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镯子再次回到迟映竹手里已经是在一个月后。
杜家老太爷平生有三喜,一喜珊瑚,二喜花草,三喜热闹,近日老太爷新的了一株几人高的红珊瑚,心中高兴,广发请帖邀请众人来府中欣赏珊瑚,为此还特意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各类珊瑚统统摆在了玲珑画廊里,供人观赏,每一株珊瑚旁还搁置着奇花异草,美艳难得,更有一些不仅叫不出名,甚至就算是豪掷千金也买不到的,老太爷对此颇为自得。
迟映竹是陪着迟仲来赴宴的,再过不了几日,迟映竹便要去上京,迟家的人一想到日后迟映竹要留在上京不回来,心中极其不舍,对她更是百般疼爱,一想到离别在即,迟仲便想起小时候粉团子一般的迟映竹,总是仰着小脑袋问他:“祖父要去哪?也把阿竹带上好不好?”
回想记忆的瞬间,迟仲突然间意识到,他已经好久不曾带着迟映竹去赴宴了。
迟映竹不喜欢庞然大物,她喜欢小巧玲珑的东西,就比如眼前的这株手掌般大小的银色珊瑚,漂亮又可爱,她忍不住瞧了又瞧。
“原来阿竹妹妹在这,叫我好找。”杜家姐姐语中含着娇嗔,轻轻拍了拍迟映竹的肩膀。
迟映竹回身:“姐姐找我做什么?”
杜家姐姐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你不日就要赴京,咱们一处长大的姐妹都想着要为你饯行,现下都在那边园子里,就等着你一起去吃酒了。”
说着,伸手捏了捏迟映竹的脸:“一会儿可不许哭鼻子。”又怕捏重了,给她揉了揉:“你是我们几个里年龄最小的,却是最早成亲的那个,明明看着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转眼就要嫁人了。”
迟映竹生在夏丘,长在夏丘,突然要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重新融入进一个新的地方,心中不仅不舍,还有些害怕和担心,但她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怕家中长辈担心,所以每天都装作开开心心的样子。
唯有在自己的这几个姐姐面前才能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杜姐姐,我好像并没有感到开心。”
她脑子里闪过崔平衍的模样,他模样俊美,性格洒脱不羁,是个待她很好的人,可她没有因为要嫁给他而感到开心。
杜家姐姐叹了一声,柔声道:“阿竹,世道对女子多艰,尤其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婚姻由不得咱们做主,更不是咱们的一句开心和不开心所能左右的,但是”她话一顿,握着迟映竹手的力道又重了一点:“不要忘了你是迟家的女儿,有迟家为你撑腰,在那里不要委屈了自己。”
迟映竹点了点头,和杜家姐姐一同进了园子,园子里已经掌了灯,丛丛茂竹掩映后是一座莲池,莲花粉色开的娇艳,白色开得纯洁,池旁摆着一桌子的点心果子,还有不同味的果子酒,几位容色艳丽的姑娘看见她们二人,忙站起来相迎:“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我们几个在这好等,先要罚你们两个一人两杯酒才行。”说着,就把盏倒酒。
众人一同就坐,杜家姐姐笑道:“这罚我们可不认,哪有坐等人来要罚去请人的道理?”
柳家姐姐看向迟映竹,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眼角:“不罚你这个,倒要罚其他的,你是怎么把我们阿竹惹红了眼圈的?”
她这一打岔,众人都向迟映竹看去,灯光下,少女肤色白皙清透中透着淡淡的粉,娇柔可爱,仔细看去,眼尾处还泛着淡淡的红,惹人怜爱。
“这确是我的错,我自罚一杯。”杜家姐姐十分爽朗,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迟映竹陪了一杯。
看着迟映竹泛红的眼圈,众人心中都有些闷,桌前的气氛再活络不起来,她们为迟映竹饯行,原是想开开心心的,可真的聚到了一起,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些叮嘱和关心的话。
“阿竹,你若不开心,也不必强颜欢笑。”柳家姐姐说着,看了一眼围坐着的众人:“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在我们几个跟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谁也不会笑你。”
迟映竹眼圈更红了,却没有哭:“谢谢姐姐们,阿竹会想你们的。”
苏家姐姐性子沉闷,一向不常言语,这次却突然开口道:“阿竹,有件事我一直不清楚,你可喜欢那位未来的夫君?”
