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白雪皑皑,素裹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将军府里,有人跌跌撞撞,又满心欢喜的踩着厚重的积雪,向着前厅走去,前厅内,身着银甲的魁梧男子风尘仆仆,堪堪站住脚步,便听到有人在身后轻轻的唤他:“哥哥?”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难以掩藏的激动。

    男子转身,看向穿着有些单薄的少女,不禁蹙眉:“阿浣,怎穿的这样单薄,受凉了可不好。”他大步走过去,朝一旁的下人伸手,下人上前,将匣子打开,男人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披在少女身上,

    “阿浣及笄,哥哥本要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但天公不作美,下了几日大雪,便在路上耽搁了,这件狐裘大氅是哥哥猎来的白狐所制,给阿浣作及笄礼。”

    听见熟悉的声音,感受着狐裘的温暖,苏浣仰起脸,寻着声音看向苏归远,“哥哥能平安回来阿浣就很开心了。”

    少女肤色细腻白皙,因为穿的单薄,脸颊和小巧的鼻尖都被冻的红红的,像被挂在枝头的红果子。

    苏归远怕她受寒,又替她拢了拢大氅,笑道:“哥哥上次离开,阿浣才到哥哥这里,”他抬手朝自己胸口处比了比,“如今几年不见,阿浣长高了不少。”

    苏浣前几日才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三年前,她才十二岁,不如现在高,现在她站在苏归远面前,都已经快到他下巴处了,已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不远的拐角处,一玄衣少年手中拿着一件白色大氅匆匆跑来,待看见厅中少女身上的狐裘时,才松了口气。

    没被冻到就好。

    他放缓脚步,走进前厅,冲苏归远行礼道:“将军。”

    苏归远看向走进来的少年,少年一身玄衣劲装,许是匆匆赶来,大冬天里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模样虽清秀,看起来却并不文弱,他走路步伐稳重,腰间挂着一把短刀,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

    “阿尘也长高了不少。”苏归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身形纹丝不动,苏归远眸中闪过惊讶之色,道:“看来,阿尘倒是日日不曾松懈。”

    “阿尘盼着将军回来,还望将军能再指点指点我。”叶季尘看着苏归远求学若渴道。

    “好,回京的这几日,我就好好与你切磋切磋。”苏归远爽朗的应下,一旁的苏浣轻垂双目,看起来不似方才般欣喜。

    苏归远年少从军,在战场上拼杀了数载,才挣得了军功,获封了大将军,御赐的府邸,苏家父母早亡,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是以,苏归远不在时,这偌大的宅子只有苏浣一个人,她好不容易盼到苏归远回来,自然不想他再去苦寒的边塞之地,只是,男儿志在四方,纵使不舍,她也不会阻拦苏归远,只能常去寺庙里,企求佛祖保佑苏归远能平安回来。

    冬天的白日总是很短,转眼便入了夜,夜里北风呼啸,苏浣有些睡不着,她披衣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窗前。雪光透过窗户,映照着她恬静的眉眼。

    她的房间装饰简单,器物很少,为了她走路方便,叶季尘将所有可能碰到她,伤到她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所以,她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几乎可以说空无一物。

    她轻轻推开窗,北风凛冽,卷着房檐的积雪扑在了少女白皙细腻的脸颊上,雪花触上温热,转瞬即逝,留下一丝丝凉意,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轻声问:“阿尘,雪是什么样子的?”

    夜色中,窗扇旁,银色的雪光中出现一道瘦削的身影,他侧眸看向眼前的少女,说:“很洁白,有时像细小的颗粒,有时也像鹅毛,很漂亮。”

    像小姐一样漂亮。

    其实,无论他怎么形容,她都无法想象出雪的样子,但她莫名的就很喜欢雪,所以,她很想看一看雪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这样的愿望无法实现。

    她寻着声音,看向少年,“阿尘,外面太冷,你进来吧。”

    将军府里的下人很少,而苏浣住的院子只有她和叶季尘两个人,苏家是平民,很多事情苏浣已经习惯了自己做,所以,她身边并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

    叶季尘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只是每逢下雪,他总是在她房间外守着她,原因无他,有一次夜间下雪,苏浣突然兴之所至,想要淋一淋雪,只是在踏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不慎扭伤了脚踝,幸而叶季尘睡眠浅,听见动静后便匆忙跑了出去,将她抱回了房间。

    至此后,每逢雪日,他便在外面守着,纵使苏浣再三不许,他依旧固执。

    叶季尘垂眸,抿了抿唇:“于礼不合,会坏了小姐名声。”

    风从窗口灌进来,将少女白皙的面庞吹染上薄红,她身形单薄,看起来有些瘦弱,微微垂眸时,恬静又美好,她轻轻抬眸,看向少年,声音很温柔,她说:“阿尘,礼在心中,不在举止,”她又垂眸,轻声道:“你不会坏了我的名声。”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在一片雪色中,他看见了她映着雪色的双眸,那是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眼睛,他无数次的像第一次看见她的双眼时那样仰望着她的眼睛。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在外面待的太久,浑身上下似是已经被寒意沁透,他站在门口,不敢过去。少女听见声音,抬手指了指炭盆:“过来这里。”

    少年望着她,犹豫了片刻,在抬脚走过去时,去床榻边取了狐裘,披在她身上,身上陡然一沉,苏浣下意识的去拢,指尖无意的触到少年冰冷的手指,少年一顿,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苏浣一怔,微微一笑,又拢了拢狐裘,慢慢俯下身席地而坐,她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示意叶季尘坐下来。

    叶季尘没有在她身侧坐下,而是与她隔了点距离,苏浣似有所感,她抬手凑向炭盆,“阿尘,你要与我生分?”

