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马车停在迟府大门时,雨已经下了一阵了,等候在门前的小厮丫头见了马车,忙跑下台阶来撑伞,迟瑾和迟映竹方进了门没走多远,就见廊下走过来一个人,笑道:“可回来了,老夫人盼的紧,竹姑娘快随我去见老夫人吧。”

    来人是二人祖母身边服侍的贴身丫头常梨,年长他们几岁,因着是祖母身边的人,又待人和善,迟家小辈待她便多几分敬重亲近,迟映竹笑道:“我在外面折腾了一天,身上出了汗,需得先洗洗换了衣服才好去见祖母的。”

    这话在理儿,常梨笑道:“也好,我先去回了老夫人,免得她老人家又念叨姑娘。”

    迟映竹和迟瑾又走了一段路,穿过几个园子才各回了院去梳洗更衣,迟映竹梳洗一番去见过祖母后便待在房里在石头上作画,这原比她想的难,石头不大,几道裂纹又纤细,她先是在裂纹上修整了一番,才仔细动手点上红梅。

    夜里起了风,窗扇还半开着,迟映竹放下笔去关窗,却望着窗外的几丛翠竹出了神,她伸手揉了揉心口,总觉得这里空落落的。

    关了窗,她又重新拿起桌案上的石头,白日的瑕疵已成了晚间悄然绽放的寒梅,她心中欢喜,下意识想与人分享,可现在夜已深,众人都睡了,她只好将石头收起来,一人独自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才睡去,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将石头拿了出来,迫不及待的与身旁的人分享,可身旁的人是谁,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阿竹把它送给我吧。”

    是个很温柔的声音。

    这石头她很喜欢,想要自己留着,并不打算送人,迟映竹以为自己会拒绝,却意外的听到自己说:“你先略等一等,我再把它打磨一下,穿了孔给你做扇坠。”

    语气是含笑的,是她心甘情愿送与的。

    迟映竹心中诧异,努力的想看清身旁的人是谁,可双眼好似被石头上的红梅晃了眼,只有鲜艳的红,她抬手想挥走,却越挥越多,到最后竟铺天盖地的朝她拢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就在她意识濒临溃散时,她猛然睁开了眼。

    她大口喘着气,慢慢的平息,手碰到额头时才发现出了好些汗,她坐起来透过窗纱向外看,天已经大亮,门外候着的丫鬟听见声响,都忙进来服侍梳洗。

    一一在长辈房里请过安,又在老夫人处用过饭后,迟映竹因着昨晚的梦,神思一直有些恍惚,直到迟瑾来她院里看她打点好装裹没,她才想起明日要去外祖家,迟瑾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还没打点:“亏他老人家天天念叨你,你竟一点不上心,他老人家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呢。”

    “才不会。”迟映竹一边吩咐丫鬟收拾东西,一边道:“外祖一个人乐的逍遥自在,正不想让人打扰,定是我在家碍了哥哥的事,哥哥以外祖为由打发我走呢。”

    小姑娘说着还冲他哼了一声。

    迟瑾好笑道:“外祖是不是真的想你,明儿见了外祖不就知道了,外祖一个人在旗山脚下独居,清闲之际也难免觉得孤寂,你陪他几天解解闷也是好的,再说了,你不也总闹着要去找外祖玩?”

    外祖一人在山脚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每日粗茶淡饭,无人问无人管,日子过的十分逍遥自在,一座篱笆院,两间茅草屋,一块菜地,一片花圃,依山傍水,林木环立,很合他老人家心意,迟映竹觉得也很合她心意,时常闹着要去玩几天,只是家中祖父祖母担心她在那里磕了伤了,再或是被蚊虫蛇蚁叮咬了,总不肯让她多住,往往住不两天,便派人来接,小姑娘有时玩的野了,怎么劝都不肯回来,每每都是迟瑾亲自来接,好说歹说才接回家来。

    兄妹俩一时都想起来迟映竹耍赖不肯回的样子,不由得都笑了:“哥哥,你送了我就回来吗?”

    迟瑾嗯了一声,又解释道:“哥哥这两日有些忙,忙完了我再亲自接你回来。”

    迟瑾忙,迟映竹知道,迟家是夏丘的首富,世代经商,而迟瑾作为嫡长孙,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迟家的生意,迟家祖父迟仲行事谨慎,先是让迟瑾经手一些收成不甚好的商品铺子,观察他是否是经商的材料。

    迟瑾头脑灵活,心思活络,没出两年,就让自己手中的铺子获利翻了两番,迟家祖父对他很是满意,慢慢的就让他开始跟着迟明,也就是迟映竹和迟瑾的父亲与各色商人打交道,多学一些经商门道,也让他多些历练。

    只是,迟瑾这次所说的忙,迟映竹并不认为是生意上的事,但她没多问,只乖乖的道:“好。”

    次日一早,天空晴朗,林叶青翠,是个出游的好天气,迟映竹辞了家中诸位长辈,便坐上马车往城外去,一路上在她的小布包里挑挑拣拣,从中拿出一个用枯草编的菊花道:“把这个送给外祖怎么样?”

