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晚从耳边拿下电话,却没有挂断,等看清“秦乐知”三个字后,心里瞬间七上八下,手还有些发麻。
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头在叫她的名字,孟非晚才想起此时还处于通话中的状态。
长舒一口气后,又重新把手机举回耳边。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妈妈打给我。”孟非晚解释道。
秦乐知笑着“哦”了一声,孟非晚却只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你在家吗?”
孟非晚犹豫着,想起上次自己挂断电话和他说的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介意才三天没联系她。
对于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孟非晚没多想,只轻声答道:“我在的。”
“我在你家楼下,方便下来吗?”
心里一惊,孟非晚跑到窗边掀开帘子四处看了看,光从中间的缝隙中偷偷溜进来。
她问秦乐知:“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特意来的,刚好有事路过,看到了一家新开的蛋糕店,给你买了个栗子蛋糕,你要不要下来拿?”
放下帘子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住。
栗子蛋糕是她以前最爱吃的东西,孟文常和她说:“心情不好就多吃些甜的。”
那会刚上高一的时候,她因为中考超常发挥进到了属于重点中学的柳城第一中学,也因此进入了重点班。
但是她并不适应新的学习环境,和同学们也合不来,她学东西从来很慢,也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所以在高中时成绩也只是处于中等水平。
当她面临高中第一次期末考时,她总要在班上成绩排名单的最后十几位才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她偏科很严重,最突出的成绩大概是语文,剩下的几个科目,除了文科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理科几乎是差到没边,
尖子班里,最不缺的就是成绩好的学生,她这样的,只能说处于最边缘的状态。
可当孟文看到她的成绩单时,并没有拿她和任何人作比较,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和她说:“看看这语文成绩,跟你爸有得一拼。”
祝霞坐在旁边听到这话,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文好有什么用,瞧瞧那总分排名,都掉班里最后面了。”
孟文不服了,反驳道:“我女儿,学得开心就行,和别人比干什么。”说完,还站起身走到门边,叫上孟非晚,“小晚走,爸爸带你去买你爱吃的栗子蛋糕,然后我们再去书店给你挑几本你喜欢的书。”
孟非晚听完总会乐呵呵地就跟在孟文的后面。
后来,上高二时,秦乐知转学来了,两人成了同桌,刚开始没怎么有交集的人,却因为一次意外让两人真正熟络起来。
后来,她也只是无意中和他提到过自己喜欢吃栗子蛋糕。
但自从高考上大学后,她就很少吃了。
爸爸不在了,蛋糕再甜,又有什么用呢?
而秦乐知成绩在当时本来就优异,家境也殷实,对于他出国这件事,孟非晚也早该预料到的。
孟非晚放下帘子,室内瞬间暗下来一个度。
“你稍微等我一下。”孟非晚说。
听到秦乐知答应下来,孟非晚挂断了电话,把他上次留在她这的衣服收拾进一个袋子里,又将衣柜里最角落的校服拿出来,她揉搓着上面的触感,不由自主地又陷入了某段回忆。
*
孟非晚下楼已经是挂断电话后的十分钟,她距离楼下没几米便看到了秦乐知的车。
等她来到车旁,秦乐知摇下车窗,孟非晚在他的示意下上了车。
秦乐知今天穿着一身正统的西装,修饰着他高挑的身形,搭配一条黑色领带,而他额前依旧被刘海遮盖住,眉眼间溢出的神情还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看来他说的没错,确实是顺路过来的。
她顺手把手上的纸袋子递给他,孟非晚低头错开和他的视线时,又偷偷抬眼,注意到他微微愣了一阵。
“是你上次的衣服。”孟非晚开口说。
秦乐知接过,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一边:“你可以不还给我的。”
孟非晚没听懂,问他:“什么?”
他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抬手轻轻调整了一下领带:“没什么。”
随后,不等孟非晚反应,秦乐知便侧身伸手向后排座位的方向。
她闻到了铺面而来的淡淡的木质调香味,和上次她闻到烟味的感觉并不相同。
不由得地,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冬天时温暖的壁炉旁,想要贪婪地夺取里面的温度。
再回过神,秦乐知也把拿过来的东西递给她。
孟非晚接过,看清里面就是他所说的栗子蛋糕。
看着上面点缀的一小块栗子,她却不觉得甜,心底泛起一丝酸,关于孟文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汹涌地袭来,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谢谢。”
“客气。”
空气倏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孟非晚突然想到了祝霞的那通电话,又看了看面前的秦乐知,在思考着如何开口。
没想到秦乐知却主动提起。
“你下次有空是什么时候?”
孟非晚意识到他是在侧面问自己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吃饭。
秦乐知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着,说这句话时看她的眼神懒懒的,孟非晚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他手指敲击的频率跳动着。
“十六号,你有空吗?”孟非晚平静地答道,心里却紧张的不行。
如果他没空,那么那天他就不用跟着她糊弄祝霞,但是有空,她也没办法跟秦乐知开这个口。
因为对方没理由要这么帮自己。
但是祝霞这次见不到,就肯定会有下一次,她迟早都会露馅。
闻言,秦乐知低头翻了翻手机,似乎是在看那一天的行程。
“可以,你想去哪?”