喜欢分很多种,如果像喜欢迟瑾一样的话,那她就是喜欢崔平衍的,如果是像话本里的男女之情的喜欢的话,那她应该是不喜欢崔平衍的,崔平衍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哥哥,不像是夫君。
众人见她蹙着秀眉不说话,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苏家姐姐劝慰道:“若是两情相悦自然最好,若不能,相敬如宾也是令人羡慕的,世间多的是夫妻相看两厌,闹的家宅不宁,我看崔公子待你极好,想来成婚后也必定会敬重你。”
杜家姐姐接话笑道:“说不定还会日久生情呢,他们一个在夏丘,一个在上京,本也没见过几面,现在就说喜欢不喜欢也的确勉强,什么人什么样,还是要相处久了才知道。”
“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只是侯门公府深似海,家宅大,后宅也不安分,阿竹在家是心尖上的肉,迟家给小辈立的规矩,在她身上从来不作数的,嫁到崔家后,难免要被公婆立规矩,行事举止都要端正有分寸,上侍公婆,下侍小姑,不能有半分的行差踏错,不然,公婆可训斥,小姑叔嫂也可冷脸,阿竹在家随性惯了,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水灵灵的人到时候也要被熬成个枯木般的妇人。”
夏家姐姐话音未落,便被杜家姐姐出声打断:“你才是该罚,还未成亲,你就出言吓她。”
众人都斟酒,夏家姐姐虽不满却也喝了。
这些话并没有吓到迟映竹,在家时,母亲曾叮嘱过她规矩,只不过她不爱听,总是和母亲撒娇,把话头绕到旁的上去,成婚的日子越近,母亲找她说话的次数越多,她总是不以为然:“我只是成亲了,又不是要脱胎换骨换成另一个人,若成亲一定要过我不喜欢的生活,那我就不成亲了,守着母亲好不好?”
母亲每次都是将她揽进怀里无奈的笑,说她在说傻话。
迟映竹没有在说傻话,纵使她一定要成亲,她也不会让别人安排着自己生活,不愿意守着苛刻的规矩去讨好对自己不好的人。
“迟家富有,在京亦与达官贵人家有姻亲,崔家不会薄看阿竹,阿竹也不必事事忍让,总有迟家替你撑腰,帮你摆平。”柳家姐姐见她垂眸不语,还以为她被吓到了,于是拍了拍她的手,出言安抚。
迟映竹回神,知道众位姐姐担心她,便端起面前的酒笑道:“阿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姐姐们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众人见她眸光含笑,不似害怕难过的神色,便都端起酒盏,提前为她践行。
酒过三巡,夜色已有些深,虽是果酒,多吃了几盏也觉得神思恍惚,迟映竹估摸着时间,该去找祖父了,便起身与众人道辞,众人要送,被迟映竹拦了下来。
她想一个人走走,吹吹风醒醒酒。
杜家院里种了几株参天古树,浓荫覆盖了大片的院落,夜间走在树下,即使不远处亮着灯也觉漆黑阴冷,迟映竹一向胆小,如今有些醉酒,也有些心事,走起来竟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冷。
她刚仰头想从叶子的缝隙里去看天上的月亮,却不期然一股天旋地转被人给扯到了树身旁,她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她手上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只能闭着眼认命般的等着自己的后背撞在树身上。
结果并没有,她的后背被一只温热的掌心和劲瘦的小臂隔开了与树身的距离,她下意识睁眼,两个人靠的近,借着朦胧的夜色,她看清了他的眉眼
是顾青呈。
她睁眼后,顾青呈就松开了捂着迟映竹嘴的手,他手一拿开,迟映竹就闻道了浓重的酒味,像是自己身上的,也像是从顾青呈身上传来的。
迟映竹刚才还有些冷,现在被他一靠近,却又有些热,迟映竹推了推他,却没推动,她刚想出声让他放开,突然发现顾青呈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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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透着寒意的,如今却是迷离的,泛着轻微的水光,像是苍山上的雪,很冷也很美,迟映竹一时没能移开视线,下意识问:“你喝醉了?”
