家,听起来怎么呆呆的?”
听到这个称呼孟非晚神情又是一滞,眼神暗了暗:“别再这么叫我了。”
那边应该是刹了车,没听清孟非晚说的话:“什么?”
孟非晚攥着衣角的动作停了下来,正了正身形,想结束这场对话:“没什么,你专心开车吧,我有空会联系你的。”
*
秦乐知看着手机上的挂断页面,没敢往下细想。
周诚和孟非晚隔着一层医患关系,周诚有他要遵守的原则,孟非晚也有自己想保护的隐私。
就这么想通后,他收好手机,从里面打开车门后从车上下来,又将行李从后备箱取出。
他推开面前的铁门,穿过小院子后,打开了房子的大门,入眼便看到沙发上的一名中年男子拿着报纸低头阅读。——
秦乐知的父亲,秦严。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秦严转过头:“回来了?”
秦乐知绕过他,去旁边的茶几上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和他解释道:“上周回的,忙着项目的事住在酒店。”
说完,又转身打算上楼,并不打算多和秦严说些什么。
“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回来,也不跟我和你妈打声招呼,你怎么想的?”
秦乐知的脚步一顿,然后侧了侧身,说出的话有些不耐烦。
“您俩老难道还想我在国外待一辈子不成?”
秦严放下了报纸,随着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语气沾染上几分怒火:“你这什么语气?我们把你送国外上学还错了不成?从小到大我们哪样不是给你最好的,你到底有什么不乐意?”
“你知道我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秦乐知冷声答道。
“那你要什么,去学你那个心理学,当心理医生?你背着我和你妈选什么精神病学的时候我也不想再说什么,现在回来还要搞什么疗愈项目,还没学会跑,就想着飞,离了我们你能做什么你?”
“我为什么不能?”
秦乐知向前走了一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别老想着包装我,以后我自己的事,你们不用插手。”
说完,也不等秦严回答,转身提着行李箱就往楼上走。
秦严似乎是想开口拦住他,而秦乐知却出声打断:“我回来只是收拾行李,”顿了顿,又接着说, “从明天起,我会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