    “没有,”少年声音里是满满的急切,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从未要与小姐生分。”

    “那你,为何总离我远远的?”少女问他。

    少年攥紧手心,垂眸盯着面前的炭盆。

    因为小姐日后要嫁人,他不能离小姐太近,可他……也不舍离开,只能远远的看着,怕她受伤了委屈了自己却不在。

    可这些话,他只能藏在心里,藏在他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里。

    迟迟听不到少年的声音,苏浣收回手,望向映在窗上的雪色,她神色恬静,似是真的看到了窗外的雪,自顾自道:“若是担心我名声受损,而疏远我,并不是在保护我,阿尘,你的疏远,我会难过。”

    少年紧紧的攥着手心,眸色微颤,他望着少女的侧颜,坚定的决心在她的一句我会难过面前全然溃散,他哑声开口:“我不会疏远小姐,永远不会。”

    他不希望苏浣不开心,更不希望苏浣是因为他而不开心,苏浣的永远就是他的永远,等到哪一天苏浣不想他跟着了,他就躲起来,远远的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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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不让她发现。

    少女轻轻弯了弯唇角,说:“好”

    一夜北风,少女不知何时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少年倚窗而立,不望雪景,只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安眠的人。

    ……

    苏归远回京后,府外时常有应酬,能待在府里的时间并不多,一日,天色晴好,几日前的大雪还未完全消融,房檐上滴答滴答的落着雪水,叶季尘在院中练剑,苏浣坐在桌前摩挲着用玉石雕刻成的字,府里的小厮跑过来,交给苏浣一张请帖,“小姐,这是宰相府送来的帖子。”

    苏浣放下玉石,伸手接过来,冲他微微颔首。

    小厮退出去,叶季尘放下手中的剑,苏浣将信递给他,“又是邀请哥哥参加宴席的帖子?”

    叶季尘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是宰相夫人过寿,邀请将军和小姐一同到府中赴宴。”叶季尘将帖子上的内容念给她听。

    “也邀请我?”苏浣有些诧异,她有眼疾,如今在这京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世家贵女也曾邀请过她一起交游,可都被苏浣以不便为由拒绝了,是以,后来就都不再邀请她。

    以苏浣的身份,拒绝世家贵女已是勉强,如今宰相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官员有半数以上都是他的门生,皆是些文人墨客,也最瞧不上不通文墨,行止粗鄙的苏归远。

    若她拒绝,那些文官定会以此为由指责苏归远目中无人,不知礼数。

    苏浣轻轻地叹了口气,宰相夫人的寿宴她不能不去。

    见她如此,叶季尘就已经明白她打算去赴宴,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总是会站在她身边,他半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的眼睛,道:“小姐别怕,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贵人筵席,男女分坐,他是外男,不便近身跟着苏浣,唯一的办法就是藏在暗处,悄悄保护她。

    苏浣垂眸,望向他的方向,唇角溢出温柔的笑,她点头:“我不怕。”

    其实,苏浣并没有感到害怕,她只是觉得那样的宴席有些无聊,每个人好像在宴席上都不能做真实的自己,更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可有时候,又不得不如此。

    苏归远回府时,天已经黑了,他总是很忙,回府后便去苏浣的院子里陪苏浣说说话,指导叶季尘练剑,他甫一跨进院子,便笑道:“阿浣,哥哥给你买了糖葫芦,还有糖炒栗子。”

    闻言,苏浣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往门口处走,她关心道:“哥哥回来了,哥哥今日可又吃酒了?”

    苏归远一手拿着东西,忙上前一步扶着苏浣,“吃了一点点。”

    他在军营中,常常和士卒一起大碗喝酒,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里,唯有喝点酒才能缓解一下寒冷,苏浣并不阻拦他喝酒,只是怕他喝的太多会难受。

    他扶着苏浣坐下。

    其实,在府里,苏浣一个人完全可以行动自如,只是苏归远太过小心,总是要扶她一把,生怕她磕到碰到。

    “马上就到年关了,哥哥总算可以和阿浣一起过年守岁了,阿浣想要什么新年礼物?阿浣只管和哥哥说,阿浣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哥哥也能给你摘。”苏归远把糖葫芦递到苏浣手里,又开始剥栗子,声音爽朗又中气十足。

    苏浣尝了一下糖葫芦,糖衣很甜,也很脆,她垂眸安静的听苏归远说话。

    她知道,等过完年,他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