“怎么哭了?”他声音有点醇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目光定定地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处。
虽然他没有回答,可迟映竹觉得现在的顾青呈应该是喝醉了,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温柔极了,甚至还带着一丝来不及隐藏的心疼。
“我没哭”她摇了摇头:“我只是喝酒了。”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过寂静,迟映竹的声音也莫名的放的很低。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迟映竹看着另她感到新奇的人,突然感觉到他手动了一下,然后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被他精准的握住,她一惊,下意识就挣扎,可她这一点力气在顾青呈手上聊胜于无。
“你做什么?”迟映竹一瞬间紧张起来。
顾青呈将她的手从袖中带出来,她的手细腻光滑,有些凉,他忍住想要摩挲一下的冲动,将手中的东西戴在她手腕上,很快的松开了她的手。
迟映竹一怔,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是白色的镯子,她摔碎的那只,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把它修好了?”
顾青呈嗯了一声,随后蹙眉揉了揉额角,迟映竹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你,你好像喝醉了,后面不远就是供客人休息的小院,殿下快些过去吧。”
顾青呈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迈开步子,他许是醉的厉害,脚步有些踉跄,还没走两步就险些摔倒,迟映竹忙伸手扶住他,袖口下滑,露出藕白色的纤细手腕,腕间的镯子在夜色间突然变得格外显眼。
算了,就当是为了感谢他吧。
“我送殿下过去吧。”迟映竹扶着他轻声道。
顾青呈没说话,只是手虚虚的搭在她单薄的肩上,顾青呈并没有将自己的重量放在她身上,可迟映竹还是出了汗,不是累的,应该是紧张的,迟映竹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她心跳的有点快,她做错事被迟瑾发现之前,她的心跳也是这样砰砰乱跳的。
这里偏僻,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迟映竹原本以为扶着顾青呈应该会很累,毕竟他比她高了那么多,每次看他都要仰头,可一直将顾青呈扶到房间,她都没感觉到累。
扶着他躺在床上,迟映竹看见了桌上的茶壶,想着他喝些水应该会舒服些,便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顾青呈目光看过去,从她手中接过喝了一口。
迟映竹将水杯放回去,对他道:“你在这休息一会儿缓一缓,我该回家了。”
顾青呈闭上眼,没说话,迟映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出去,时间不早了,找不到她,祖父该担心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吩咐了一个小厮去寻昭王府的人,让他们去照顾顾青呈。
迟映竹走后没一会儿,小院里悄悄的走进来一个曼妙的少女,她身着轻纱,穿得格外单薄,是杜家三房赵姨娘的女儿,她偷偷安排在酒席上伺候的小厮告诉她,昭王殿下醉了,一个人往客人休息的小院来了,她精心收拾了一番便匆匆赶来了这里。
房间里的灯是暗的,她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进去,然后悄悄的合上。
借着窗外的月色,她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昭王,抛却他的身份不说,单是看他的脸,就已经让人心折。
她轻手轻脚的挨到床边,连呼吸都放轻了,手止不住颤的去解顾青呈的衣带,好不容易解开了,她的额角也沁出了一层薄汗,喉咙间变得有些干涩,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纤细的手移到他胸口,一点一点的褪开他的衣襟。
窗外窗内都陷入了一股寂静,只有顾青呈平稳的呼吸声和她快速的心跳声,成功扯开第一层衣襟,她的心跳慢下来,一口气还未舒完手腕间陡然吃痛,她紧咬下唇才忍住痛呼出声,她惊惧的抬眼,恰映入一双清明的眼眸,里面翻涌着的是厌恶与寒戾,她腿一软,跌坐在地,顾青呈摔开她的手,冷道
“滚”