她的表情顿时有些为难,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而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
“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手上的动作不断加重,她看了秦乐知一眼又偏过头,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心虚,说话都吞吞吐吐的:“啊?”
下一刻,秦乐知伸出手,直接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但是孟非晚能感到他抓住的力度很小,可她也还是没控制住身体一抖,电流般的酥麻瞬间遍布全身。
秦乐知叹了一口气,说出的话轻声细语,像哄着她:“从那天在饭店就注意到了,只要你一紧张就会抓衣角,你是不是——”
“不是!”
孟非晚的声音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像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
吓得秦乐知立马松开了放在她手腕的手。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孟非晚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缓过劲来时立马开口和他道歉:“对不起,我——”
可秦乐知先打断了她:“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他的这句话轻飘飘的,心里那丝窘迫像是被人揭穿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回应。
随后他又说:“回来这么久,好像也没加你微信好友”说到这,他停了下来,有些无奈地问,“这个总能加吧?”
孟非晚垂着头,点了点下巴。
她总觉得和人面对面交流是一件很累的事,要分析对方的表情,要捕捉人家话里的情绪,还要小心翼翼让自己说出的话不得罪别人。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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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她也很害怕别人透过表面看见她内心的那些不堪。
确诊的焦虑症也好,还是她目睹父亲在她面前去世的心理创伤也好,以及,现在再也没办法写作这件事。
“快回去吧,反正我也是路过,正好有事,现在要赶过去。”
孟非晚不知道这是借口还是事实,她的情绪随着确诊的那一天就开始变得异常,她不想多想,却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有些难受。
她打开车门下车,在关上时,还是和他道了别:“下次见。”
秦乐知笑着“嗯”了一声。
可是她没注意到,车门关上时,秦乐知的笑容转瞬即逝。
*
孟非晚拿着手上那袋栗子蛋糕,却有些心不在焉。
等走到家门口时,却看到一道身影在她家门口徘徊,走近时,才发现是房东阿姨。
“赵阿姨?”
听到称呼,那道身影顿了顿,然后转过身。
赵阿姨脸上因为笑容挤出了好几道褶子,手里拿着纸笔,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来找她的,“哎,小孟啊,下午好。”
孟非晚也同她道了声下午好,看她是有事找自己,于是先是把她请进了门,又倒了杯水,让她稍等。
她把手上的栗子蛋糕放进冰箱,又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孟非晚坐回沙发上,赵阿姨先是寒暄温暖了几句,孟非晚知道她有事但却不好开口,所以也配合着她聊。
直到赵阿姨实在找不出有什么能说的,才犹豫地把手上一直攥着的纸递给她。
孟非晚迟疑地接了过来,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她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为难。
“赵阿姨,您这是......”
赵阿姨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却又是无可奈何,说话也不由得带着些哽咽,仿佛刚刚只是在强颜欢笑,“小孟,阿姨知道你人好,善良又细心,阿姨看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所以才把这间房子租给你,可是我家老头子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一大笔钱,我也实在是......没办法。”
当年她刚大学毕业,选择留在了本地,也就是宁城,后来她四处投稿,只有任楚妍接受了她的稿子,也就是她写下的第一部作品《追风》。
后来为了方便,她听了任楚妍的建议,定居在了宁城,现在这间房子也是任楚妍帮她介绍的。
大学时学的专业是汉语言,又刚好考了教资,于是那会她先是在这里某个初中当了两年语文老师,又一边连载《追风》,同时赚两份钱。
直到《追风》完结,成绩也虽然不算火爆,但也让她赚到了靠着自己写的东西赚的第一桶金。
她毅然选择辞了老师的工作,打算全职写作,可这间房子,她也是住习惯了,和赵阿姨相处也很好,也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如今真的要她搬走的话,却也有些舍不得。
孟非晚抬头看了看赵阿姨,看到她脸上内疚的神色,猜想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想法,朝她摇了摇头,她的手心捏着赵阿姨递给她的合同,可却像是心里突然被揪紧了一般,顿时有些呼吸不上来,可最后还是不急不慢道:“阿姨,没关系的,这几年你也一直在照顾我,是我麻烦你了。”
她停顿了一下,在想说些什么才不至于让对方为难,“如果你那边真的要紧,只是我这边找新的住处也需要时间,你看能不能多给我些的时间?”
赵阿姨似乎是没想到孟非晚会答应的那么快,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孟非晚的请求。
孟非晚点了点头,在合同上签了字。
直到把赵阿姨送出门,孟非晚才像是缓过劲来,她环顾这个生活了好几年的环境,突然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好像什么都没法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