    迟映竹每次去旗山,都要挑一个东西送给外祖,这次也不例外。

    迟瑾正把玩迟映竹画着红梅的那块石头,听见她问,抬首看了一眼:“你想用菊花赞外祖隐世的高洁?”

    迟映竹一哽,知道迟瑾是在调笑她,外祖并非是高洁隐逸之士,只是富贵日子过倦了,才到山脚下过一段清贫日子,待什么时候清贫日子过烦了,再回去过他的富贵生活。

    她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我送外祖这个是因为他院子里养了几株菊花,我因见过才想起来编了一个,并没什么象征意义,哥哥想多了。”

    迟瑾将石头还给她,笑道:“是我贫嘴了,阿竹不要与我计较,到了旗山阿竹寻到了好玩的物件给我留一个,也要像阿竹手里的一样,作些画再给我。”

    迟映竹点头应下了,又问:“阮妹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来家里玩了,她素来爱热闹,怎么总也不见她的影儿?”

    迟映竹说的阮妹妹是柳绮阮,是姑母迟晓的小女儿,比迟映竹小两岁。

    迟瑾见问,只一笑道:“许是近日姑母督促她女红,她不得空闲,便待在府中没出来。”随后又岔开了话题,问起她布包里的东西都是从哪捡来的。

    迟映竹被分了心,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旗山。

    她们到外祖的小院时,老人正在菜地里锄草,见了他们两个,只让他们自己倒水喝,不肯丢下手里的活,老人穿着粗布麻衣,草鞋,裤腿有模有样的半卷着,胡子都有些白了,身子骨却格外硬朗,挥起锄头来满满的劲儿,迟瑾喝了口水,又问了安,才坐上马车离开。

    老人只是冲他挥了挥手,又擦了一把汗,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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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迟映竹递过来的水:“这次我们阿竹打算住几天?”

    迟映竹提着裙摆,进了菜地,看着绿油油的菜和青翠翠的草,说道:“我才刚到,外祖就预备着赶我了,亏我还给外祖带了礼物来。”说着,朝老人摊开掌心,一朵小巧精致的菊花便露了出来。

    老人笑着接过来,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瞧:“我们阿竹手越来越巧了,竟跟那院子里的菊花一般无二,若是放在一处,惹来采蜜的蜜蜂和蝴蝶,岂不是让他们白来一遭,只能看不能吃?”

    说完,老人爽朗的笑起来,迟映竹无语:“外祖。”

    老人忙收了笑,丢下手里的锄头道:“走,外祖领你钓鱼去,给你做汤喝。”

    院子后面隔着几棵桃树就是一汪河水,清澈透亮,绕山而流,老人每天都要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钓上两个时辰,迟映竹坐在他旁边,在小石洼里洗刚在路上捡到的石头:“外祖,哥哥为什么要支开我?”

    迟映竹很好奇,自她大病一场醒来后,家人依旧宠爱她,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比如他们好像有事在瞒着她,近日家中兄弟姐妹都在悄悄的备礼,见了她时又匆匆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她问时,他们只都不肯承认。

    迟映竹没办法,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是自己看错了。

    今日迟瑾又把她送到外祖这,她想或许外祖会知道。

    老人听了,摸了两下胡子,笑道:“是外祖想你了,让他把你送过来陪外祖几天,怎么会是支开你?迟瑾那小子打小就疼你,说话做事不骗你。”

    迟映竹擦着石头,想了一番,点头道:“外祖说的是。”

    见她信了,老人心中长叹一声,这丫头猜的倒不错,只是不能实话告诉她。

    迟映竹醒来后,记忆停在了她十五岁时,而她现在十七,柳绮阮比她小两岁,如今十五,但在迟映竹的认知里她才十三岁,还不到嫁人的年龄,可明天是柳绮阮成亲的日子,柳家是夏丘的望族,柳绮阮又是嫡女,她出嫁定是十里红妆,热闹非常,若要瞒着迟映竹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迟家只能将她送到旗山,等柳家事情办完了再把她接回来。

    鱼竿动了动,将老人的思绪带回来,他忙往回收竿,鱼儿被他拉过来,不住的用尾巴拍打着水面,垂死挣扎,老人眼疾手快,将鱼取下来,丢在迟映竹面前的小石洼里,鱼儿不停的扑腾,迟映竹不提防被溅了一脸的水,老人见了,哈哈大笑。

    迟映竹也不恼,拿帕子擦了脸,逗水中的鱼道:“外祖,这鱼好大,我们可以把它清理后挂在你晒渔网的架子上,弄鱼干吃。”

    老人一怔:“我连渔网都没有,哪里来的架子?”

    “不就在那……”说着,迟映竹就站起来,朝身后指去。

    身后是外祖的院子,院子里只有花草和蔬菜,并没有她口中的架子,迟映竹一怔,有些恍惚,她明明记得是有鱼架子的,上面有渔网,还有晾晒的鱼干,可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她记错了?还是说她记错地方了?

    见她怔然,老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好歹已经钓了一只上来,他便收了鱼竿,带她回去,让她去休息会儿,迟映竹也觉得脑子不清明,像是被一团雾笼着,迷迷糊糊的去房间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